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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科长仔细看了两眼，说：“离得太远，我也看不大清楚，好像是……灰太狼烧烤吧？”

李国元哼了一声，“灰大娘、灰太狼，管他叫什么呢，总之是莫名其妙。”

郭副经理挨个打量停在对面的车辆，说：“国税局、财政局、**大队、消防中队……来凑热闹的单位倒是不少。”

李国元不屑地咧咧嘴角，“白吃白喝白拿的事，谁也不会推辞，也不见得都是那小子的关系，咦，老郭，姓杨的旁边站的那大个儿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商局稽查大队老王家的，在县城算是排得上号的大痞~子。”

李国元点点头，“听说老王要上副局长了？”

郭副经理说：“我也听好几个人说过，估计是真的。”

“能攀上老王的关系，这小子倒也有点道行，走，咱们再会会他去。”

在台阶上站了半个多小时，不停地和认识或不太认识、熟悉或不怎么熟悉、关系密切或还不够密切的人握手、寒暄，杨昆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说是开业庆典，其实流程很简单，就是把各职能部门的领导拉过来胡吃海塞一顿，每人再发份纪念品，大家凑起来热闹一通完事。

依着王波的意思，本想搞个隆重、体面的剪彩或揭牌仪式来的。

杨昆没同意。

在他看来，个体饭店开张而已，既不是国营单位，又不是什么重点项目，而且在既不能确保接到请柬的各位领导肯定会出席，又不能替领导们安排到场时间的前提下，搞剪彩仪式显得有些不太现实。

总不能让先来的领导们一直在寒风中等着人齐吧？

哪怕是先请领导们入内就座，到点再把人请出来，也显得不够尊重。

俩人一商量，干脆一切从简。

即便一切从简，即便时间尚早，够级别的领导们还没开始登场，但仅仅是各职能单位的中层干部和工作人员，就已经让杨昆觉得有些应接不暇。

尽管有交游广阔的三皮哥从旁介绍，帮忙接待，仓促之间，他也只是记住了一部分人名和工作单位，更别提那些花样繁多的个人头衔了。

将又一拨客人让进店里，由迎宾小姐领着到一楼大厅就座，杨昆吁了口气，低声说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了，我家老佛爷坚决不肯露面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瞧你那点出息！”王波笑骂了一句，眼神朝马路对面扫了一下，问：“建筑公司的老李和老郭也来凑热闹了，你请他们来的？”

杨昆嗯了一声，舌动唇不动地答道：“我相中了建筑公司新办公楼下的场地，上次去谈租金的时候顺口让了一下……哎哟，李经理、郭经理，欢迎欢迎！”

李国元笑呵呵地走上台阶，和杨昆、王波分别握手，说：“来得匆忙，没顾上备贺礼，还请杨老板不要介意。”

“岂敢岂敢，李经理肯赏光，比什么贺礼都重，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杨昆热情洋溢地将一行四人请进门厅，嘱咐齐小霞道：“小霞，这是咱们县建筑公司的各位领导，好好zhāo'dài几位贵客，敢怠慢的话，我可唯你是问哦！”

齐小霞心里清楚，真正够份量的贵宾都是由老板亲自陪着送到三楼单间去的，像这样没有请柬不带礼物，单纯过来混吃混喝的，一般都是安排到二楼大厅，她会意地朝众人甜甜一笑，说：“您放心，几位领导请跟我来。”

对于杨昆大模大样地站在台阶上等着自己上前握手，李国元心里略感不爽，跟着齐小霞走上楼梯时，看着女孩子********的腰肢在眼前有节律地轻摇慢摆，再想到门外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妮子，更是有些忿忿不平，暗骂：“他娘的，这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齐小霞将众人领到二楼，安排到正冲楼梯口的隔间里，拿白瓷茶壶替各人满上茶水，纤纤素手款款一摆，娇声道：“各位领导请喝茶，宴席定于11点整开始，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我们的服务生。”

等她挑帘走掉，郭副经理拿起桌上的玉溪烟，撕开包装一人散了一支，说：“装修嘛，一般般，妹子可真够水灵，那线条、那模样，啧啧，这火锅城档次倒是不低啊。”

财务科长和司机同时低低地笑了起来，李国元没出声附和，只是用手缓缓转着做工精细、造型别致的茶杯，看着杯壁上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羊，和店招上的**造型别无二致，拟人化的五官生动活泼，穿着大红棉袄，或坐或卧，活灵活现，给颇具古风的隔间装饰增添了几分妙趣。

司机从桌上拿过一指来长的火柴，要替老板点烟，李国元见包装盒上面绘着同样的**图案和店名招牌，接过来正反两面看了看，对于火锅店在细节方面所花的心思暗觉惊讶，说：“这火柴怕是订制的，虽然不值什么钱，样子倒挺别致，也能起到一定的广告宣传作用，这小子肚子里有点干货。”

划了支火柴，点着香烟，李国元站起身来，隔着落地玻璃向下看去，他们置身的隔间处于门厅正上方，视线越过楼层间用作装饰的翠绿色飞檐，恰好能看到杨昆等人的头顶。

两辆工商局的桑塔纳在饭店男服务生的指引下驶上便道，停在旁边的农村信用社门口，几个身穿**的中年男子分别下车，和迎下台阶的杨昆、王波握手说笑，李国元心中不忿更甚，只是自觉权势和人家不可同日而语，脸上倒没表现出来。

不一会，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郭副经理等人纷纷站起身子，透过隔间竹帘的空隙向外探头探脑，小声议论，李国元有些厌恶地皱了下眉，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抱胸继续观望楼下的动静。

紧接着看到城市信用社的捷达轿车驶过来，挨着工商局的车停下，城市信用社的理事长老朱、主任曾芸、县农行信贷科的胡增海在农信社门口站了一会，会合了农信社主任老肖一块走过来，和杨昆亲热地握手、寒暄。

李国元暗自讥笑：“还当这小子有多厚的家底，原来也是靠着吸银行的血撑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