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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璎匆匆入殿,迎面遇到了无当。见到殷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道:“璎璎,你总算来了。”
“都来齐了?”
“差不多了。这几日老师急召各大弟子回蓬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当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促狭的笑:“这些时日总觉得你和老师之间有些不对,难不成,你这个多年的小徒弟要熬成我们的师母了?”
殷璎推了推她,嗔道:“你说什么呢。老师这次喊我我们来是有正事儿,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
此次通天急召各大弟子,并不包括长耳定光这种小仙,而是座下四大亲传弟子、三霄、赵公明等徒弟。截教无甚拘束,大家便随便坐,交头接耳,疑惑通天这次为何唤他们过来。殷璎便靠着无当,席地而坐,旁边是昏昏欲睡的龟灵。
不多时,水火童子道:“请老师。”
众弟子纷纷起身,齐声向通天行礼。殷璎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目光相遇,都是心领神会。这点小动作自然是没人注意到,她满心愉悦的坐下,这种地下恋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若是为众仙所知,反而无趣。
通天环视座下弟子,最后问:“九龙岛那四个怎么不曾来?”
多宝闻言,笑道:“老师,弟子已经派遣童子去报信了,谁料四位师弟并不在九龙岛,留守的童子说,他们去探望旧友。除了他们外,老师所点的各位师弟师妹都来了。”
九龙岛四圣?殷璎微微垂眸,这四个,乃是后世的凌霄殿四将,封神榜上有名客。周围弟子们不知道通天又打的什么主意,一旁琼宵笑道:“老师有什么要紧事,让我们都来碧游宫?虽说我等几千年不曾见面互相想念得紧。不过我猜,老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些年,可是听到不少的谣言了。”
一旁碧霄忙打她,道:“哎呀,就你会贫嘴,待会有人会不高兴了呢。”
殿内的气氛轻松异常,虽然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然而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感受得到。殷璎抬眸望着通天,见他闭目掐指算了算,忽而眉头深锁,最后缓缓睁开双眸,用手轻轻敲了下身前的玉案。
“他们去西岐协助闻仲征战了。”通天冷冷地宣布这个消息,望着下面还嘻打哈笑的弟子们,问:“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多宝作为大师兄,自当首先发表看法。
他起身,恭敬地答道:“老师,虽说我等不应插手人间事,但是闻仲是我截教门人,四位师弟前去协助也是理所应当的。虽说封神大劫即将来临,殷商将失天下,但此番也是各凭本事,要看四位师弟的造化了。”
通天淡淡道:“琼宵?”
正笑闹着的琼宵忙起身,答道:“弟子却不同意大师兄的看法。封神大劫即将来临,老师命我等在家好好修炼,怎可出去惹事?若是旁人欺负到我们的头上,那另当别论。”
她刚刚坐下,赵公明忽然起身道:“老师,弟子有看法。闻仲是金灵师姐的爱徒,如今为殷商的太师,而殷商将失天下。如今弟子也听闻,阐教门人纷纷下山要协助西岐,我截教门人在协助殷商,莫非我二教要对立不成?”
赵公明语出惊人,原不曾想过这些事的弟子,议论纷纷。他们虽看阐教不顺眼已久,偶有小打小闹,却从未有过这等公开对立。通天看着他们自己了悟,并不说话,反倒是殷璎站起身来:“各位可还记得,阐教十二金仙千年不曾斩却三尸,身染杀劫一事?”
她冷冷一笑:“不知各位师兄师姐有没有听说,三年前,石矶差点亡命在太乙之手啊。”
赵公明及三霄住在外面已久,这才听说此事,再联系到之前通天所说,不由大惊失色。琼宵怒而起身,叫道:“老师!阐教欺人太甚,他们不思进取未能斩却三尸,反而身染杀劫,拿我截教的小仙破劫算什么!”
无当抬眸,轻轻道:“自然是有天命做借口,阐教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当即有弟子请命:“老师,如此看来四位道友恐怕有不测,弟子请命,前去西岐协助一二!”群仙激怒,当场就吵着要去西岐将阐教派下山来的打得落荒而逃。
忽听殷璎道:“各位各位,别太激动。老师怎么说也是签过封神榜的,我们跑去协助殷商,也得有个借口吧?我倒是好找借口,恐怕各位……老师对两位师伯也不好交代啊。我们既然要出手,也要打着别的正经旗号。”
“如此也有道理。”多宝点了点头,看向众弟子:“你们有什么说法?”
无人应声。殷璎也在苦思冥想说法的时候,昏昏欲睡的龟灵似乎醒了,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们这些没斩完三尸的,也染了倒霉的杀劫啊。”
“对!我们也染了杀劫……”
截教弟子差点喜极而泣,这种借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们中虽有几个斩却了善尸,但最多也是一尸,离成功还远着呢。在场的都是截教最精英的弟子,妖族修仙何其难也,他们历经千万年的修炼,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尤其是在看破阐教的意图后,谁能忍!
正当他们擦拳磨掌,准备去西岐战场大干一场的时候,通天淡淡道:“你们可知,自己的名字已经在封神榜上了?”
他缓缓站起身,望着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弟子们,微微垂眸,无限心酸和自责。一瞬间气氛如死亡般沉寂,叹了叹,通天道:“为师也才知晓此事,不过有我通天在一日,就算毁灭洪荒,绝不会让截教覆灭!”
余下弟子愣愣的看着他,截教门人本就热血,何况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只是寂静了两三秒钟,殿内爆发出雷霆般的呼喊:“我等愿追随老师,为我截教,拼死一战!”
随后,通天又讲了三日道法,并将一些法宝赐给各位弟子。
他们便纷纷离开蓬莱岛,各自回山好好修炼,等待随时召唤——无需外人,到时候闻仲自然会喊他们。殷璎心中早有谋算,表面上该做的工作一个都不能漏下,比如姜子牙,就不能杀。截教门人虽然散布在五湖四海,若是教内有事,万死不辞。
殷璎记不得具体发生的顺序,明明是张桂芳西征,大概是吃了败仗,惹得闻仲去请了九龙岛四圣?她正在殿外踱着步,就见水火童子过来。
“师姐,老师让你过去。”
她闻言走入殿内,周围弟子都早已散尽,只有通天在等着她。终于等到了单独相处的时候,殷璎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欢快地奔了过去,在离他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眨着眼睛看他。
通天道:“璎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想了半天,才略有些委屈的抬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晚了三天,在最后的时候才回到碧游宫。”
“我已经知道了。”
殷璎愕然道:“老师如何知道?”
通天微微一笑,道:“你身边的申豹和彩鱼,难道我算不出?璎璎,我知道你不高兴,有什么委屈,尽管冲着我来。”
听他这样说,难道是一点不在意自己被困住三日,还是只要平安归来就好?殷璎忽然说不出话里,心中隐隐又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却问不出口。之前并不觉得师徒之间会有什么,她还是照样喊老师,却猛然发现,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在通天的面前畅所欲言。
她失落的笑了笑:“我哪里有什么委屈,总归是走出来了,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竟然遭到了妲己的算计。”
通天没发现她这异常的反应,还在说:“如今你的师兄师姐们都有所安排,璎璎你且跟在我身边,若是情况不测,你再奉我命过去。”
“老师不可。”她才听完这句话,就立刻反对道:“如今师兄师姐们都气愤难耐,不用闻仲去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上了战场。我不一样。我还顶着一个殷商公主的身份,若是我过去,任谁都挑不出个错来。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好,而且我是打不死的。”
通天立刻道:“不可!”
然而她坚持要去,通天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强行把她关在碧游宫。殷璎不痛快地紧绷着脸,也许是心情的缘故,她就是莫名想发火。
“老师,我先走了。”
“等等?”
“老师还有什么事?”殷璎转过头来,却看到那把熟悉的青萍剑。
“接着。”通天信手一丢,她便伸手一把握住青萍剑,想要抗议,又想起之前倒霉的经历,便没说话。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僵硬,就连通天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殷璎溜到荷塘的时候,阿澈早已望穿秋水,等了她好久。这里没吃没喝,附近最多的……是海鱼。她虽然现在是人,可从不吃鱼!荷塘里还有莲子和莲蓬,可她也不好意思吃。
“姐姐,”殷璎还么说话,阿澈就抢着开口了:“我知道你过来交代什么,无非是把我留下,对不对?可是你看看,我能吃什么啊,难不成吃你的同族……姐姐如果要去前线的话,我可以跟着去,帮你们做饭呀?”
她说的不无道理。殷璎本想把她留在这里,再一看,果然没什么给她吃的,哪天被某个不长眼的弟子给吃了就更加麻烦了。便无话可说,带去战场不可能,其他地方么……她想了又想,发现除了朝歌,有熟人的地方也只有东鲁了。
殷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便带她驾云离开蓬莱。没多久就到了东鲁的主城,她落了下来,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东伯侯的府邸。
东伯侯父子并不在家,然而府内的其他官吏还认得她,惊叫道:“公主……”
“各位无需多礼。”殷璎笑道,未经战火,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原先的模样。她道:“我还有事,既然外祖父和舅舅不在,就先不等他们了。我有一个妹妹,先在你们这里寄居几个月,回头帮我跟外祖父说一声。”
官吏道:“公主请放心,臣定然带话给侯爷。”
阿澈惊叫:“姐姐,你要做什么——”
她来不及去扯殷璎的袖子,就见殷璎对自己略有歉意地笑了笑,一挥衣袖,整个人便没了踪迹。
处理完最后的心事,殷璎继续驾云前往西岐战场。如今还是殷商进攻,西岐防守的阶段,未知情况如何。
迎着风,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正自笑道:“璎璎,我知道你为何而伤心难过,不过你可曾想过,你待阿澈之心,正如他待你之心?”
果然是这个试图分裂的青萍……
殷璎对他的出现已经淡定无比了,先前还当做通天一样的对待,后来才发现还是有些不同的。她回眸道:“怎么个相同之法?”
青萍道:“你对阿澈万般保护,觉得她太过于弱小,唯恐遭了旁人毒手。而我,通天对你,何尝不也是如此?关心则乱,你若是换过来想一想,可会明白?”
她果断反驳道:“我不是阿澈,我是十二品莲花,并不弱小!而且这件事,让我去最合适。因为……我知道很多。”
“你一日没有成圣,便是蝼蚁。”青萍毫不客气道,目光清澈,虽然相貌是另一个人,但一举一动像极了通天。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于残忍了,他的语气又温和了许多,摸着她的脑袋道:“璎璎,无需这样要强,有我。”
“其实我也很想混吃等死……”
殷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想了想,问他:“老师……不对,青萍啊,你是善尸,怎么从未见过老师的恶尸?”
青萍漫不经心道:“恶尸么,是诛仙。”
“等等!诛仙不是个剑阵么?”殷璎讶然道,剑阵都能用来斩却恶尸?那么诛仙长什么样呢……她突然特别有兴趣。
“所以诛仙从不出现,你也未曾见过。”
殷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定是另一个极端,没你这么话多。”
青萍:“……”
终于到达西岐。
她站在云上看了看,找到了张桂芳大军的阵营。如今正在休战,又是晌午,都在做饭。她落地,前面的将士上前阻拦,问她是何人。
殷璎道:“我乃公主璎,你速速前去通报。”
将士将信将疑,但也不敢耽误,转身前去主帅的帐篷里通报。不多时,闻太师亲自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九龙岛四圣,这种场合也不好喊她师叔,只是道:“臣恭迎公主!”
“太师免礼。”她问:“不说是张桂芳将军西征,闻老太师如何来了?”
闻太师摇头道:“西岐能人异士居多,臣唯恐不测,来不及汇报大王便独自过来。顺道请来了九龙岛四圣相助,杀一杀这西岐的威风。只是今日一早,西岐来了个叫哪吒的小孩儿,倒是将张将军打伤了。可恨那厮得胜就回去,臣等来不及追,先给张将军疗伤。”
旁边一个手臂上缠着白布的中年将军面有愧色,道:“殿下,臣惭愧,原本臣用道术,只要唤那人的名字,就能摄去其魂魄,让他立刻败下阵来。谁料这次,竟然不管用了,反被其伤。真是奇耻大辱!”
殷璎心道,原来这个张桂芳,还有叫去魂魄的法术?只是哪吒莲花化身没有三魂七魄,故而张桂芳这招不管用了。她想了想,道:“不妨。今日既然我来了,也是协助老太师对付西岐。我等先回帐说话,今晚千万小心西岐来偷袭。”
闻仲道:“殿下,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