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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赫尔在大年三十那一天一大早就收到各种各样祝福短信，手机一直震动不停。徐赫尔一开始还很耐心地一条条回复大家的祝福。后来姐姐徐赫然告诉她，这年头没有她这样一条条写祝福短信的了，都是群发，所以只要编好一条短信内容就可以群发给所有人，省时省力，更可以复制别人的短信内容用来群发，这样连想都不用想更方便。徐赫尔惊讶的同时，还是默默地一条一条回复，但后来实在是没词了，她便简单粗暴打了四个字：新年快乐！便群发给了所有人。

因为过年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徐家人起得很早，孟方田、徐赫然跟马红梅在厨房忙忙碌碌准备丰盛的年夜饭，而徐赫琦则带着徐赫尔去贴春联，不仅是自己家的，还要帮忙贴爷爷家跟外婆家的，贴完春联之后，兄妹二人就顺便把外婆接到他们家过年。

农村的雪除了自家院子和房屋上会被除掉之外，道路上跟田地里是不会有人动的，任由这些积雪自然融化。所以去外婆家的路上，道路十分泥泞，但两旁的田地里覆盖着一整块晶莹无暇的雪，小桥下的溪流边也是，十分漂亮。徐赫尔一路走一路拍，徐赫琦拿着春联跟在她身后，笑得心满意足。

外婆也起了个大早，穿着徐赫然买给她的新羽绒服，看着外孙跟小外孙女给她院子里的门都贴上红彤彤的春联。这个年又要顺顺当当地过去了，人老了，对时间比小孩子更加敏感，赫琦结婚，赫尔上大学，都是好事儿。

方梦跟着徐赫琦兄妹两来到徐家的时候，他们的爷爷奶奶也已经在帮忙了。徐奶奶是做饭高手，以前村里谁家有喜事都爱找她掌勺，孟方田也是从她那里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在嫁人之前，孟方田也是被方梦娇养长大的，虽称不上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的确对厨艺一窍不通。

但如今婆婆年纪大了，孟方田本不欲再让她进厨房，可婆婆却还是坐到了土灶下烧火，还说这样也暖和些。其实她是想跟孟方田聊聊家常，当初她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并不是很满意，虽然念过书，长得标致，但地里的农活不懂，连做饭都不会，怎么能当得好家照顾好丈夫孩子呢。

可如今她又觉得对儿媳妇有些愧疚，她不是不知道有人想要给孟方田说媒，就连男方是谁她都打听得清楚，是个不错的依靠，但她却假装不知道。早两年有媒人将这件事提到了自己跟前，她回绝得干干脆脆，不说儿媳要为儿子守寡之类的陈词滥调，而是解释小孙女正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不能让她分了心。毕竟这是她的儿媳妇，就算是儿子不在了，她也该守着这个家，守着这群孩子。毕竟孟方田跟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她在乎儿媳妇的幸福，但更在乎的却是儿子的门楣。

孟方田对自己的婆婆恭敬有加，她给母亲买了什么，就会给公婆买差不多价值的东西，不偏不倚。早年婆婆对她颇为严厉，但后来婆媳关系就渐渐有所缓和，加上分开住，并没有产生大的矛盾，尤其在丈夫离世之后，公婆对她更加亲近，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总归是待她不薄，所以她也努力孝顺他们。

婆媳俩加上马红梅就是三代婆媳了，孟方田跟婆婆聊天，关注的是大女儿相亲的安排。徐赫然大年初七就要回昆山上班，也就还有一周的时间，今年要是再定不下来，到了明年徐赫然可就22岁了，这个年纪在农村已经十分尴尬了。

婆婆也很上心，大年初三要见的这家是徐元美的小姑子介绍的，就在同村的另一边，离他们这里步行不过10多分钟，还算便捷。小伙子姓常，叫常斌，跟徐赫然同岁，家中父母也都健在，年轻能干，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其他兄弟，家庭构成相对简单。

常斌当年读了技校之后，被分配进了城里的工厂车间工作，工资待遇都不错，个性老实，不沾烟酒，会一点木工。常斌的父亲就是他们村很优秀的木匠，算是个手艺人，有手艺的人家过得都不错。

孟方田对这小伙子的家庭情况很满意，但即使再满意也要大女儿亲自相看才可以。徐赫然应得很干脆，她这几年在外面也算是见识了一些场面，心里虽羡慕却也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世界，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人才是她的生活。徐赫尔站在厨房门口听到他们的谈论，慢慢放下了心，姐姐能这样坚强地开始新生活真好！

徐家的年夜饭在下午4点半就被端上了饭桌，徐赫琦点燃了鞭炮，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迎来了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顿饭。

陈栩昆收到徐赫尔短信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堆雪人，上海天气阴沉沉的，依然下着小雪。他看到那四个字加一个标点的祝福短信，不由得笑了笑，这算是他收到最简洁的春节短信了，当然像周骏搵那样的损友，根本连短信都不会给他发。

匆匆堆好雪人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她回短信——在做什么？

徐赫尔那边回复得很快，因为她的手机就拿在手里，她正跟杨凡短信聊天呢。这一次徐赫尔的回复依然简洁——在看家人包饺子！

陈栩昆一乐——为什么是看？

徐赫尔瘪了瘪嘴——她们说人手太多了，就不让我插手了，让我负责数饺子！

陈栩昆笑——数到多少了？

徐赫尔——127个了！

陈栩昆惊——这么多？

徐赫尔认真地帮他计算——我们家一共8张嘴，127个平均下来的话，每个人16个还差1个呢。

陈栩昆躺在床上大笑——每个人都能吃得了16个吗？你跟孟妈妈和姐姐应该吃不了吧！

徐赫尔传了张满是饺子的图片过来——我妈说还不够呢，加上年初一凿山的，宁可多了也不能少的。

陈栩昆看到那张一圈圈排列得很是整齐的饺子图片，倒是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徐赫尔有些得意——我奶奶是村里厨艺最好的，她调的馅当然很好，你家不包饺子吗？

陈栩昆微微垂了垂眼皮，淡淡的——黄妈一个人就可以！

徐赫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便转了话题——上海还下雪吗？我们这儿的雪积得好厚！

陈栩昆见状，走到窗边，从这个角度还是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个围着红围巾的雪人，便迅速跑下楼，拍了张雪人的照片发了过去，却一直等不来她的回复。

陈家的年夜饭很精致，黄妈每年都会花很大的功夫准备，但其实这家人即使过年也不会多热闹。陈栩昆还小的时候，每年除夕还会在院子里放点烟花逗他玩；如今陈栩昆都这么大了，连烟花这一项都省了，只剩下吃年夜饭，然后各自回房间，过年对他们来说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

等陈栩昆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徐赫尔的短信早已进来了，她们家那边也刚吃完年夜饭，还给他传了一张餐桌上的美食，最瞩目的是那一盘红彤彤的条状物，上面似乎还撒了白糖或者是盐。所以陈栩昆便问——那红色的是什么菜？

徐赫尔这一次很快地做了回复——是山楂糕！我们家年夜饭必备的一道菜，其实也算不得菜啦，小时候很喜欢吃，现在长大了，这就有点太酸了。

陈栩昆笑——这颜色正好配这样的节日。

徐赫尔——我也这么觉得！不跟你聊了，爷爷快不高兴了。爷爷不喜欢我们这些小辈在大家聊天的时候玩手机。

陈栩昆坐在书桌前，想象着徐家过年是一种怎样的情景，肯定会比他家的热闹有趣

忽然有些羡慕，要是能够像她一样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该多好。

徐赫尔一家人坐在客厅，谈论的无非就是徐赫然的相亲对象，这是目前家里的大事，至于孟方田的再婚一事，徐赫琦不松口，就没办法继续下去，那个钟老师跟他们住在一个村子里，若是孟方田勉强嫁过去，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下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