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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长信却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是储君,对外面的人嚣张总好过害怕,就算要了人命算什么事儿?况且他也是事出有因嘛。”
青鸾挑眉仰头看他:“你说说看是什么原因?”
独孤长信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前些时间,南宫家去郦京送贡品,带着家里的小小姐一起去了,紫凝毕竟跟那谁也有些情分,就让孩子们一起玩,丹儿就为了这位小小姐,打了敏郡王世子。”
青鸾噗嗤一声笑出来:“噗……想必是随了她爹爹的性儿和模样。”
独孤长信颇为沉重的说道:“是啊,使者说见过这位小小姐的人都挪不开眼。你说他是不是想报复朕?朕夺了他的江山,他的女人。”
“我倒不这么认为,今天的局面,总归是我们欠他的,若是两家能结连理,也是件好事。”
独孤长信听到这,突然低沉的笑了两声:“其实朕也这么认为,毕竟天下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待将来丹儿登基的时候,天下初定,战火初平,国库必然空虚,而南宫家如今富甲天下,丹儿又喜欢。是桩不错的婚事。”
青鸾原本心情还不错,但独孤长信一下子让这桩婚事染了政治色彩,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原来你打的这主意?兴许丹儿将来另有所爱呢!”
独孤长信睁开眼,弯着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娶不娶,到时候看丹儿本事了,若他有能力让枯木逢春,自然是大权在握,朕也说不得什么。若他能力不足,必然是要借助外族的势力,才能坐稳龙椅。”
青鸾叹口气,对于儿子的事情,不再多说,毕竟生在皇室,有些事总是身不由己。
转而说到眼前的事,青鸾低声问道:“那姜煜城呢?下凰城虽然坚固,但并非牢不可破,你有何决定?”
独孤长信沉默一会说道:“朕与姜煜城恩怨并不多,只是你与他之间纠葛太多,虽然军中将军们一致建议速战速决,但朕有意,让你来处置。”
“我来处置?”
“嗯,慕容珏宸的事,你心里已经有了疙瘩,到了姜煜城,朕不想重蹈覆辙。再者,他还是龙霆府君,朕不想让他死的太难看。免得天下人非议。”
其实青鸾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此时正好说出来:“我的意思是围而不攻,是战还是投降,都让他自己选,算是我报他恩情,也算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独孤长信想了一下,答应道:“明天朕就下旨,你早些睡吧,朕还得连夜赶回去。”
说着话独孤长信已经起身开始穿衣服。青鸾只在床上侧身躺着,看他离开,一夜再无话。
史记:魏盛帝六年九月初,盛帝下旨,下凰城之事,交由武后全权处置,盛帝不再过问。而武后则围而不攻,围困下凰城近半年时间,期间恭帝多次险些突围,都被玄凰营所阻。
直至魏盛帝七年四月,下凰城粮草不济,恭帝不得不采取谈判的方式,派使者带书信,请求与武后相见于下凰城门外。
武后思虑再三,答应其请求,双方皆单枪匹马,在下凰城外的佛像下相见。
虽然与姜煜城打了四年的仗,但青鸾已经有两年之久没有见过他本人了。
今天再见,姜煜城已经留了胡须,眉宇之间也有深深的川字纹,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往日温润如玉的气质早已不见。
略黑的印堂,暗黄的脸色,明显是纵欲过度。
青鸾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姜煜城与青鸾对视一会,忽然垂下眸子出声道:“朕变得老了,武后生养之后,颜色却比之前更甚。”
青鸾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恭帝心事太多,****望穿秋水,自然容易衰老。”
姜煜城双手一摊:“现在好了,朕粮草耗尽,只能投降。”
“话是这么说,但我知道,恭帝不是会投降的人。”青鸾对此非常笃定。
姜煜城哂笑一下,似笑非笑:“不投降如何呢?让下凰城十万驻军活活饿死?朕做梦都想不到,十万大军,竟然尽数毁在我自己手里!天意弄人啊!”
“恭帝不是一向不相信天意吗?”
姜煜城始终弯着讽刺的唇角:“朕是不相信天意,可结果呢?其实朕这么年来一直好奇,当年守墓老者到底在你手心写了什么?”
青鸾眸光闪烁,抬起手来摊开,看着自己的手心,幽幽说道:“老者写的是四个字‘天意有违’,这四个字我参悟了五年,直到出了炎帝墓,解了冰髓之毒才真正悟透老者的深意。”
“当初赢了苍生棋局,得了天机,我一心只想要自由,不想再卷入朝堂,所以我以为那四个字是告诉我,只要我努力,就可以随心所欲。但后来,我每天都朝不保夕,艰险重重,直到解毒,我才明白,老者这是怕我轻生,是要鼓励我,让我一直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我这一生不能有半步退缩,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姜煜城唇角弯的更深,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你今天明知道朕不会投降,为什么还出来见我?”
青鸾抬眼看看这万里晴空,轻声道:“因为我是青鸾,恭帝虽然是恭帝,但也是多次救我的大哥,我来见你,不为生死,为的是这份情意,不枉此生相识一场。”
姜煜城苍凉的看着青鸾,缓缓抬起手,指着那佛像说道:“佛祖在上,我不打诳语,这些年,四妹的倩影一直出现我梦中,为此,我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人,造孽无数,但我在你面前,从未有一点唐突。”
青鸾脸上的表情僵硬,确认道:“大哥说的一点都不错。”
姜煜城上前几步,声音已经有些动情,略微沙哑:“那你今天跟大哥说一句实话,若没有独孤长信,若是先遇到我,若……你会不会选择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