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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大人目光柔和，轻轻抬起手指抵在唇边，“嘘，小声些，别吵到岚儿。”

秦锦绣和方正都觉得不好，踏步走了过去。

棺椁里果然躺着是没了气息的木夫人。

但木夫人却失去了美艳的容貌，满脸沟壑，宛如百岁的耄耋老者，令人不忍直视。

“木夫人她……”秦锦绣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岚儿累了，睡着了。”身心俱疲的木大人已经陷入疯癫。

“她死了。”方正孤寂地低吟道。

“不，她没死了。”木大人猛然间变得凶残，直勾勾地盯着方正，“待我练成守宫砂的丹药，岚儿就会长生不老，永葆容颜，她永远都不会死，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你就是为了木夫人，才会出手杀害那么多的无辜少女？”令狐秋抱着昏昏沉沉的顾砚竹，愤慨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我管不了那么多。”木大人仰起头，甩开凌乱的长发，“为了岚儿，我什么都不在乎，为了岚儿，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啥太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疯子，真是个疯子。”令狐秋怒指，“真没想到，雷霆劫的凶手竟然是你，枉为皇上大伯对你的信任，你竟然骗过了所有人，杀害如此多无辜的人，真是可恶，快脱掉这身官袍，你不配。”

“哈哈，这只能怪她们的命不好。”木大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我若不杀了她们，岚儿就会死，全天下人的性命加在一起，都没有岚儿的命重要，为了岚儿，我什么都不怕。”

“为什么？是谁告诉你，必须用这个方法来医治木夫人？”方正疑惑地问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木大人脸色一凛，“我访遍了天下的名医巫术，终于让我知道这个绝好的方法。”

秦锦绣紧紧盯着那块巨大的石碑，厉声问道：“你是利用这块石碑繁育多尾壁虎的对不对？”

“哈哈。”木大人疯狂大笑，恢复清明的神智，“秦仵作真是聪慧，不错，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隐秘的地方，古墓里所有的一切就是为我而建的。”

“为你？”令狐秋诧异地盯着木大人，“你未免也太自恋了吧。”

木大人没有理会令狐秋的挖苦，转而挥动宽大的衣袖，多尾壁虎竟然听话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木大人缓步走到血迹斑驳的石碑前，得意地说道：“岚儿在病重前，曾经有个愿望，希望能容貌永驻，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即使死去，也希望拥有我们当年初见时的清华风姿。我含着热泪，答应了她，但接下来的日子，岚儿被病魔折磨着不成样子，骨瘦嶙峋，青丝尽白，我访遍京城中的名医，他们都毫无办法。”

木大人轻轻拂过石碑，“直到有一天，我从一位苗谷的巫医那里得到了一个绝妙的方子。”

“守宫砂？”方正紧皱眉头。

“不错，正是守宫砂，但此守宫砂绝非是普通的守宫砂。”木大人眼神闪亮，“巫医告诉我，必须要用九尾壁虎的血和朱砂抹在少女的身上，这样的守宫砂，药效才最好。”

“可是九尾壁虎从何寻起？”木大人情绪低落，“我找遍所有的药铺，都没有找到九尾壁虎，后来，我又找到巫医，他给我指明了一条路。”

“木大人当年也是翰林出身，为何要相信巫蛊之术？”方正惋惜地摇头。

“方大人没有经历过一次次的希望，和一次次的失望，自然这样说。”木大人悲痛地说：“为了给岚儿治病，我用尽了方法，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虽然我位居高官，也吃了很多亏，上了很多当，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还去庙里去拜过菩萨，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岚儿的病越来越重，我不甘心，不甘心呀。”

木大人情绪激动，“我若不听信巫医的话，恐怕岚儿早已离我而去。事到如今，我并不后悔，毕竟岚儿多活了一年的时光。”

听着木大人可悲可叹的话语，秦锦绣、方正、令狐秋都陷入了深思，没有言语。

秦锦绣更是重重叹了口气，“是巫医告诉你如何得到九尾壁虎？”

“不错，巫医告诉我，找到九尾壁虎，必须找先到晶石，晶石越大，壁虎生出的尾巴便越多，功力越深厚。”木大人眼神深邃地说道：“恰巧，当年我审过一出盗墓案，盗墓贼曾经说过，在北龙山的古墓里看过巨大的晶石。我便偷偷找到古墓，开始了繁殖九尾壁虎。”

“就是这块石头？”令狐秋惊讶地指向石碑，“壁虎和冰冷的石头有什么关系？”

“你瞧着这块石碑无用，其实他非常有用。”木大人爱抚着石碑，丝毫没有在意石碑下泛着寒气的尸体，“只要将壁虎蛋放在石碑上，破壳而出的小壁虎都会长出好多条尾巴，甚至长出两个脑袋。”

“真的如此神奇？”方正质疑地看着石碑。

秦锦绣也盯着泛着寒光的石碑，淡定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块石碑应该是陨石，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当年被人视为珍宝，放在古墓中镇阴宅的，这块石碑有高强度的辐射，壁虎蛋就是因为受到了辐射，才会基因突变，生出奇形怪状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更不知道这块晶石来自哪里，总之，我差点就养出九尾壁虎了，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木大人坦言，“后来，我将养出来的多尾壁虎喂食朱砂，再从庙会上骗来少女，饿其体肤，逼迫她们以壁虎为食，果然，她们吃了壁虎之后，身上的守宫砂变得红艳娇贵，我便剜取下，做成守宫砂的药丸，喂给岚儿吃。”

木大人语调迟缓，嘴角上扬，“岚儿用过守宫砂的药丸之后，果然有了变化，白发都化为黑发，肌肤也变得明亮，我好高兴，好高兴。”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的杀人？”秦锦绣心寒地质问。

“我也不想杀她们。”木大人恼火地说：“可是岚儿隔一段时间若是不吃守宫砂的药丸，就会变得更加衰老，我只能杀了她们，但后来，太医告诉我，岚儿的时日不多了，我告诉自己，只要维持岚儿的容貌，直到她死去，我便收手，但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你们来查此案，而你们又如此偏执，竟然不顾安庆侯的面子，执意调查此案，我还是太心慈手软，才会被你们盯上。”

“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依然执迷不悟。”方正重语，“你在庙会上，乔装打扮，骗取少女的信任，又在赵记老铺前，将她们迷倒，装到古坛之内，再利用职权之便，将其运到这里，而这一切，都是姜虎帮你做的。”

“不错，方大人果然聪慧。”木大人眸色加深，“最初，我只是利用姜虎帮我做事，他并不知晓我的事情，但后来，他竟然猜到了端倪。所以我绝对不能留着他，我只能杀了他。”

“可是你知道吗？姜虎虽然猜到你的所作所为，却不忍心告发你，他宁愿背负恶名，替你顶罪，你却残忍地杀害了他。”秦锦绣怒气冲冲地说：“你真是个十足的真小人，伪君子。”

“那是他自找的。”木大人反驳，“他原本答应我去梅林杀了那个本该死的人，他却不忍心下手，那我只能杀了他。”

“你让姜虎去杀我爹爹？”秦锦绣惊讶地瞪大双眼。

“不错，我偷偷去梅林见过那个该死的人，我真的好后悔，当时，为什么妇人之仁地放了他，没想到竟然惹出祸端，若不是他，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木大人厌恨地喊道：“都怪姜虎，若是他听了我的话，此案早已经了结，他也不会死，尘埃落定之时，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听我的话，为什么你们为了谋取功名而执意破案，都怪你们，怪你们。”

木大人陷入了语无伦次的疯狂。

“强词夺理，若如你所言，那些冤死的少女怎么办？你可曾为她们想过？”方正痛斥，“而秦伯是死里逃生，并非是你妇人之仁，还有姜虎，他一心护你，甚至为你甘愿去死，你却一再埋怨他，木大人，你真是枉为师表，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信任。”

“不，不。”被触碰到痛点的木大人紧紧捂住双耳，“不，不是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和岚儿说得一样，我都是为了岚儿，为了岚儿，岚儿为什么还要怪我？”

秦锦绣沉重地说：“看来木夫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弃了自己，因为她不愿看到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不，”木大人再次陷入疯癫，“刚刚只要我杀了那个姑娘，得到一粒守宫砂药丸，岚儿就不会死，至少还会延续半个月的生命，可是她偏偏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木夫人爱你。”秦锦绣大声斥责，“她深爱你，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再去杀人。”

“岚儿。”当木大人听到爱的话语时，颤动着走到棺椁前，傻傻地看着木夫人，从低沉哭泣到失声痛哭，伤心欲绝，不停地重复：“岚儿，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