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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昭阳宫，在冷风中矗立，显得更加寂寥阴森，而兰嬷嬷就守在大殿外把风。

肃妃一身黑衣遮掩，在黑夜中，能完全模糊人的视线，贵妃笑问，“肃妃姐姐怎么如此小心？”

“在这皇宫中再小心也不过分，不然死了都会死的不知缘由。”肃妃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是那张死板的脸。

贵妃认可地点了点头，打量着肃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打量肃妃了，平时印象里只有肃妃的死板，暮气沉沉，对相貌却是模糊了，如今在烛火照亮下，贵妃再次仔细看肃妃，也咂嘴叹道，“平时妹妹还自以为是个美人红颜，如今仔细看姐姐，却是自愧不如了。”

贵妃这话倒不假，不看肃妃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忽略肃妃身上的暮气沉沉的气质，已经将近三十的肃妃，单看相貌，还是一枚实实在在的美人，五官都不是很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却俏丽的让人嫉恨，如果说皇后是端庄雍容的美，贵妃是清丽的美，淑妃和逝去的丽妃是艳丽的美，柔妃是柔弱的美，那么肃妃则是一朵真正的解语花，只要她柔和了面部表情，她的美就如有了灵气，呆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觉得浑身舒畅，轻松愉快，可惜，从十三年前，庆平帝登基以后，肃妃就一直如此呆板无趣。

“啧啧，也难怪当年姐姐能够独宠一时。”贵妃盯着肃妃，嘴角微勾。

“别说这些陈年旧事了，这大殿只有我们两了，你痛快地开出条件，然后告诉我当年的真相。”肃妃眼珠都没动，站在贵妃对面，任由贵妃打量。

“姐姐还真急。”

但注意到肃妃双手紧握，贵妃知道肃妃隐忍到了极限了，她咽下要继续说的废话，直接要求结盟，“妹妹想和姐姐结盟，以姐姐为榜样。”

肃妃嗤笑，“怎么你这尊贵的贵妃不继续当了，要跟我学虔诚礼佛了，青灯古佛地守寡？”

贵妃幽怨地看着肃妃，“姐姐何必挖苦妹妹，妹妹哪儿还有资格嚣张跋扈的当尊贵的贵妃呢？一没有娘家支持，二没有陛下的盛宠，你瞧，自从千秋盛宴后，陛下从未踏入过妹妹的昭阳宫罢了，如此，只能和姐姐一样青灯古佛的过着了。”

她们心里都清楚，贵妃学习肃妃青灯古佛不过是隐喻，贵妃真正要学的是肃妃的隐忍，在深宫自保之道。

闻言，肃妃这才真正的打量起了贵妃，还是那个清丽的人，不过少了那份倨傲，多了几分愁苦哀怨，“不知何时，我们的贵妃娘娘也如深宫妇人般了。”

“姐姐何必嘲讽于妹妹，妹妹早已成了三月里被风吹落的桃花，在这座皇宫飘着。”贵妃苦笑，可瞬间又笑吟吟地话题一转，“如今就是凤仪宫那位最是得意了。”

肃妃目光一凝，“你约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当然不是。”贵妃正色道，“只要肃妃姐姐能够和妹妹结盟，能够互相扶持，妹妹就告诉你当年大皇子被害的真相。”

“轰”

大皇子被害几个字响在肃妃耳边，她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说吧，告诉我，到底我的大皇子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的？”

她们说的当然不是现在的大皇子萧丰，而是十三年前，庆平帝登基时，肃妃生下的大皇子，可没等到满周岁，就夭折了，肃妃可不信大皇子是意外地病故，正好那年皇后生下如今的大皇子萧丰，于是在肃妃心里认定皇后就是害大皇子的凶手，可苦于找不到证据，庆平帝也不会因为一个去世的皇子大动干戈，此事不了了之，所以她对皇后仇视至今。

看着失态的肃妃，贵妃再次问她，“姐姐答不答应和妹妹结盟呢？”

“妹妹觉得在后宫说什么结盟有意义吗？”肃妃盯着贵妃，一字一句地说道。

贵妃脸色瞬变，沉声说道，“是，姐姐说的对，后宫除了亲生骨肉，所有人都随时会成为敌人，陛下也不例外，可妹妹我就是最近不踏实，想要找个盟友互相倚靠，即使是暂时的，让妹妹我度过这段难关也行。”

贵妃这话就是要肃妃这段时间和她扶持，过了这段，就各行其是，肃妃沉思一会儿，重重点头，然后紧盯着贵妃，等待她告诉自己十三年前的真相。

贵妃见肃妃答应了，也不需她做其他担保，她这次说是结盟，不过是为自己这段艰难时间做个可有可无的保障而已，她不知道告诉肃妃真相后，肃妃会不会信守承诺，扶她一把，但万一呢，万一肃妃就起了作用呢？

见肃妃点头，贵妃也不矫情，“当年动手的只有一位，那就是还在寺庙中念佛的孙太后，皇后的亲姑姑，陛下的生母，你儿子的亲祖母。”

肃妃后退了一步，惊叫道，“不是皇后？”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等着贵妃的回答。

贵妃轻轻摇头，“直接动手的是孙太后，当然皇后也知晓此事，不过她只是看着。”

瞬间的震惊过后，肃妃恢复了过来，质问贵妃，“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也如此清楚？是不是你也如皇后那般看着我的大皇子死去？”

肃妃好似癫狂了，她凶狠地瞪着贵妃，好像要扑过去生撕了贵妃。

贵妃毫不畏惧地与肃妃对视，怜悯地看着陷入疯狂的肃妃，“十三年前，妹妹我刚进宫，上面有孙太后和皇后，甚至肃妃姐姐也比妹妹在陛下面前有脸面，一切都谨言慎行的，就算妹妹知道，又怎么会多嘴呢？后宫自保，各扫门前雪，不是后宫女人的金科玉律吗？”

肃妃此时已经听不进去其它，她依旧凶狠地瞪着贵妃，咬牙切齿，“那我的大皇子到底怎么死的，我自问对大皇子的吃食衣物都万分小心，绝不给人可乘之机。”

贵妃摇摇头，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姐姐说的话真是讽刺，明明那害死大皇子的机会就是你亲自送给孙太后的。”

肃妃呼吸粗重，可还是忍耐了下来，继续听贵妃慢悠悠地说道，“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年姐姐将大皇子给孙太后抱时，没错，孙太后就是在那时下的毒。”

肃妃这次彻底承受不住了，没想到最后害死儿子的还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她软倒在地上，感觉不到地砖的冰凉寒冷，伸出双手，怔怔地看着这双送自己儿子去死的手。

旁边站着的贵妃没理会她，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当年孙太后每次抱着大皇子时，都会用手逗弄大皇子，大皇子幼小，喜吸人食指，孙太后就是在手指上涂抹了慢性毒药，让大皇子慢慢身体虚弱而死，至于妹妹我为什么这么清楚？”

贵妃神秘一笑，“别忘了妹妹母亲的姑姑当年也是进了宫的，她给了妹妹母亲不少好东西，都是宫廷秘药，有生子的，有保养的，也有杀人无形的，然后，妹妹进宫，母亲就传给了妹妹我，恰好孙太后所用的药妹妹很熟悉，气味很淡，但妹妹还是闻出来了，碍于当时妹妹的处境，可不敢说。宫廷秘药，太医可是查不出来的。”

贵妃走近肃妃，半弯下腰，凑近肃妃耳旁，轻声说道，“大皇子死后，陛下也查了，查到真相，却隐而不发。”

“哈哈哈哈”肃妃疯狂大笑，狼狈不堪，她笑自己十三年，居然恨错了仇人，笑自己亲手笑盈盈地送上儿子让人毒杀，还当人家喜欢大皇子而喜气洋洋，笑自己这可悲的命运。

贵妃站着怜悯地看着这位可悲的女人，同时又重重叹息，深宫的女人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