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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兮睁开惺松朦胧的双眼看向了春儿,许是昨夜接二连三受了惊吓累了心,加上她身体毕竟幼弱,这一觉竟然睡得十分香甜,倒错过了时辰。
“春儿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
“哎呀,好小姐,您还犯迷糊呢?将军书房出大事了,听说是死人了!”春儿面如土色压低了声音。
晨兮一个激凌清醒过来,昨夜她跟他们三人斗智斗勇心力憔悴,差点忘了这大事了。
她一把抓住了春儿的手,低声道:“是不是紫娟出事了?”
春儿怪异的看着她,半晌才结巴道:“小…姐…您…您怎么知道的?”
眼阴晴不定的闪烁着,二姨娘果然下手了!这一步引君入瓮她又做对了!
见晨兮不言不语脸色变化万千,春儿突然吓了一跳,脸也变得霎白,音带哭声道:“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晨兮陡然看向她,目光犀利如刀。
春儿吓得腿一抖,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急道:“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奴婢是担心小姐,担心夫人啊,奴婢死不足惜,可是要是连累到夫人小姐,奴婢做鬼也不放心啊。”
晨兮皱了皱眉道:“你胡说些什么啊?”
春儿一呆看了眼外面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不是给将军喝的那碗药有问题么?”
晨兮白了她一眼斥道:“你傻了么?要是药有问题也是父亲出事,跟紫娟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有什么问题,这药都是二姨娘经手的,跟母亲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儿听了心头大定,才吁了口气道:“刚才小姐的眼神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这事与咱们那药有关呢!”
“我是有意吓你一吓的,否则要是一会去了父亲的房里你也这么被人措不及防一吓露出这种神色来,那父亲怎么能不怀疑到咱们头上?到时这事就算不是咱们做的也是咱们做的了!咱们岂不是替人背了黑锅?”
春儿一惊把头低了下来,惭愧道:“奴婢真是没用,差点连累了小姐。”
晨兮笑了笑,淡淡道:“你只要记着了别说这事跟咱们没有关系,就算有什么关系也给我绷着!以后这类事多的是,只要你能做到崩泰山于面前而面不改色,那么就算她们拿着金钢钻来也钻不开咱们这千年成了精的老蚌壳!知道么?”
“知道了。”
“嗯,给我更衣吧。”
“是。”春儿连忙将准备的衣物给晨兮换上,一边替晨兮的梳头时,一边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透过镜子晨兮看到春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道:“春儿,如果你心神不定,那么一会就让华儿跟我去吧。”
“啊?”春儿手一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急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一定改,小姐您不要嫌弃奴婢啊,不要不要奴婢啊。”
晨兮叹了口气把她扶起来道:“傻春儿不是我嫌弃你,也不是不要你,你这般惴惴不安的样子让有心人看到眼里去自然就当你是心虚来着,此时父亲必然是盛怒当中,平日又宠着二姨娘,只要二姨娘巧舌如簧地说动了父亲,那不说咱们之前的准备都付之东流,而且还会被二姨娘倒打一耙成了她的替罪羊,到那时就不是能不能成功的事,而是可能永远翻不了身!你懂么?所以不是我对你要求高,实在是我输不起!”
春儿听了垂泪道:“小姐奴婢知道了,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做到镇定自如,决不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晨兮定定地看着她,她目光坚定的与晨兮对望着,渐渐的她的眼变得坚定,清明…。
晨兮幽幽道:“我可以信你么?”
春儿眼中划过一道戾色,坚决道:“小姐放心吧,莫说只是要奴婢心态坚定,就算要奴婢的命奴婢都是毫不犹豫的,小姐您看着吧,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
晨兮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你继续帮我梳头。”
“是。”春儿又灵巧的替晨兮梳起了头,这次手法纯熟,眼神专注,摒弃的所有的杂念全身心的帮晨兮打理起了头发,只一会就梳得整齐妥贴了。
晨兮暗中点了点头,春儿是个稳重的,也是个机灵可造之人,只是平日里经历少了才会遇到些大事就显得局促不安了。
今日她是有意刺激春儿,只是希望春儿能迅速的成长起来,这个宅子太复杂,她的时间太紧迫,她等不起了!她只有拔苗助长了!
直到最后一缕发编好后,晨兮满意的点了点头。
春儿问道:“小姐,今儿个穿这件青丝绿绦苏绣百折裙可好?”
晨兮看了眼摇了摇头道:“穿那件淡黄的吧。”
“淡黄的?您不是不喜欢淡黄色么?”
“今日不同,你不觉得小姐我穿上了淡黄色的衣服更显得楚楚可怜么?”
春儿拿衣服照着晨兮身上比了比才道:“果然如小姐所说,这颜色衬得小姐肤色更白了,却也更柔弱了。”
指划过了淡黄的丝裙,晨兮幽幽道:“你知道么?示弱也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前世的她就是太要强了,太刚硬了,所以当柔弱的如琳出现时,太子的天秤立刻倾斜向了如琳,只有弱小的东西才能勾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望。
父亲之所以喜欢二姨娘不仅是因为二姨娘妖娆,还有一样就是二姨娘爱装柔弱,这样的二姨娘激起了父亲的强大的英雄主义心理,也激起了父亲强烈的保护欲。
不似母亲虽然清雅却似竹般高傲,宁折不弯,这种女人是不会被父亲这样的人欣赏的。
正想着耳边传来春儿不解的声音:“奴婢不明白这示弱与一会见将军有什么关系?”
“傻春儿,出了这么样的大事,二姨娘必会如疯狗般胡乱咬人,这第一会咬的人定然是我们母女二人,如果我这般柔弱地在父亲面前一站,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说父亲还会全然相信二姨娘的话么?”
春儿笑了起来:“还是大小姐聪明。”
唇微微勾了勾,晨兮冷冷一笑:这哪是聪明?再聪明的女人如果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也是白搭!前世她何其聪明,却栽在了如琳这个光长胸不长脑的女人手里!
这时春儿道:“小姐,穿好了,咱们快去书房吧。”
晨兮摇了摇头:“走吧,去给夫人请安!”
春儿失声道:“咱们不去将军书房么?”
晨兮叹了口气道“:唉,父亲是一家之主他房中之事岂容咱们晚辈窥视的?这事并未传了出来,我们又怎么能急急地去打探?这往好了说是认为我孝顺关心父亲,往坏了说就可能被人说成了我做贼心虚!在无正确消息传话来之前一切照常,只作不知!”
春儿脸一红低道:“确是奴婢思虑过浅了。”
晨兮轻笑,带着春儿往林氏的房中走去。
一路上只见丫环仆从神色匆匆脸色不佳,就算是对她行礼问好也似乎仓促不已。
她十分明智的选择不闻不问,只是点头示意后往林氏的主院走去。
刚到大门口丫环婆子就热情的迎了出来,那情形与几日前已然截然相反了。
走进二门琥珀迎了上来,脸色十分的苍白。
“大小姐。”琥珀有气无力的叫了声,把礼行了。
晨兮淡淡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猛得回头看到琥珀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眉一皱道:“琥珀姐姐,你愣着作什么?”
琥珀一惊连忙上前两步,强笑道:“昨儿夜里没睡好,眼下有些精神不济了。”
眼冷冷地扫过了她,意味深长道:“睡不好今儿个补睡就行了,可是得当心身体!这身体要是没了怎么也补不过来了!”
琥珀一凛,连忙称是。
晨兮这才慢慢的走向了主屋,一面走一面不动声色道:“琥珀,你可曾读过书?”
“读过些。”
“那你可知道庸人自扰的意思?”
琥珀脚下一顿,看向了晨兮试探道:“小姐这意思是…。”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庸人自扰就如杞人忧天一个道理,你可明白?再说了天蹋下来还有高人顶着呢,这矮个子她急个什么事?你说这人可笑不可笑?”
琥珀心头一亮只觉身心都松懈下来,看来小姐早就有对策了,这几日小姐的举措是有目共睹的,这药也是小姐着人换的,与她何干?她这般担心受怕的确实如小姐说的毫无道理!于是陪笑道:“听小姐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奴婢这是受教了,顿时敞亮了不少。”
“敞亮了?”
“是的,奴婢已然学了个透彻。”
“那就好。”晨兮柔柔一笑,率先往前走去。
琥珀微微一呆,小姐才十一岁的年纪为何给她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而且小姐言语犀利时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可是刚才一笑间却又让人凭生出许多的亲切感和信服感来!仿佛这世上就没有小姐办不到的事般,倒让她信心百倍了。
林氏见晨兮笑着走了进来,脸上顿时现出了慈爱的笑容,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琥珀连忙道:“小姐昨儿个读书学了两个成语,这不正在给奴婢们讲解呢。”
“噢?什么成语也让我听听呢?”
“母亲。”晨兮行了个礼后偎到了林氏的身边,声音软糯道:“也没什么成语,就是昨儿个看到杞人忧天的成语感觉很好笑罢了,那个齐人真真是太可笑了,居然担心天会蹋下来,您说可笑不可笑?”
林氏的笑容微顿,看到晨兮天真无邪的笑容,疼惜的搂住了晨兮,呢喃道:“确实可笑,只是兮儿也要当心身体了,莫要太累心了。”
此话一语双关,听着是交待晨兮不要读书太累了,实际上却是怜惜晨兮这么小就要日日谋算。
晨兮娇笑道:“哪费什么心啊,这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累心的。”
林氏听得又是一阵心疼,眼中一酸,晨兮的话意分明是说她已然把算计成了习惯了。
这话如何不让一个当母亲的心疼如绞,要不是她没有用,怎么会把这么个重担压在晨兮这小小的肩膀上呢?
她忍住了泪,剜了一个汤圆递到了晨兮的唇边,哽咽道:“快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馅。”
晨兮笑着咬了一口,甜甜一笑道:“母亲喂得果然好吃多了。”
林氏呼吸都觉得疼了,眼中闪着泪花啐道:“贫嘴。”手却又剜了一个递到了晨兮的嘴边:“你要是喜欢天天来母亲这里,母亲天天喂你吃。”
晨兮失笑道:“那传了出去女儿不丢死人了?这十一岁还要母亲喂饭?这大西北里可找不到第二人了。”
林氏任性道:“我自己愿意管他人说什么?”
“咯咯咯…”见林氏终于比以往生动了些,晨兮真心的笑了,腻在了林氏的怀里撒娇道:“那母亲可不能反悔啊。”
“当然。”林氏慈爱的抚着晨兮的头发。
这时林氏的奶娘蒋嬷嬷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晨兮后微微一愣,才走到了林氏的身边。
“奶娘,有什么就说吧。”
蒋嬷嬷尴尬地看了眼晨兮才小心道:“夫人,是将军的事。”
林氏手微微一僵,今日一早她也听说了将军房里出事了,心里也正不安着,倒并不是知道是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支支唔唔的?”她的眉一皱,白了一眼蒋嬷嬷,蒋嬷嬷是她的奶娘平日做事十分的有分寸,从来不惹事生非而且安份,今日倒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晨兮心中明白定然是紫娟死因不能启齿,蒋嬷嬷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按理说她本该避着,可是她要是避着了,万一母亲被叫了去,被二姨娘巧舌如簧的一说还不把这污水泼到了母亲身上?于是她打定主意是要跟着去的。
她装作不懂的样子对陈嬷嬷笑道:“蒋嬷嬷可是信不过我所以要避着我呢?”
蒋嬷嬷讪笑了起来。
林氏听了不乐意了,瞪了眼蒋嬷嬷道:“奶娘,兮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要瞒着的?”
蒋嬷嬷想了想只能避重就轻道:“昨儿个夜里将军喝多了就给二姨娘房里的紫娟开了脸,没想到今日一早紫娟却死在了床上。”
“咣啷”林氏手的碗掉在了地上,脸白如纸道:“死了?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死了?”
“可不是?”蒋嬷嬷也惋惜道:“挺水灵的一个姑娘,前一阵子还在老夫人跟着伺候着呢,老夫人见着灵俐就送给了将军,本来想着抬举成姨娘的,却没有想到却是个薄命的,才开了脸就没了命,唉…。”
林氏一惊突然道:“是将军的原因还是…”
陈嬷嬷看了眼晨兮,见晨兮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遂压低声音道:“就是这事奇怪了,听说是因着初次承欢受不了才没了命的,可是偏偏将军也元气大伤,这会正半躺在床上呢,奴婢合计着这事就算紫娟命薄,可是将军也不是毛头小伙子怎么能可着劲的让自己伤了身体呢?”
林氏的手微微一抖,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却见晨兮巍然不动,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暗自惭愧,没想到事到临头,她竟然不如女儿镇定了。
她正想着晨兮突然道:“母亲,为什么紫娟会死了呢?”
林氏一呆,脸红了红,她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女儿虽然聪明,可是男女之事却是不知道的,她一个母亲怎么能开口给女儿解释这种事呢?
就在她畴箸不已时,却听到晨兮奇怪道:“这也真是奇了,前些年也听说父亲房里收姨娘,才第二天那姨娘也没了命,怎么这回紫娟也是如此?难道说父亲的院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不然怎么接二连三的死新姨娘呢?”
林氏听了与蒋氏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一道疑色。
这时鸳鸯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林氏晨兮行了个礼后道:“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将军那里。”
林氏一凛道:“这事惊动了老夫人了?”
“可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谁敢瞒着,这不光是老夫人,连二爷三爷都惊动了,听说赵老太太也去探望将军了。”
“探望?这么严重?”林氏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晨兮。
这时晨兮软软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软声软气道:“既然这样,母亲咱们快去看看父亲吧,女儿真是担心之极。”
从晨兮的小手上传来一阵暖意,让林氏心头一暖,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对晨兮道:“既然如此,咱们娘俩一起去吧。”
晨兮笑着点了点头,经过琥珀时对琥珀道:“琥珀姐姐,你还不快扶着母亲?要是母亲有什么闪失了,你们可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琥珀心中一凛,这是警告她呢,小姐是告诉她:主母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吃!是要她不要胡说八道。
琥珀苦笑了笑,别说上次她被警告了一番,就算是没警告,她也不会背叛林氏的,只是这事兹事体大她才一时失了神,不过刚才进门小姐已然开解她了,她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她走到林氏边上扶着林氏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要照顾好您的。”
晨兮听了微微一笑,这个琥珀是向她保证呢,其实她倒不是担心琥珀会背叛母亲,只是眼下出了事,二姨娘狗急跳墙,第一个就会咬住母亲房里的人!琥珀虽然忠心却是老实胆小,要是留她在房里被二姨娘弄去利用了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腹背受敌了!
思来想去不如带在身边,到时琥珀也能看清情况而不会被人一惊一诈的诈了去。
一行人不消一会就到了杨大成的屋子,刚进大厅就看到一堆的人坐在了那里,当她们走进去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林氏带着晨兮给秦氏赵老太太行了个礼,又给杨大家,杨大立见了礼,见完礼后,林氏正待要开口询问。
这时二姨娘尖酸道:“我知道将军身体不好就紧赶着赶来了,本以为已然是晚了,没想到却还是赶在了姐姐的前头。都说姐姐是出生大儒世家,这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这般崩泰山于面前而不倒的神采倒是让妹妹自叹不如!”
林氏脸一沉,她知道这是二姨娘与秦氏联合起来,有意最后一个通知她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在众人面前没脸,在赵老太太面前留下一个高傲不懂事的印象。
她正待说话,这时晨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顾自走到了秦氏的面前对着秦氏作出委曲状道:“老夫人,母亲与晨兮听到您传下的话后,一刻不敢耽搁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却还是晚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秦氏脸一僵,晨兮这话分明是说给别人听她是刚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如果晚来也不是她的错,而是传话的人的错!而传话的人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去的,那么这晚来的原因就只有秦氏她自己清楚了。
她尴尬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赵老太太,脸皮一紧,这时余巧儿娇巧道:“这定然是传话的人过于懒散,外祖母早就传下的话却到这时才传到大舅母那里,真真是可恨,外祖母这般之人不能轻饶!”
秦氏连忙点头,也作出一副气愤状道:“如今府上的这些个丫环婆子倒越发懒散了,连传个话都能传出这些事来,来人,罚传话之人一个月月俸,让她长长心眼!”
“是。”环佩应了声自顾下去了。
秦氏这才对林氏道:“这全是误会,倒让你受委曲了。”
既然秦氏都说是误会了,林氏自然不会再咬着不放,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道:“老夫人说这话真是折煞妾身了,眼下不知道将军到底怎么样了?可曾请了大夫前来?”
“请了,大夫已然进了大门了。”
晨兮突然道:“这倒奇怪了,我这听到父亲的事还不过须臾之间,这大夫倒进了大门了,倒似偏生在门口等着似的,难道他有神机妙算知道父亲身体有恙不成?”
秦氏神色一变,看向二姨娘的眼中有了些许的怀疑。
就连杨大立与杨大家的眼里也闪过了一道疑惑。
赵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打量起晨兮来,却见晨兮一副无知的样子,眉不禁皱了起来。
二姨娘强笑道:“瞧大小姐说的,哪有什么神机妙算的?这都是将军的命好,所以才让大夫来得这么及时的。”
“父亲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来得这么急?”
秦氏脸一红,对晨兮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不要问了。”
随即对林氏指责道:“你也真不懂事,怎么把她带来了。”
林氏还未开口,晨兮垂泪道:“老夫人莫要怪母亲,早起我去母亲处请安,得知父亲身体有恙心中十分不安,这才求着母亲带我来的,我只想身为子女父亲有病在身,我却不在床边侍候此为不孝,还望老夫人成全晨兮这一番孝心。”
见晨兮说得这么有理有节,秦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总不成说你父亲身体有恙是玩女人玩出来的,不用你来孝顺吧?
她强笑了笑,只得道:“算了,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晨兮这才站了起来,看向秦氏时眼却转到了余巧儿的身边,一副天真道:“巧儿姐姐也是来探望父亲的么?巧儿姐姐如此孝顺,父亲一定会高兴的。”
秦氏心一抖,她光顾着指责林氏,却忘了余巧儿也是闺阁女子却被她带了来,怎么林氏就不能带晨兮来了呢?
她本来听说杨大成出了事,一时没顾及到余巧儿就带着来了,到了才知道这事不是很体面,还未及把余巧儿支出去,林氏就来了,可恨她一时疏忽却让晨兮抓了小辩子。
余巧儿虽然机敏却毕竟是闺阁女子不知道杨大成因为什么原因就病了,听到晨兮这么说心中也高兴,脸上却现出羞色道:“舅舅一向康健,此次身体微恙也是积劳所致,表妹莫要忧心才是。”
听了余巧儿的话,晨兮差点笑出声来:什么积劳所致,这是好色所致好么?
知情的人都面露羞色,尴尬不已。
这时环佩引着大夫进来了,那大夫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的样子,他低着头跟了进来,见过秦氏及一干人后,拱了拱手道:“将军在哪里,容小民给将军诊脉。”
秦氏道:“家儿,你带着这大夫进去吧。”
杨大家连忙带着大夫进了内室。不一会杨大家走了出来,秦氏关切的看向了他,虽然杨大成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却知道她如今的荣华富贵却全是杨大成带给她的,要是杨大成死了,那她好日子也就完了,所以她还是真的很焦急的。
杨大家看了眼秦氏压低声音道:“还好没什么事,不过得…。”
“得什么?”
“得半年碰不得行房了。”
秦氏听了如释重负,碰不得女色算什么?只要有命就行!
于是眉眼一开道:“阿弥陀,佛祖保佑幸亏没事,既然如此咱们都退了吧,免得耽误了成儿的休息。”
她本来是想进去探望的,可是想到这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人多去看望的话,杨大成可能会不高兴,想想还是算了,等过些日子再联络一下感情吧。
等所有的人都退了干净,二姨娘连忙让人抬着她进了杨大成的卧室。
她刚进去,晨兮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林氏吓了一跳握紧了晨兮的手,晨兮眼一闪道:“我们进去看看。”
林氏迟疑了一下道:“你先回去,我去就行了。”
“不,母亲,父亲生病在床我不去看望是要让人逅病的。”
“可是…”林氏听到二姨娘的惊叫声,也忐忑不安,生怕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吓着了晨兮。
晨兮坚定的摇了摇头,拉着林氏走了进去。
林氏叹了口气,有时她真有一种错觉,晨兮比她坚强比她聪明,倒不象她的女儿倒象是姐姐般。
才进了门,林氏见二姨娘正吓得面如土色地瘫坐在椅中,眼直直的看着屋角一边。
林氏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入眼处一块白得刺眼的白布,那白布下仿佛是一具身体,在腰下部分一团暗黑的血色更是触目惊心,在白布上漾了开来,仿佛地狱之花致命邪恶!
白布之下露出了一对雪白的小脚,那脚已然僵硬笔直,蹦得紧紧的,看来是死去多时的人。
晨兮见了心头一阵不忍,她扭过了头去,泪禁不住盘旋在眼底深处…
这是紫娟的尸体!她本该是可以救紫娟的,可是为了母亲与弟弟,她心狠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紫娟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走向了二姨娘早就替紫娟准备好的归宿!
自从重生后她就知道二姨娘手里有一种秘药,这种秘药是可以让女人在最销魂的时候消无声息的死去!
这种药闺阁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晨兮自从当上太子妃后见识了各种的毒药,尤其是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宅中阴私之药更是知之甚详。
这种秘药平日服用对身体并无害,可是只要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这味药就会化成虎狼之药,变成一种极品春药,这种春药会让女子欲求不满的索要,直到女子元阴尽失而亡!
当紫娟的脚踏入二姨娘的房中时,晨兮就知道二姨娘定然会把这药给紫娟服用!因为紫娟是老夫人的人,定然不会任二姨娘予取予夺,身为二姨娘的小秦氏是绝不允许有人不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所以这就注定了紫娟的命运!
晨兮也曾犹豫过,虽然紫娟这些年对她母女也仗势欺人过,便毕竟是一条性命!
可是每当午夜里她被一场场梦魇魇醒后,她汗淋淋的坐了起来,那火烧皮肉的焦味似乎还充斥在她的鼻腔中时,她的心瞬间冷硬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宅院,你仁慈了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紫娟如果不虚荣那么她自然逃过这劫,可是她要是有了非份之想,那么她就要承担自己决定的待价!
就算今日不死,那他日呢?
这宅中的姨娘又有几个活着的?
于是她冷眼旁观了,看着紫娟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甚至她还准备利用紫娟的死再次打击二姨娘!
可是当她看到了紫娟死去的惨状,她还是痛心了,她为自己的残忍痛心了,为一条生命的凋谢而痛心了…
但这就是深宅大院,怜悯善良都是奢侈,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所以痛心归痛心,却更坚定了她要强大的信心!只有强大了才不会被动!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看向了紫娟的尸体,心里默默道:紫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她表情变化万千,林氏却只道她害怕不已,将手蒙在了她的眼上,遮住了她的冷漠,也遮掩了她复杂的表情。
“快抬我进去。”这时二姨娘失声尖叫起来。
晨兮冷嘲的看向了二姨娘,二姨娘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是第一次死的那个姨娘二姨娘并未见到死尸,所以二姨娘根本没有感觉!
但是紫娟的死状二姨娘是亲眼见到了,这亲眼见到被自己杀了的人的尸体,二姨娘如何不怕呢?何况父亲还因此受到了波及,她现在该是又怕又惊又恐惧了吧?
二姨娘这回你该做恶梦了吧?
唇间勾起了阴冷的笑意,看向里屋的眼也更冷了!
晨兮扭过头看向了香炉里正冒着青烟的淡香,古怪地一笑!
是的,二姨娘给母亲吃的补药中有一种对女性身体十分有害的中草药,这种草药叫葛根草,它与葛根可不是同一类东西!
葛根又名鹿藿、黄斤、鸡齐根,主治伤寒温热、头痛项强、烦热消渴、泄泻、痢疾、麻疹不透、高血压、心绞痛、耳聋等证,用于妇女的汤药中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但葛根草却完全不同,虽然它的形状与葛根很相似,甚至水平微差的大夫都看不出来,但两者却是有本质区别的,葛根草却是一种神经毒素,能兴奋神经的,如果常年食用,神经总是处于紧张兴奋的状态,刚开始人体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时间长了就会感觉疲惫,懒散,全身没力,一如母亲的症状!
既然葛根草是兴奋神经的,那么父亲难得用一次并无大碍,甚至可以在性事上助兴的,可是偏偏葛根草与鸡尾香却不是能一起用的,一旦混用,那么此人就会进入无法控制的兴奋中,直到全身力竭才会停止。
昨夜紫娟被父亲开了脸,紫娟吃了二姨娘的秘药定然是只知道求欢,而父亲受了葛根草与鸡尾香的毒素侵袭更是进入了幻境而无法控制,两人定是忘乎所以的欢合,直到欢乐到最后一滴…。
到最后父亲自然是因脱阳全身无力而紫娟则是命丧九泉!
二姨娘一进屋后,立刻让人将她抬到了杨大成的床边,她一把拉着杨大成的手全身抖了起来,杨大成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理她。
晨兮随着林氏走到里屋,入眼处杨大成正神情委顿的半躺在床上,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分明是纵欲过度而留下的痕迹。经过一夜的荒唐,杨大成显得十分的疲惫,脸色也苍白如纸,这时候的他早就没有将军的威武之气,只是一个被酒色掏空的皮囊!
林氏站在一边恭敬的叫了声:“将军。”
杨大成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坐吧。”
二姨娘见了杨大成对林氏的态度竟然比对她好,顿时又嫉妒又气氛,她咬了咬唇,眼底迅速弥漫出一团雾气,一副弱柳莆质可怜楚楚的样子:“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昨儿个还明明好好的,怎么去了趟姐姐的屋里就变成这样了?”
晨兮脸色一变,这二姨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父亲去了母亲屋里才会变成这样的么?她看向了杨大成,却见杨大成眼皮微动不置可否。
林氏默不作声,冷冷地站在了一边。
二姨娘见了大受鼓舞,竟然对林氏道:“姐姐,将军昨儿个去您的屋里可曾吃些什么用些什么?”
林氏一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害将军不成?”
二姨娘顿时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杨大成,委曲道:“将军,妾身只是担心将军才这般问问姐姐,姐姐却这么义愤填膺的责怪妾身,妾身…妾身…。呜呜…。”
说完二姨娘将头埋入了杨大成的被中,哭得肩都耸了起来,看来是哭得十分的伤心。
杨大成皱了皱眉,看向了林氏语气不是太好道:“媚媚一向这样心直口快,也不是有意的,你又何必当真呢?”
这言下之意是指责林氏没有容人的气度了。
林氏心头一阵气苦,这就是杨大成,错的永远是她!
她正想说话,这时文姨娘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她看到林氏后连忙将参汤放在了祥儿的手上,对着林氏行了个礼。
林氏叹了口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快把参汤给将军服了吧。”
文姨娘点了点头,带着祥儿往床边走去,假装没有看到二姨娘般,一屁股坐在了杨大成的身边,轻柔的扶起了杨大成的身体,体贴道:“将军,妾身熬的参汤已经好了,您先用些提提神好么?”
杨大成点了点头。
文姨娘立刻拿起了汤宗,舀了一勺后吹了吹又用唇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的喂到了杨大成的口中。
杨大成一生戎马生涯,对于吃穿并不是过于追求,平日吃饭都是自己自己扒拉,就算是与姨娘们调情之时也有互喂之事,但比起文姨娘这般体贴入微又岂能是同日而语曰的事?
参汤一口口的入了口中,心却更加的柔软了,看向文姨娘的眼也愈见温柔了,直到喝下最后一口时,文姨娘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绢轻擦着杨大成的嘴角,那模样却是专注不已,让杨大成看得目不转睛,要不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估计早就把文姨娘扑到床上了。
直到全部服侍妥贴了,文姨娘才对杨大成温柔一笑道:“将军可感觉好些了?”
杨大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文姨娘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笑道:“那妾身就放心了。”
说完她仿佛才看到二姨娘般,低声惊呼道:“呀,我一心只想着将军,倒未曾看到二姨娘。”
杨大成听了又对文件姨娘多了份好感,看向二姨娘的眼神却不是那么温柔了,这就是差异,知道他身体亏了文姨娘是立刻想着替他进补,而这二姨娘呢?却只知道争宠吃醋,!
他还及表现出对二姨娘的不满,却听文姨娘对二姨娘道:“二姨娘,真是对不住您,刚才没看到您,本来以为你禁足中不会来的呢。”
二姨娘心头大怒,她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又是哭又是说话的,能看不到么?分明是有意埋汰她的!还提醒将军她被禁足的事,这个文姨娘真是太可恶了!
文姨娘的话杨大成自然是听进去了,脸色顿时变了变对二姨娘道:“你不是禁足了么?怎么出来了?”
二姨娘又羞又气却不敢发作,她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文姨娘,又看了眼漠然站在一边的林氏,咬了咬,心想:既然如此你们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杨大成,幽怨道:“将军都成这样了,妾身哪还能安心?只要将军能好,莫说让妾身禁足就算是让妾身出家当姑子妾身也愿意啊!”
杨大成听了脸色稍暖,这二姨娘与他毕竟是情义的,虽然昨日之事气得他够呛,可是想想也不能怪二姨娘,许是他的政敌设下的计来让他没脸的呢?
于是声音变得温和道:“说什么话呢?你倒没什么,如琳与如瑯可还得你照顾不是么?”
二姨娘大喜,听这意思知道在将军的心目中她还是如琳的娘亲,这就是说将军并没有真的怪她。
她看了眼杨大成欲言又止。
杨大成皱了皱眉道:“有什么话要说就话,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
二姨娘这才道:“妾身是对紫娟的死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