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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记忆之伤

阿颜伸手往“魔兽王”额头上探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只感觉手腕就像要断掉一样，又惊又痛的她不由得尖叫起来。“魔兽王”一把掀开身上洪哥的尸体，坐起身来茫然四顾，等他看到正痛哭流涕的阿颜时，慢慢鬆开了她的手腕。

“这是什麽地方，你是谁？”“魔兽王”突然张口说话，声音低沉，语速很快，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让阿颜吃惊不已。

“我是阿颜啊，大傻，你不记得我了？”阿颜捂著手腕问道，的语气带著疑惑，又带著惊恐，因为她看到“魔兽王”那双眼睛，以前清澈明亮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和让人看不透的深邃。

“阿颜……大傻？”“魔兽王”好像又开始犯傻了，低著头皱眉思考著什麽，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断用手拍打自己的后脑，砰砰作响。

阿颜感到有点害怕，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大傻……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只见“魔兽王”突然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盯著窗外。

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群骑著摩托车的混混手持棍棒砍刀之类的武器朝著他们铺天盖地而来，看人数起码有近百。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前排的一个混混举起手中的自製火药枪，“砰”的一声枪响，接著“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悍马车的后门玻璃已经变成了碎粒。

阿颜惊叫一声，立即双手抱头缩到座椅靠背下，“魔兽王”也吃了一惊，连忙伏低身体。

摩托车队伍速度飞快，阿颜只听到无数的摩托轰鸣著从车旁边掠过，接著就是“乒乒嘭嘭”的一阵乱响，汽车侧门的玻璃全部被砸碎，碎玻璃掉了一车厢。一个混混手上握著短刀，从摩托车上飞身扑进车窗，谁知身体刚要下落，被一股大力一拉，又像人间大炮一样从另一边的车窗飞了出去，哇哇大叫著滚了好远。

“魔兽王”一挥手甩出敌人，身后的车外立即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刚回过头，一柄明晃晃的砍刀已经递到了面门，他迅速往靠背上一靠，刀刃贴著面门而过，接著左手一把抓住刀背，右手一掌撑在持刀人的肘关节上，一声掰甘蔗的声音之后是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混混扑在前车门上，伸手想要从车内开门，阿颜大叫一声抓起身边的东西就打，混混手上挨了一下，吓得缩手回去，待得看清阿颜手中原来是一份报纸，又狞笑著把手伸进来。阿颜丢开手中的‘武器’，伸手上前抓扯，却被对方一把揪住头髮往车外拉，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她抓住对方的手腕死命往回拽，拉了几下之后手上突然一轻，抬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抓著一节断臂，鲜血一滴滴往下滴。而“魔兽王”正挥著带血的砍刀阻止外面的人爬进来——原来是他夺刀砍断敌人的手。

阿颜尖叫一声，把血淋淋的断臂扔出窗外。

悍马车外，一群手持武器的骑车混混穿花走马似的对车内的人发动攻击。

“魔兽王”持刀不断的挥砍，势若疯虎，窗外伸进来的棍棒砍刀一一被他挡住或者磕飞，不但自己和车内的人毫髮无伤，反而一连伤了对方好几个人。

混混们见不能强攻，在车外乒乒嘭嘭一阵乱敲，然后纷纷骑车绕到前头去了。

阿颜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鬆口气，又见前面的摩托车队掉头回来，带头的两个人手中各拿一个铁皮罐子，罐子里面正冒出火花和滚滚的浓烟。

“是自製烟雾弹，快开车。”“魔兽王”突然喊道。

阿颜来不及思考大傻怎麽会变聪明了，连自己没教过的东西也知道，连忙发动了汽车，但是看著眼前蜂拥而来的摩托车却不敢踩下油门。

“冲过去！”“魔兽王”叫道。

“又来……，我不要！”阿颜叫道。

这一犹豫，两架带头的摩托车已经来到了跟前，车上的混混挥手一抛，两个自製烟雾弹从前后车窗同时飞进了车厢，“哐啷”、“铛——”两声过后，一隻铁皮罐掉在前车厢内，另一隻被“魔兽王”一刀拍得飞出老远。车厢内立即烟雾弥漫，呛得阿颜眼泪直流，咳嗽不已。

“魔兽王”屏住呼吸，一个翻身，从后车厢翻到驾驶位上，阿颜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坐在了“魔兽王”怀里。发动机引擎一声轰鸣，汽车飞窜出去，接著“魔兽王”一拳打向车前的挡风玻璃，本就佈满裂纹的玻璃“哗啦”一声变成碎粒，风立即从前方灌进车内。

满车的浓烟被风一吹，变成一根烟柱，从后车窗窜了出去，然后被车尾的紊流一扯，散成一团烟云。

新鲜空气入肺，阿颜胸口的憋闷全消，这才抬起头来看眼前的情况。只见无数摩托车迎面而来，上面的混混手持武器，一个个狰狞著面目喊打喊杀。但是汽车却毫不减速，直冲过去，吓得阿颜急忙闭眼，等了一会儿，却只听见摩托车从两旁一掠而过的声音，预期的激烈碰撞并没有来到。她睁眼一瞧，只见那些混混虽然气势汹汹，却不敢正面衝撞汽车，关键时候都一一闪到边上，偶尔有几个不要命的靠过来，却被汽车灵敏的闪开正面，在摩托车上轻轻一蹭。骑车人重心一失，立即连人带车翻出老远，摩托车零件甩得满地都是，而汽车却连颠都没有颠一下。

悍马车毫不停留的穿过车队，拉著一条浓烟做成的长尾巴飞驰而去，身后的混混们望著悍马的背阴恨恨不已。

这是海边一条偏僻的道路，加上是大清早，路上几乎没有什麽人。太阳从城市的一角慢慢升起，顿时给大地带来一股暖意。道路两旁的路灯渐渐熄灭，几隻早起的海鸟停在路灯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危险过去，阿颜心中庆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侧身将车门打开一道缝隙，然后一脚将烧得发红的铁皮罐子踢出车门，这才抬起头来向“魔兽王”看去。只见他全神贯注的盯著前方，满脸坚毅，浑没有平日的傻样，一双眼睛明亮如星，剑眉斜飞，鼻梁笔挺，几滴汗珠从他光洁的脸颊滑落，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好一个帅气的男人。

“大傻变帅了，还会开车。”阿颜却越看他越觉得生疏，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连忙甩甩头逼自己不要再想，却渐渐地发觉身上有点不妥，全身暖烘烘的，就像在烤箱里。“魔兽王”的胸口贴在自己的背上，火一般的烫，自己坐在他腿上就和坐在暖气包上一样，而这时“魔兽王”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大……你……你怎麽啦？”阿颜关切地问道，但看著眼前的帅哥，总觉得他和自己有所距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麽亲切，大傻这个名字再也喊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全身发冷，头很痛……”“魔兽王”说道，从声音听得出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好。

“那你休息一下，我来开车。”

“不用，你到后面去坐吧，我吹著风会好一点，我现在需要清醒一下。”

阿颜回头看看后面洪哥的尸体说：“我……我不想去后面。”又觉得全身热烘烘的开始出汗，于是接著说道：“我坐到你旁边去。”

“魔兽王”伸手轻轻一提，将阿颜放在身旁的座位上。

汽车在晨光中默默开著，风呼啸著灌进车里，把阿颜的头髮吹得向后飘起，她想说点什麽或是问点什麽，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从何问起，正烦恼的时候，身边的人说话了。

“你说你叫阿颜？”“魔兽王”的口气带著不确定。

“是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阿颜心中一酸，不知怎麽的，眼泪就要流出来，只觉得万分委屈。

“阿颜……”“魔兽王”又一次拍打著脑袋，显得很痛苦。尖锐的刹车声之后，汽车停在了路上。

“你……你怎麽了？”阿颜问道。

“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我感觉就快想起来了，可是偏偏头痛得厉害，我记得有好多人，嘉豪、莎纱、老鬼……啊……我杀了人，然后我还……我杀了好多人，我从海边爬起来，有人开枪打我……然后，然后……啊～”傻子说著，抱著头呻吟起来。“我……我是谁？”

“你不要急，慢慢想，一定会想起来的！”阿颜强忍住心中的悲伤，“我可以帮你，你看……他们叫你‘魔兽王’，在天上人间打擂台，就是那个铁笼子，记得吗？我当时是主持人，‘玉兔’就是我的代号。而你的代号就是‘魔兽王’……”

傻子抱著脑袋痛苦的思考著，没有说话。

“还有！”阿颜继续说道，“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叫你大傻，我们一起逛街，买东西、吃饭……我教你怎麽吃饭，你不记得了吗？”

“那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阿颜见对方没反应，继续说道，“在警局，那个时候，你吓得我半死，记得吗？”

“对不起，”“魔兽王”摇摇头，“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阿颜突然发起脾气来，“怎麽可能想不起来？你明明说过要一辈子……难道你就记得你的叶博士？”

“叶博士……叶小雨？”“魔兽王”突然抬头说道。

“果然！”阿颜气呼呼的说道，“你就记得她……李承恩，我恨死你了！”

阿颜脱口叫出“李承恩”三个字，“魔兽王”突然浑身一震。“李承恩”三个字钻进他的耳朵里，犹如一颗炸弹在他脑子里爆炸开来，他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无数影像如电光一般闪过，巨大的痛苦让他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乒乒乒乒……”公路两旁的路灯像放鞭炮一样挨个儿炸裂；几隻海鸟惊恐的扑打几下翅膀，然后从路灯上跌落下来；路边一隻变压箱上闪过几道电弧，“呼”的一声窜起火苗；不远处的住宅楼里，正在看早间新闻的几户人只看到电视画面一阵乱闪，然后“啪”的一声停了电。车内驾驶台上的电子仪表一阵乱转，在电火花的劈啪声中，“魔兽王”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再次不省人事。

阿颜被“魔兽王”的叫声和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同时感觉一道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压得自己不能呼吸，但奇怪的是，在这股暴风一般的压力中，头髮衣服却纹丝不动。

刚刚是怎麽回事？打雷了？压力消失，阿颜愣愣地看著冒烟的仪表盘和不省人事的男人，想不明白“李承恩”三个字怎麽会有这麽大的魔力。她轻轻推了推昏迷中的男人，却不敢再叫那三个字，只说道：“喂，你怎麽了？”

难道我认错人，老天爷发火了？阿颜心中一喜，转念又想，不可能啊，明明是他！她一边想一边低头四处寻找，终于在门边找到那份报纸。她偏著头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叫做李承恩的员警。

“你是李承恩，那我的大傻呢？大傻哪儿去了？”

正发呆呢，身后又传来了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音，阿颜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昏迷的李承恩挪了一个位置，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

“点著！快发动！”阿颜焦急的念著。可是无论她如何转动钥匙，汽车只能抽风似的抖动几下然后熄火——看来这辆车的点火系统已经报销了。

摩托车队很快追了上来。一个光头混混探头往车内一望，看见阿颜焦急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关二爷保佑，2000万是我们的了，哈哈，老子今天运道旺啊，——给我拉出来。”

在阿颜的哭叫声中，车上的人都被拉出了车外。

“二当家的，死了一个，洪大没气儿了，武二也只剩一口气，怎麽办？”一个金毛混混检查了一遍洪哥和武哥的情况然后说道。

“死了一个？”光头皱著眉说，“那岂不是要少500万？妈的，另一个千万不能让他死。我们赶快走！”

“那这两个呢？”金毛问。

“虽然很可惜，但是‘魔兽王’刚刚杀了我们几个兄弟，一起丢海里！”光头说，“——等一下，哇！这个小钮正点，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玉兔’小姐么？嘿嘿嘿，——小钮带走，‘魔兽王’喂鱼！”

几个混混刚要行动，却见十多辆黑色轿车飞快的从公路两边堵上来。骑摩托的混混立即警戒起来。

黑色轿车前前后后降路堵得死死的。车上下来的人清一色的墨镜、黑西装、红领带，黑压压的围了一圈。

“飞车党在这儿办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光头在摩托车上发话。

“留下洪武兄弟，你们可以走了。”一个穿黑衣的人说道，似乎他是这队人的头领。

“笑话，你一句话就要带人走，世界上还没有这种道理，报出你们的身份……”光头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他摩托车的前灯已经被打烂。

“再加上一颗子弹，这下道理足够了吧？”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们的子弹多的是。”说著，在场的黑衣人全都掏出了枪。

“哼，算你狠，我们走！”光头一声令下，他的人全都翻身上了摩托，从黑衣人让出的通道里飞快地退走了。

这时候远方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

“哼，死条子！我把人带走，你们挡一下。”黑衣人头领说道。

“那这两个人呢？”一个黑衣人指著阿颜和李承恩问道。

“趁员警还没有来，一人一枪，然后丢到海里。”黑衣人头领说完，带著洪武兄弟钻进车里，有一半的黑衣人开车护送著头领离开。

留下来的黑衣人总共有十二个，其中一个举起枪走上前，对准李承恩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然后又将枪口对准了阿颜。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阿颜想大声叫，但过度的恐惧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著黑漆漆的枪口越来越近，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h市警局忘角分局里，赵自强在办公室抓著脑袋，直感到头昏脑胀。忘角分局和海边工地的命案还没有头绪，现在又是**火拼，平日安安静静的街道上现在随手抓来几个鬼头鬼脑的人，倒有两三个身上藏著武器。拘留所里现在关满了大混混小混混，整天乌烟瘴气，警局现在只有几个临时成员，上头又迟迟没有调人过来，现在自己根本分不出精力来办案。

“队长，生物安全研究中心的李辉明已经联系到了！”一个警员进来报告说。

“我马上就来。”赵自强揉著太阳穴说。

“队长，我们找到侯兴华了，他还活著。”赵自强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另一个警员进来报告说。

“我马上就来。”赵自强大声说道。

“队长，有人发现洪武二当家的车出现在海景大厦附近。”

“我马上就来。”赵自强已经快疯了。

“队长，海边发现大批飞车党活动，他们身上都带著武器……”又一个警员喊著。

“知道了！”

“队长……”又一个警员报告。

“又有什麽事情？一件一件来好不好！”赵自强大叫著打断对方的话。

那个警员吓了一跳，小声说：“还有，上头调派的人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真的，太好了！”赵自强说完冲出办公室。

“我是新任警督王威，受命加入忘角分局协助工作，这是调派令……”一个英挺的年轻警官带著几个人站在门口，对迎面而来的赵自强说道。

赵自强二话不说，抓起王威的手激烈地上下晃著。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激动，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兄弟啊，我代表全h市的市民欢迎你。”

“h市的员警都这麽热情的吗？”王威一脸疑惑的想著。

原来叶小雨判刑之后，王威也辞去了零组队长的职务，以需要磨练为理由主动申请调到了这个谁都不愿意来的忘角分局。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王威刚到警局报导，连配枪都还没有领到，就被赵自强安排了第一个任务——追捕洪武二当家王志武。王威一看王志武的照片，突然变得十分激动，然后二话不说，带著部下就走。

三辆警车6个警员顺著消息和线索一路追来，渐渐追到了海边。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枪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接著是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

“王警官，前面好像发生枪战。我们怎麽办？”一个警员问道。

“呼叫总部，我们在海边宏堪码头附近遇到大规模枪战，请求武装支援，”王威对著无线电说道。“重複……”

“大家准备好武器，”王威将无线电切换为小组频道，然后下令说，“他们用的是手枪，可能是starbm或者a，有10到11个人在开火，人数正在减少，我们等下过去先不要下车，见机行事，注意防护。”

“哇，王警官是千里眼啊，我可是什麽没看到！”对讲机中传出声音。

“我是听出来的！”王威说道。

“厉害啊，不愧是从武警调过来的。”对讲机中一阵讚歎。

王威笑了笑，心想武警算什麽，我连零组队长都当过。

前方的枪声渐渐稀疏，远远地看到一辆燃烧的汽车翻到在地，还有几辆汽车堵在路中。当王威和队员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我靠！哥斯拉来过啊！”一个警员看著现场惊呼道。

王威走上前去，只见路上横七竖八的摆著十二具穿著黑西装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这些尸体大多都缺胳膊少腿，像是被野兽撕裂了一般。最惨的一具被翻转燃烧的汽车先压后烤，变成了人肉锅贴。稍微完整的一具也是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额头上一个小孔，后脑勺一个拳头大窟窿，显然是近距离射杀。尸体全都表情扭曲，大张著眼睛，仿佛死的时候见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几个员警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然后聚拢到王威身边，看著现场血淋淋的景象，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