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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方正轻轻拍过秦锦绣的后背，语调轻柔地说：“好些了吗？”
“嗯。”秦锦绣恋恋不舍地离开方正的怀抱，不好意思地抿着小嘴说：“开工吧。”
“好。”方正微微点头。
两人又燃起了几只白烛，借着烛光，将女尸身上的污秽整理干净，将其放在一处干爽的背风处。
“这具女尸的尸骨保存得很好，还没有完全腐烂。”秦锦绣用手术刀切开了几处依然富有弹性的皮肤。
“她是如何死的？”方正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看看。”秦锦绣奋力切开女尸的身体。
“是朱砂，朱砂。”秦锦绣从女尸的胃里取出几个小硬块。
“又是朱砂？”方正眉峰紧皱。
“嗯，这是什么？”秦锦绣从女尸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肺里取出一小节黑黑的东西。
方正抬起灯笼，仔细辨认，“是水草的叶子。”
“水草的叶子？她是淹死的？”秦锦绣惊讶不已。
“她的口鼻呢？”方正疑惑道。
秦锦绣掏出取证箱里装有清水的小罐子，用鱼胆做的吸管吸满了清水，反反复复，顺着女尸的鼻腔灌了下去。
瞬间，清水顺着女尸的双耳、口中流了出来，秦锦绣认真盯着流出的清水，摇了摇头，“真是奇怪，没有沙粒。”
“是投井？”方正提出疑问。
“不是。”秦锦绣又仔细看了看女尸的其他器官，“她不是溺水而亡的。”
“那水草的叶子？”方正也觉得十分诧异。
“是壁虎，壁虎。”秦锦绣在女尸的胃里同样发现了壁虎的鳞片。
“她也以壁虎为食？”方正谨慎地问道。
“不错。”秦锦绣再次切开女尸的内脏，“我怀疑，水草的叶子是来自壁虎的肚子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是个一年之久，水草的叶子为什么还没有完全腐烂，因为壁虎坚硬的身体延缓了水草叶子的腐烂速度。”
“原来是这样。”方正缓缓点头。
“这具女尸也同样长期营养不良，并且极为虚弱，她的胃肠，尤其是肠子已经发生了梗塞，死之前一定非常痛苦。”秦锦绣悲伤地将一节硬如石块的肠子切开，里面满满的都是朱砂。
“还是朱砂？”方正震惊地看着暗红色的朱砂，僵硬了温润的脸颊。
“是呀，还是朱砂，看来朱砂对凶手来说非常重要。”秦锦绣将朱砂和一些证物纷纷装进取证袋里，“这具女尸和我们在树林里发现的女尸同出一辙，都是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备受折磨，衰弱而亡，她们都以壁虎为食物，而壁虎是以朱砂为食物，说明她们曾经呆在同一个地方。”
秦锦绣缓缓站立，“不过，这次我们发现了水草的叶子，说明她们生前应该是被关在有水，或者是湿润的地方。”
“每次和女尸一同出现，总会有无数的壁虎，凶手到底在哪里圈养了如此多的壁虎？”方正自言自语。
“壁虎喜欢阴凉的地方，应该是在地窖或者是山洞？”秦锦绣联想起了灵归寺内的地下溶洞，或者千年之后，那里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谁还会记得当年的那一幕幕血案。
“看来凶手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与女尸和壁虎、朱砂有关。”方正细细分析。
“守宫砂，一定是守宫砂，这二十名少女，直到死去，依然是完璧之身，未曾受到过侵犯，说明，凶手不是贪图女色，而是另有所图。”秦锦绣脑洞大开，“凶手想得到的就是守宫砂。”
“守宫砂？”方正回忆起雷霆劫一案的卷宗，里面清楚写着，所有女子都是完璧之身，而且家眷都曾说过，自家的女子自幼就在其身上点过守宫砂，以验贞洁之身。
“凶手要守宫砂做什么？”秦锦绣认真查找女尸，可是找遍所有没有腐烂的地方，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找到。
方正也俯下身，帮忙寻找。
“你看这里有什么不同？”方正指着女尸露出白骨的臂弯处。
“嗯。”秦锦绣顺眼望去，“女尸的双臂腐烂最为严重，还遭受到了蝼蚁的啃噬。”
“那为什么两边不一样呢？”方正坦言。
秦锦绣拿起小骨锤在两侧轻轻敲了敲，“骨头是完好的，没有经受过骨折，但右边的*程度更为严重，等等……”
秦锦绣提起灯笼更近地观察女尸的双臂，惊叫道：“右边有问题。”
“哦？”方正也凑向前去。
“你看，右边明显更为腐烂，但右边的腐肉颜色发黑，而左边的腐肉颜色发红。”秦锦绣用专业的法医知识解释着这个奇怪的现象，“一般来说，如果血肉组织接触过一些铁器、铜器之类的金属，就会发生一些变化，但这些变化是极其微小的，并不引人注目，但若是时间久远，就不同了。”
秦锦绣指向右边的手臂，“右边的腐肉颜色发黑，而且隐约呈现出规整的圆形，说明生前这里曾经被人剜取了血肉，而左边的腐肉颜色发红，说明是女子死后自然腐烂变质的。”
“这就对了。”方正眼神深邃地盯着女尸，神色凛然，“我清楚记得，我们在树林时验过的那具女尸，同样是双臂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我猜想，她同样是被凶手剜取了守宫砂。”
“凶手的目的就是守宫砂？”秦锦绣恍然大悟，又不解道：“奇怪啊，我见过砚竹手臂上的守宫砂，那紧紧是一点朱红而已，即使剜取，不过是一滴血，凶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而置于人死地呢？”
“这已经不仅仅是寻常的守宫了。”方正指着取证袋里的双头壁虎，“以朱砂为食，圈养多尾、多脚、多头的壁虎，再饿其少女，逼迫少女以壁虎为食，少女身上的守宫砂势必会发生强烈的变化，这才是凶手真正想得到的守宫砂，也就是姜虎偷偷放入枣子糕中的那粒丹丸。”
“姜虎一定发现了真相，但无力挽回，才在痛苦和矛盾中死去的，凶手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想炼长生不老的丹药？”秦锦绣第一时间想到了历代帝王心照不宣的心思，莫非是安庆侯为了给皇上祝寿，才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行？
方正也眸光幽暗，显然与秦锦绣想到了一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谁也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孤坟后面，一个黑影紧紧盯着莹莹的烛光，双拳紧握，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
次日，天还没亮，京城县衙便来人了。
“哎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呀。”令狐秋打起打哈欠。
秦锦绣也揉着睡眼，怔怔看向门口。
“出了什么事情？”方正缓言问道。
身穿捕快官袍的人恭敬地说：“多有打搅，小的京城中的捕快宋骞，请小王爷、方大人见谅，实在是事发紧急，木大人才派我前来的。”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令狐秋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启禀小王爷，昨夜，姜虎的一位远房亲眷来衙门喊冤，说什么姜虎不是凶手，更不可能畏罪自杀，并告知了，木大人一个多年前的秘密。”宋骞语调轻快地禀告。
“秘密？”还没从昨夜的疑惑中走出来的秦锦绣忙站立了起来，“什么秘密？”
“那位亲眷说：姜虎不是孤儿，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此人生来就疯疯癫癫，一直由姜虎暗中照顾。”宋骞拱起双手，“所以，木大人推断，凶手极有可能另有其人，便是姜虎的哥哥，那位亲眷大致知晓姜虎哥哥的住处，木大人已经带人过了，特命我来请方大人和秦仵作，一同移步前往，一探究竟。”
“姜虎的哥哥？”方正面露惊愕的表情，“他住在何处？”
“据说是住在一处山洞里。”宋骞微微俯身，面露喜色道：“真是太好了，我等同僚原本就不相信姜虎是雷霆劫一案的凶手，如今真是苍天有眼，总算是为姜虎洗刷冤情了。”
“嗯，好，我们一同去看看。”秦锦绣觉得此事有蹊跷，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但是没见到姜虎的哥哥之前，一切都不能太早下定论。
“是。”宋骞踏步走出门外，方正和秦锦绣紧随其后。
“哎，哎，等等我啊。”令狐秋嘟嘟囔囔地追了上去。
几人坐上马车，一路狂奔，不久便来到城外。
“到了，就是前面。”宋骞指向前方一座翠绿的大山，“这座山被当地百姓称作化石山，姜虎的哥哥就住在化石山北面的山洞里。”
“化石山？”秦锦绣今天真是被一波又一波的话语镇住了，难道古代就知道化石的存在？
这座山里不会是有恐龙化石吧？秦锦绣瞪大了双眼。
“对啊，就是化石山。”宋骞仔细解释，“因为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能划出字和图案来，所以才叫做化石山的。”
“呃。”当秦锦绣听到如此奇葩的解释时，在心中暗暗地鄙视了自己，艾玛，敢情是自己想多了，没文化，真是好可怕呀。
一旁的方正察觉到秦锦绣的异常，忙向前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好，好。”秦锦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避开方正炙热的眼神。
突然，空中狂风大作，阴暗的天边打起了闪电，一场暴雨降至，秦锦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