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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秋节陆北辰的到访她没有过多的惊讶,打从顾初为了他受枪伤后她已经看出了端倪。对他没有成见吗?错,成见至深,只是男女感情的事她再怎么插手再怎么反对又如何?这陆北辰被外界传得向来高冷孤傲,却选了阖家团圆的日子来找顾初,瞎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顾初离家相亲时他独独留了下来,岑芸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到他是有话要说的。明明是追着顾初来的,却在得知她要相亲亦不紧张,要么是不在乎,要么就是太有把握。岑芸相信他绝对是后者,因为,他直接向她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坚决。
一份有关A大入学手续文件摆在了岑芸面前,让她再无理由阻止顾初回上海。
陆北辰又跟她进行了如下的对话。
“她现在年龄还小,如果不继续学习的话她会终生遗憾。”
“我以为你会逼着她去做法医。”
“她的爱好在神外。”
“现在还有不图利的感情吗?”
“我承认,我有利可图。”
“什么意思?”
于是在那一天,陆北辰又将银行卡拿了出来,对她说,“当年顾家出事,扛下所有外债的人是您。这卡里我放了一笔钱,除了抵顾家的全部债务外还会有些富余,您收下。”
“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我刚刚说过,我有利可图。”
“既然你已经讲明是顾家的外债,那么这卡里的钱一定不是小数目,我想不通你要图的利在哪。”
“有些利是用金钱计算,而有些利是金钱买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
“她欠的钱我来还,她回学校产生的一切费用我来负责,条件只有一个。”
“什么?”
“我只等一年,毕业后,初初要嫁给我。”
直到现在,陆北辰的这句话都在岑芸脑子里回转,一遍又一遍,像是留声机上卡了针,永远重复着相同的一句。先是送礼,再是安排顾初未来的路,最后又搬出了物质做保障,岑芸心里多少有点别扭。提到了金钱,再就倒出了目的,她便忍不住说了句,这更像是卖女儿。
可是,陆北辰摇头,说,“请相信我,在我心里,初初是无价之宝。”
当时他在说这番话时眼神极为坚定,态度与他的语气一样持重,令向来挑剔的岑芸也无话可说了。这将是一场无法阻止的情感占有和掠夺,而她却无力去阻止。
最后,陆北辰叮嘱她说,请务必保守秘密,这件事我不想让初初知道。
这番着实出乎岑芸的意料之外,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对方知晓?他却给了一个令岑芸自愧不如的答案:她脸皮薄,又好面子,如果知道这笔钱是我的,她心里那关过不去。如问起,就当是她父母留下的吧。
岑芸方才恍悟,原来,他是如此了解顾初。
能让顾初心甘情愿去接的钱,除了父母留下的外,其他再无理由能够说服顾初。
“说起来,陆北辰那个人还是值得托付。”岑芸叹了口气。
顾初诧异看着岑芸,这番态度的转变有些诡异,与之前大相径庭。岑芸怕她再起疑心,轻咳了声,“我的意思是他舍得花钱,那孩子也算想得周全,礼物都送我心里去了。”
为顾家还债是她的本能反应,她从没想过要在顾初身上抠回一分钱,更没想过在陆北辰的那笔钱中扣除自己曾经付出的那部分,当然,她也有私心的一面,这钱是务必要叮嘱顾初留在身边的,海誓山盟虽是可贵,但真经得住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现实太残酷,日后真的陆北辰有负于顾初,那么那么一大笔钱也总算有个安慰。
闻言,顾初笑了,岑芸说得天衣无缝,她自然察觉不出丝毫端倪来。
“礼物送进您心里的又何止他一个?”她歪着头说。
言外有意,岑芸自然听得出来,将手旁的铁盒子一收,问,“你是不是觉得姨妈很过分?”
顾初知道她指的是谁,轻轻托腮,“盛天伟人不错,一试不就被您试出来了吗?”
岑芸满意,道,“有的人啊只会嘴上说说,有的人呢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家人不管不顾,我可不想看着桐桐嫁那么一个人。听说盛家夫人要强好胜,那么多年都是一人将全家挑在身上,这担子上的重虽然远比我当年扛起你们时要重得多,但这其中的辛酸苦楚我是感同身受,如果遇上个只会为了爱情一头热的不孝儿女,那是哀莫大于心死啊。”
顾初与盛天伟接触不多,但中秋节的那席话着实令她另眼相看。姨妈咄咄逼人,多是处处试探,当时她的心在不停打鼓,有多怕盛天伟一个冲动为了能跟表姐在一起就应了姨妈要求。一旦如是,失望的不单单是姨妈,更会是表姐。
好男儿,做得起两面胶,在爱人与亲人间相互调节,实为大智慧。
“那罗池呢?”
岑芸想了想,反是问,“思思喜欢那小子吗?”
“欢喜冤家也不是没有的。”
岑芸啧啧了两声,“其实吧,罗池那孩子人品不错,就是那职业……”
“姨妈,您又来了。”顾初无奈。
“我总要为思思的以后负责吧?当警察比当法医的还要危险,思思以后跟了他,万一他遇上什么危险——”话到这儿,岑芸又马上呸呸了两声,“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不好这么说。总之啊,思思要是跟那位罗警官在一起的话,我是持反对意见的。”
顾初知道姨妈又钻牛角尖里了,不过转念一想,罗池连思思那关都没过去呢,又何来先要说服姨妈呢?天底下没有能拗得过孩子的父母,思思跟她的性子一样倔,真要是看上罗池了,哪还管得上别人的看法?
对于思思的另一半顾初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对方能待思思好便好。
没多谈罗池的事,顾初明白除非有强悍的理由来说服姨妈,否则她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末了,将存有工资的那张银行卡又交到岑芸手中,她希望姨妈转交给思思。
思思也是大姑娘了,身边总要有些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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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巷这个地方,适合谈情,适合说爱,适合漫步,适合晒太阳。又或者像是初夏时顾初那样,买上一株白兰花别在耳畔,于伞下边喝咖啡边听雨。
陆北辰从不曾忘记那一幕。
像是早就镌刻在记忆中的画卷,当他再来游巷而徐徐展开。已不是白兰漫上街头的季节,却总会想起那一幕,呼吸间留有余香。
那时伞下,她小心翼翼地与他平排而行,不小心抵上他的胳膊时她又诚惶躲闪。那雨下得不大不小,叮叮咚咚地敲打在伞面上,像是心跳声,她的,还有,他自己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揽她入怀时心跳有多么加速,微凉的肩头于他的掌心,他迫切地想要去温暖她,却不敢低头多看她的脸。他怕她会紧张,更怕她会逃避。那一季那一时,他竟成了愣头小子了,只顾着心跳加快,跟她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来,这个地方真适合再来一次,他和她。
但,事与愿违。
喝咖啡的地方未必,一桌一椅也未曾换过方位,只是,跟他一起喝咖啡的人不同。
他对面,坐着盛天伟。
喝了一杯不浓不淡的咖啡,陆北辰不经意想起那一次顾初说的,这家咖啡做得还不如我做得好喝呀……
“我时常在想,如果换做是年柏彦,你会不会也是这么步步紧逼?”对于盛天伟来说,咖啡的好坏从不是他所在意的,一段看似平静的关系实则却已危机四伏,面对强势如陆北辰,他亦不可能是退让的那一个。
陆北辰点了上一次被顾初嫌弃过的咖啡,靠在椅子上,眼神稍有薄凉。“法律无情面可讲,如果是他明知故犯,我亦会步步相逼。”
“别忘了,他如今就在牢里。”盛天伟看似云淡风轻,“听说,你探视过他。”
陆北辰一手拿着银勺慢慢搅着咖啡,眼皮未抬,唇角却有几许上扬弧度,“年柏彦为什么会坐牢,你我心里都有数。”
“看来,在你眼里只有一个年柏彦在六月飞雪。”
“外滩汇虽连锁店不多,但规模已成气候,餐厅服务生小武竟能对餐厅经理戚娇娇起了杀念,这么大的事盛总竟也能面色不改,实在令我佩服。”陆北辰逆光而坐,光亮朦胧了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只留淡若清风的嗓音,却能凉进人心。
盛天伟看向他,“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实上那家餐厅的情况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