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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皇上大喝一声,偎在他胸口的我被震得头皮发麻。
“你们且小心送瑶光回去休息,传梁王速速到议事厅。”皇上将我转交给下人照料,随时火烧眉毛的大事,仍能头脑清醒条理明确的想到应对之策。
老太监吩咐随身近侍将我送回寝殿,自己去了皇后的鸾祥殿传梁王议事。
宫人们脚步慌乱,七手八脚将我放在辇上,匆忙走在回寝殿的路上。这时肆虐狂风渐渐平息,从树上硬生生摇扯下来的树叶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这长长甬道中只有宫人脚踩落叶发出的窸窣声,充斥在空荡之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氛。
正当这时,忽然旋起一阵狂风,夹杂着砂石落叶袭来,迷住众人双眼。抬辇宫人们脚下步子被打乱,踟蹰不前,加上风来的又猛又烈,大家都忙着用手去遮挡。六人抬的辇失了平衡,宫人们不得已暂且放下。
天助我也,真真是天助我也!
我拽着衣袖遮住脸,在辇落地那一刹那撩起裙摆撒丫子开跑,拐进一处院落,在耳房旁宫灯柱后面停下,贴着墙边慢慢蹲下查看动静。
等了片刻,脚蹲的有些麻时,外面轻微的声音渐渐平息。想必那些宫人们正急着满天下找我,主子被一阵风吹走了,这个借口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我鬼鬼祟祟猫着身在往外瞧,环视四周,发现这是处清雅幽静的院落,只是地上铺的青砖年久失修,高低起伏不平,害得我刚走几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身进来吧。”女子柔美干净的嗓音如清泉般潺潺而来,扫去这秋的烦躁。
抬起头时,只瞧见个雪白背影,与刚才那声音倒是相得益彰。
搞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找我,被找到了又是关进金丝鸟笼中,相比之下还是听从女子的话,先进房间躲躲好。
利索爬起身来,拍拍衣裙上的尘土,快走几步随女子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好。
房中烛火摇曳,光线昏黄,但正冲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定睛一眼,不是别人,真真确确的竟然是我!
“你认得画像上的女子?”女子端着茶上前,笑着问道。
我不住摇头,忙摸摸自己的脸,想起现在服了换颜丹,已经跟之前判若两人。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谁啊。”女子将茶递到我手上,示意请我落座。
我摆摆手推辞,并不想呆在这分不清是瑶光还是湘宜画像的房间。
“你……不会说话?”她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小心翼翼问道。“十聋九哑,我暂且也把你当做聋子好了。许久都没人来跟我说说话了,难得咱俩有缘,今儿个能碰上。”
她起身上前拉我的手,嘴角虽是噙着笑,却如月光般冰冷。她将我拉到圈椅上坐好,将温热的茶水塞过来。
“莫怕,我是皇上两年前招进宫中的歌舞姬,因眉眼与画中女子有几分神似,便被召侍寝了几次。正以为风头正好要越上高枝时,西厥和亲公主丑闻传出,好死不死的那日只有我前往她宫中小坐片刻,这正宫皇后娘娘便话里话外都将矛头指向了我。”
她瞧我双手捂着杯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我从小走南闯北皮糙肉厚,挨得过那些刑罚,才能等到太子殿下将真凶找出来,还我清白。”
她脸上神情冷冰冰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却在提及太子殿下时双眸中闪现丝丝柔情。既然她对阿胤有情,那与我来说就是自己人。最好能叫她前去通风报信,好让阿胤能找到我。
可如何让她前去通风报信呢?这个女子身处皇宫,此情此景怕是连我都不如,又怎么指望她能送消息出宫?
“对了,你又是何人?半夜三更跑到我这里,不会是刺客吧?”
我不语,笑的天真无邪,将又聋又哑的角色扮演的天衣无缝。
“罢了罢了,反正皇上从西厥公主闹出丑闻一事后就再也不见我,这个小破院子比宫女住的还不如,你若是刺客最好,好让我早死早超生。”又是笑,尽是嘲弄和苦涩。
摇曳烛火中,她旋身低唱曼舞,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衣衫纷飞间有数不尽道不明的寂寞。
我抹着下巴啜了口茶水,苦涩中透着股霉味,真应了她的话,此番处境连宫女都不如。
这么个受了皇恩雨露滋润的女子,尝过世上少有的繁华荣*,当过权利较量的牺牲品,也受过墙倒众人推的人情炎凉。心中有爱有恨,阿胤还救过她的性命,这么个极好的棋子,我岂能错过?
从袖袋中掏出那条用血书画的春宫帕子,全然当做不小心留在椅子上。我起身走到她面前,指指画画说要离开。她也不理会我,继续唱着舞着。
不能直接对她表明我的用意,对她心意目前都只是猜测,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留下个物件,让她主动来找我,才能循序渐进将她变成我的人。
出了院落没走几步,那寻我不见的宫人惊慌失措赶来,求爷爷告奶奶哭了一阵后回了寝殿。
阿胤将皇城侍卫全数换掉,还有调兵驻扎城外,不知道是空穴来风还是其中有变,一连几日宫中风平浪静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征兆。但皇上从那日离开后,没有再去寝殿,我乐得其所,趁夜深人静值夜宫人打瞌睡之际,继续用血将春宫图绘在帕子上。
深宫多寂寞,我就不信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会不为所动,只要帕子能在宫中流传开来,不管做的有多隐秘,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露出破绽,阿胤就会借此找到我,带我回家。
终于,五日之后,宫中开始有动静,侍卫比平常多处一倍。我也破天荒解除了软禁,能在宫中自由活动。但是,皇上始终没有给我正式册封,大家却仍旧称呼娘娘。
闲来无聊,带着那群讨厌的跟屁虫到处溜达,一处长廊水榭雅致小亭中,一群女子围坐一团,嘀咕些什么。
“娘娘,她们是皇上招进宫里献艺的歌舞伎,刚进宫还不知道规矩,奴婢这就去赶走她们。”
那日给我梳头尝了巴掌的宫女,顶着一脸坏笑上前欺负人。我懒得理她,全当她是弄不了我,只好找别人撒脾气了。
“走了走了,扰了娘娘清净,待会儿让你们吃板子!”
一嗓子下去,那群小女孩齐刷刷站起身来,正鸟兽散时,从长廊另一头走来名女子,身着白衣,婷婷袅袅莲步款款而至。
“这是哪家的娘娘,排场这么大?”外形如同天外仙子般仙味十足,可语气却泼辣跋扈。
她美目流转,瞧见人群中的我时,鄙夷一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上收留我的歌舞伎美人。
“我有件宝贝,娘娘可否赏个薄面,一同鉴赏鉴赏。”说道最后,她掩嘴嘻嘻笑了起来,显然话中有话。
鱼儿上钩,瞧她的模样摆明了对帕子上的画兴趣正浓,让她做个媒介,将其散播出去,眼下正是好时候。
我摆摆手,示意同行下人暂且退下,上前一步拉住白衣美人儿的手,走到一处僻静的小亭中,面对面坐下。
“原来你就是皇上新带进宫里的哑巴美人儿,听太医说你只是嗓子受伤暂且不能开口讲话。我早该想到,那晚上你装作耳背骗我,害我对你说出心里话,可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咱们算扯平了!”她冷冷说道,从袖袋中掏出那块帕子,拎着一角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拉起她的手,用指腹在她掌中缓缓写下:实属无奈,见谅。
她先是一愣,笑着将帕子扔给我,站起来背对我而站。“行了,那晚我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听就听了。只不过这种东西宫闱中严令禁止的,淫乱之罪大到浸猪笼沉河底,殃及家族名望。我不知道你好端端一名女子从哪儿弄得这些东西,但好心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毁了,以免引火烧身。”
我也起身,在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回头,一双秀美慢慢皱起,不解的看我。
环视四周无人,拉起她的手,缓缓在写下两个字:太子。
她迅速抽回手,双眸中满是警觉。“什么意思?”
女人之间的心思极其敏感,看到她此时略显慌张的神情,我顿时喜从心来,这个美人儿念着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果然让我找准了切入口。
我将帕子叠好,放回她手中。
“你的意思这帕子能引来太子殿下的注意?”美人儿冰雪聪明,只要一点拨就能很快上道。
我抬头看那朱红色高高宫墙,血般困住了多少女子好颜色,毕竟皇上只有一个,分到自己头上的雨露更是少之又少,进了这牢笼才深知外面平凡生活的可贵。
她眉眼低垂,思量片刻,再次对上我的双眸质疑。“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何人?”
瞧她已经动容,我拿出最后杀手锏,在她掌心写下一行字:韶华易现君难见。
世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有缘无分,这位美人儿心高气傲,定然不是认命的寻常女子,拿一去不复返的年华与她做交易,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攥紧手中帕子,脸上神情复杂,似是心中在挣扎。“我知道该怎么做,与其老死宫中,还不如拼命一搏。”她与曾经的我有几分神似的眸中熠熠生辉,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潇洒转身离去。
事情又按照预想前进了一步,我满心欢喜,带着众人回了寝殿。
一连几日下来,我总是在午膳后固定的时辰去花园溜达,偶遇她后,顺便将绘好的帕子塞到她手上。宫人们只觉得我与她熟络些,多说几句话,并无察觉出异样。
可就在这时,那条帕子飞到皇后娘娘面前,引起了轩然大波。
鸾祥殿中传来女子微弱哀嚎声,各处宫里的娘娘围作一团,事不关己看中间伏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女子。
瞧清她的面容后,我险些摔倒,想不到啊皇后这个千年老妖精,竟然这么快就把人揪出来。依眼前情况而论,我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怜宫人,秽乱宫闱,四处传播如此不堪的物件,还鼓动众人恣意传抄,你可知罪?”皇后娘娘坐在正堂之上,俯视我们这些个蝼蚁,威严说道。
“奴婢不知何罪之有……”一道血水从她口角滑出,更显凄凉。
“大胆!掌嘴!”
皇后话音刚落,一名大汉手拿戒尺上前,对着她那张樱桃小嘴狂抽起来。血水四溅,如此场面众人不约而同向后撤了撤身子,有些胆小的直接用帕子遮住眼。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深深自责凌迟着我矛盾的心。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我只是想让她从中当个媒介,不曾想却迫害她至此。
“依南淩律法,你本应浸猪笼沉河底,可今年宫中事情太多了,再将你的破败德行公众于世有损皇家体面,惹人非议。”皇后装扮华贵美艳的妆容风平浪静,好似这条人命在她手中不过草芥般。
“你本就是歌舞伎,一身好本事无处施展,倒不如送给驻守边疆的南淩大军,让众将士也体会下他们用血肉换回的太平盛世。”
站在人群中,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果然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人畔传来众人的议论,都是我不忍想到的实情。
“她这幅小身板子,怕是还没到边疆就先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吧?”
“这招真绝,让她仗着美貌勾搭皇上,送去那种地方做充当军妓,也是合了她的口味。”
“听说边疆军队的男人许久不曾尝过女人的味道,她保准活不过今年冬天。”
伏在地上的她对上我的眼睛,血肉模糊的唇扬起笑意,像是风中破碎的花朵。有释然也有无奈,最后全部归结成解脱。
我深感明智的识时务放到此时便是不近人情,变成懦弱,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冲上前跟皇后那老女人说帕子是我绘的,计划是我设计的,怜宫人只是帮凶而已?
“众人听命,从今日各处都要小心警惕,回去后彻查宫中有无此等淫秽腌臜物件,若是搜出来自行处理便是,偿若让本宫揪出来,怜宫人的下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各处主子也要受连坐自责!”皇后霸气说完,遣退众人回了寝殿。
我看着怜宫人被侍卫拖走,地上满是深深浅浅的血痕,紧接着几名小宫女端着木盆上前,用布子将痕迹擦拭干净。一气呵成,仿佛从未有过那场刑罚般。这也让我毛骨悚然,宫人们脸上神情沉着,动作娴熟麻利,显然这种事情不是头一次发生。
救她,要救救她!
眼下只有一人能救她,那就是皇上。
我带着宫人来到议事厅前,外面戒备森严,单凭我这个弱女子,想要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正在徘徊之际,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老太监从远处走来,身后小太监手里端着盅汤,显然是送去给皇上的。
“哎呦娘娘,您怎么在这儿?”他示意身后小太监停下,看我时脸上闪过惊讶。
我比划着,意思要进去见皇上。
“娘娘难为老奴了,皇上正在议事,早膳和午膳都没好好用,现在喝碗参汤撑会儿,这种时候娘娘还是不要进去打搅的好,有什么事不妨跟老奴说说,说不定呀还能给娘娘出些注意。”
我抽下发簪,在老太监掌心写下个怜字。他连忙攥紧拳头,警觉的四处张望。
“娘娘是为了怜宫人而来?”
我连忙点头,在这宫中住久了一个个都变成人精,能活到这把岁数还屹立不倒的,定是人精中的人精。
老太监弓着腰,引我往一旁走去。见周围没了人,才小声说道。“娘娘还是不要去管这件事的好,怜宫人咎由自取理应受罚。皇后娘娘统御后宫,自然有权利掌管一切事宜,这里面有多少新仇旧恨老奴不得知,但皇上定是不会插手此事,还望娘娘正值风头正旺,别去惹皇上不痛快的好。”
我拉住他的衣袖,不解的摇摇头,他怎么就敢笃定皇上不会插手此事?
老太监被我这孩子气逗笑,缓缓转身附耳说道。“那怜宫人本就是皇上慰藉相思的替代品,眼前有娘娘陪伴左右,她就成了多余。娘娘好生想想,老奴先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果然是个害人精,没有毒辣心肠还学着利用算计旁人,最后落得良心被凌迟。可无论如何,我都该去见她一面,赎罪也好道别也罢,都该去见见这个可怜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