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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这么深了,吴副总经理的轿车怎么会停在我家院子的门前呢?
宁先前的心里开始狐疑。他屏住气息,蹑手蹑脚的来到院门前,抓住门的把手缓缓的往里推,门没有闩,无声无息的转动开去。待门缝开到足够一个人容身的间隙,宁向前停止了动作,他侧过身子,小心地把身体缩了进去。三间主屋,只有右侧卧室里的灯在亮着,隐隐约约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宁向前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晕,他张开嘴巴轻轻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心神,然后蹲下身子,一只一只的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他站起身,赤着一双大脚,像个幽灵似的向亮着灯的那扇窗户走去。
窗户是关着的,一幅美丽的山水画窗帘挡住了屋子里面的风景。窗户是那种老旧的木头窗户,隔音效果不是太好,隔着窗户,宁向前能够清楚的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哎,你说宁向前会不会在检修中途突然跑回来?”果真是吴有为的声音。
“不会的!”陆紫菲的声音:“公司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恰巧是在三号线,以他的脾气性格,不修好是不会回家的。”
“你没问他今天能修多长时间么?”吴有为的声音。
“问了!他说估计到明天白天都不一定能修好。”陆紫菲的声音。
“哦,是这样。”屋子里有短暂的停顿,过了一会儿,吴有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我有一个问题,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想得明白。”
“您有什么问题,说给我听听。”陆紫菲问。
“你说你一个城里女孩,长相这么标致好看,家庭条件也不差,怎么会看中宁向前这个乡下的土包子呢?”吴有为问道。
“当时鬼迷心窍了呗!”陆紫菲的笑声。
“宁向前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吴有为的声音。
“我哪里长得漂亮!”陆紫菲谦虚的口气:“也没见着宁向前有什么福气,在公司里混了这么久,也就混个车间主任,至今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这所宅子还是租人家的。”
“你的漂亮,在嘉信公司的女人当中是没得比的!宁向前没有爬上去,那是因为他没有找着得势的人帮衬他,光凭死干,能混到这个职位就算不错了。”吴有为说道。
“唉!他是一个外乡人,在H市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哪里有什么可利用的关系?”陆紫菲叹息道。
“你不是H市人么?你可以帮助他的。”吴有为说道。
“我一个弱女子,涉世不深,也没有什么背景可以利用,能有什么能力去帮他?”陆紫菲答道。
“你是没想帮他!想帮他,他一定会爬上去的。”吴有为说道。
“我怎么帮他?一没有钱,二没有势,想也是白想!”陆紫菲的声音。
“谁说的?只要你能进入销售公司,这些都会有的!”吴有为的声音。
“唉!我也不知道过两天的面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陆紫菲叹气说道。
“面试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其实只是个程序而已,走走过场,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吴有为安慰她。
“真的么?那我可要提前谢谢吴副总经理的提携了!”陆紫菲的口气既有惊喜,也有感激,
“先别急着谢我!销售公司的饭碗并不好端,这要看你的能力怎么样,能力强的,不出三年,我保你在H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买得起房子;能力不强,工资比一线工人也多不到哪儿去。”吴有为的声音。
“我知道,干销售这一行,需要口才好,沟通能力强的人。”陆紫菲回答。
“错!”吴有为打断了陆紫菲的话:“光有这一点是不够的!在销售公司干,不仅口才要好,沟通能力要强,还要能够解放思想,作风过硬才行。”
“解放思想?作风过硬?”陆紫菲重复着吴有为的话,显然在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对呀!”吴有为接口说道:“今天晚上我就是来考你的,也可以说是面试的前奏。如果你能够过关的话,过两天正式的面试便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今晚你的表现不是让我满意,那么进销售公司的事情还在两说着。”
“不知道吴副总经理今晚是怎样一个考法?”陆紫菲问道。
“过来!主动到吴副总经理的脸上亲一下!”吴有为的声音。
“这个......怪让人难为情的!”陆紫菲口气有些结巴。
“你还想不想进销售公司?”吴有为问道。
“我当然想进了!”陆紫菲回答。
“想进就主动一些,看你的表现呢!”吴有为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屋子里传出有人走动的声音,“吧唧!”一声清脆的声响,是嘴唇与皮肤短暂接触时发出的那种动静。窗外的宁向前意识到屋子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不由得眉发倒竖,气愤填膺,拳头紧握,牙关紧闭。
陆紫菲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平日里温婉贤淑,落落大方,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公司里,都有着清纯玉女的口碑。在自己的枕边睡了这么多年,从未见她有过放浪的举止,屋子里说话的这个女人是陆紫菲么?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看来自己对人性的了解,火候还差得远呢!
“嗯!表现不错!”屋子里又传出了吴有为赞许的声音:“来!拥抱一下!”
“还要拥抱哪?”陆紫菲在笑,语气有些不太情愿。
“是呀!这是面试的最重要的环节,我要看你到底适不适合干销售这一行?”吴有为的声音。
屋子里传出脚步的声音,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衣服相互摩擦时的那种声音。
“吴副总,您把我勒疼了,快放开我嘛!”里面传出陆紫菲央求的声音。
“搂着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哪个男人还能舍得放开呢?”吴有为的坏笑声。
“您快松开我!我怕我家老公一刻是要回来了。”陆紫菲说道。
“刚才你还说今夜都不会回来,现在又说要回来,你是不想让我吴副总一亲香泽吧?”吴有为的笑声。
“世上的事,就怕有个万一。他若是突然回家,遇到了您在这里,我怕会说不清的。”陆紫菲小声地说道。
“石榴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吴有为的坏笑声:“宁向前要是真的回来了,正好让这个穷小子见识见识嘉信公司高层领导的私生活。”
“吴副总,您可真坏!”陆紫菲的撒娇声。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想到公司里有你这样的美人,多少个日子,我连觉都睡不安稳。”吴有为的声音。
屋子里传出床铺被压的那种“咕吱咕吱”的声响,这种声响宁向前是熟悉的,也是亲切的。声源是从床腿与床框的结合处发出的,这张床是房东家的一张老式木床,结婚时,宁向前本来是想重买一张新床的,陆紫菲没有同意。她对他说,租人家的房子,能凑合就凑合,待将来有了自己的房子,再买新的不迟。宁向前知道她是替自己省钱,也就没有换床。婚后,每次两人干那种事情时,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木床都会发出大小不同的“咕吱”声,开始时不太习惯,后来习惯了,两个人私下开玩笑时,还把木床“咕吱”的声音,戏称为“房事协奏曲”。
“哎呦!您把我弄我疼了!”屋子里传来陆紫菲告求的声音:“吴副总,您动作轻一点嘛!”
“呵呵呵!孩子都有一米多高了,你怎么还会怕疼呢?”吴有为的坏笑声。
“人家紧张嘛!你们男人就是性急,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直奔主题,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陆紫菲声音里,有撒娇的成分,也有抱怨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想得到你了!”吴有为一叠声的道歉,继而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要怪也得怪你自己!”
“怎么怨得着我嘛?”陆紫菲娇滴滴的声音。
“怎么能不怨你呢?”吴有为的笑声:“怪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裆下那个物件,整个地钻进你的那个里面才好。”
“嘻嘻嘻!怎么看您,怎么都不像个领导呢!”陆紫菲的嘲笑声。
“嘿嘿!你说领导该是个什么样子?”吴有为笑着说道:“领导也是人,人吃五谷杂粮,便有七情六欲,领导也有那方面的需求,并且,领导的需求比普通人还要强一些。”
“我不相信!领导凭什么就比普通人强呢?”陆紫菲的声音。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听说过么?领导都注重保养,平时品牌在身,穿着有度,夏天空调房,冬天暖气屋,工作上是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生活得很有规律,毛病自然是不大容易有的。再加上每天甘肥酥脆,酒肉穿肠,肚子里的油水也比一般人要多,肚子里的油水多了,就会转化为各种能量,那个方面的产量也就高了;那个方面的产量高了,精力也就旺盛了;精力旺盛了,欲望可不就强了么?”吴有为是侃侃而谈。
“嘻嘻嘻!吴副总,您真会瞎白!”陆紫菲笑道。
“我没有瞎白!不信我俩现在就试试,让你看看是我强,还是宁向前强!”吴有为的声音。
“不要!不要!”屋子里传来陆紫菲夸张的尖叫声。
一时间,吴有为的淫笑声,陆紫菲的浪笑声,杂沓的脚步声,桌椅的碰撞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阵忙乱之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宁向前像个木鸡似的立着,拳头几番握起,又几番松开,眼泪顺着面颊簌簌的流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他真想冲进屋子里,把里面的那对狗男女狠狠的揍上一顿,可是他的脚却一步也挪不开。他爱陆紫菲,从骨子里爱她,他怕自己会失去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做。
短暂的平静之后,床铺的“咕吱”声又从窗户里面传了出来,由缓转急,富有节奏。伴随着“咕吱”声一起传出来的,还有女人的快意的呻吟声和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女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醉人,宁向前一直以为她的呻吟声是他今生的专利,自己是她此生唯一的听众,没想到今日自己置身事外,也同样能够听到这让他刻骨铭心、欲死欲仙的妙音,怎不让他心如刀割,神志如狂?
咕吱声,呻吟声,喘息声,声声入耳;畴昔事,今日事,未来事,事事关心。万箭穿心怎堪比?五内俱焚不忍闻!冲进去,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可能因此而面临解体,很难想象,没有陆紫菲的日子,自己以后该怎么活下去?结婚之前的波折,宁向前就曾想到过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是——死。转身离开,放弃男人的尊严,只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自己的心里必将蒙上阴影,此生也终将在屈辱中度过。耳听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在享受,是选择冲进去,还是选择离开,成了宁向前此刻两难的抉择。正当他站在窗户外面犹豫之际,吴有为的一声悠长而又满足的嚎叫惊醒了他,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又像一个跑到别人家的屋子里,结果被主人发现了的偷东西的窃贼,慌不择路的向院子的门口逃去。
临近院门,宁向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鞋子,他来不及穿上它,拾起鞋子溜到了门外。他把鞋子放进车篮里,推起自行车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两眼漆黑,一路狂奔,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不时有硬物磕着他的脚心,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脚下的疼痛,前方的道路是模糊的,因为是在没有月亮的暗夜,也因为自己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耳朵里像是有千万只小蜜蜂在“嗡嗡”直叫,脑子里满是吴有为和陆紫菲在床上戏狎的画面:吴有为搂着陆紫菲,两个人赤身裸体的拥抱在一起,滚过来,翻过去,吴有为亲她,吻她,他抚摸她身体最隐秘的部位,他的那物进入她的身体......吴有为这个王八蛋在公司里可以管着自己,而今居然插手自己家庭的事务,越俎代庖,干了本应该属于自己才能干的事情,虽食其肉,寝其皮,何以解恨?自己最为心爱的女人,自己视为天仙一样的女人,竟然心甘情愿的顺从他,接纳他,昔日的恩爱,枕边的誓言,原来都是口是心非的承诺!
宁向前正在胡思乱想,蓦地一脚踩了个空,一个踉跄,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这个跟头摔得很实在,躺在地上的他一时竟爬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午夜的一阵凉风吹得他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感觉到了痛,钻心彻骨的痛,痛的根源来自于他的右脚,他本能的伸出右手去摸,手上摸到了一些黏黏糊糊的东西,他把那只手凑近鼻子底下一闻,腥腥的,他知道那是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向前笑了起来,高亢的笑声穿透夜幕,使人听了感觉毛骨悚然。大笑了几声之后,声音渐次低了下来,婉转的化为另一种声调,“呜呜”的,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在阒寂的空气中流布漫延。
笑够了,也哭够了,宁向前从地上爬了起来,摸黑找到了从车篮里甩出去的那双皮鞋,一只一只的把它们穿到自己的脚上,试着走了两步,右脚还有些疼,他咬着牙扶起车子,蹒跚着继续往前行走。一路无人,两旁的玉米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宁向前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幻觉,他搞不清此刻的自己究竟算是人,还是算作鬼?走着走着,抬头看见前方有一个冒着白烟的高大的烟囱,烟囱周边的夜空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宁向前的意识恢复了常态,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嘉信公司的地界。
我怎么走回到公司来了?宁向前在心里问起了自己。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前方的不远处,便是公司的大门,自己现在是要进公司去么?门卫要是问起自己有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回答?宁向前站在那里有些茫然。他扭头看见路旁有一家亮着灯光的院门,门楣的上方有一块红底金字的招牌,招牌上写着“胡子饭店”的字样。看见饭店两个字,宁向前便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闹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进东西了。心里有委屈,难道还要让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受委屈么?把自己的身体饿垮了,对那对偷情的狗男女来说,并没有什么损伤,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干嘛不过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呢?这样想着,宁向前的脚不由自主的向亮着灯光的院门走去。
“胡子饭店”的主人姓张,因为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人送外号张大胡子。张大胡子做菜的手艺不怎么样,生意却是特别的兴隆,食客基本上都是嘉信公司的员工,中午或者晚上来得迟了,还不大容易找着位置。宁向前是这里的常客,每次单位里聚餐,都会到这里来消费,之所以菜的味口不好还选择这里,是因为分公司的庄副经理事先给大伙儿打过招呼,要大家平时多照顾胡子饭店的生意。领导的意志是不能违背的,这个庄副经理是陈总经理的红人,他的话一般人都会买账,否则吃过饭的单据在逐级签字的时候,到他那里不大容易过关。
宁向前来到院子门前,伸手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宁向前想着张大胡子一定是睡熟了,索性抡起拳头使劲的砸了起来,这会里面有了动静,有人喊着“谁呀?谁呀?”,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一起来到门前,吱呀一声,门开了,张大胡子披着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宁向前的面前,当他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宁向前时,赶紧堆上一副笑脸问候道:“哟!是宁主任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订饭呗!”宁向前回答。
“呀!真是不好意思,家里的菜昨天晚上都用光了!”工作餐挣不了几个钱,又是在半夜三更,张大胡子不太想接这活儿。
“家里有油么?”宁向前问道。
“油?有啊!”张大胡子回答。
“家里有盐么?”宁向前又问。
“瞧您说的什么话!离嘉信公司这么近,家里怎么会没有盐呢?”张大胡子不明白宁向前问话的意思。
“有油有盐就行!”宁向前指着张大胡子家门口的一块菜地说道:“这片大白菜地是你家的吧?砍上几棵,盐水煮白菜就成。”
“宁大主任,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说吧,准备几个人的饭菜。”张大胡子知道推不过去,笑着问道。
“八个人,现在就做。”宁向前回答。
“照什么样的标准做?”张大胡子又问。
“四十块钱一人,烟酒另算。”宁向前回答。
“四十块钱一人!好好好!您先到客厅候着。”张大胡子见宁向前订餐的标准比较高,满心欢喜地往厨房里忙碌去了。
宁向前走到客厅里,见桌子上放着一包烟,拿过来抽了一支点着,狠狠地吸了几口,烟雾缭绕之中,又勾起了心中的伤心事情。为了转移情绪,他摁开了茶几上的电视开关,手拿遥控器开始搜台,从0至9按了个遍,屏幕上始终都是雪花,没有任何节目可看,便关了电视机站在那里发愣,心里想着自己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看见电视机旁边有一部电话,这才明白过来,他伸手抄起了话筒,拨了检修班长雷霆恺的号码,听那头有了应答,便对着话筒说道:“喂!是雷班长吗?我是宁向前,现在胡子饭店,饭菜定好了,联系弟兄们过来吃饭!”
“宁主任,这都什么时间了?还吃的哪门子饭嘛!”雷班长的语气里充满了睡意。
“快起来!给我一个面子。”宁向前说道。
“我已经吃过饭了,又困又累的,我就不过去了。”雷班长依旧推辞。
“你要是不来,那就是瞧不起我宁向前!检修班的哪位弟兄不愿意来,你也同样把我的话告诉他们。横竖我在胡子饭店等着你们,兄弟,你看着办!”宁向前说完,撂下了手中的电话。
雷班长还想解释些什么,他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听电话这头没有了反应,想着宁向前一定是生气了,赶紧起床打电话联系下午参与检修的兄弟。其中也有个别叫累不愿意来的,雷班长就重复了宁向前方才说过的话,不到半个小时,检修班的七个人便陆续来到了胡子饭店。大家看见饭桌上的菜肴比较丰盛,酒也是上等的好酒,心里的不快便云消雾散,欢欢喜喜的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宁向前举起手中斟满酒的酒杯说道:“感谢大家在昨天下午的检修工作中尽心竭力,是制盐三号线在较短的时间内恢复了生产。晚上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弟兄们跟在我宁向前后面干,吃了很多辛苦,末了还饿着肚子回家,是我对不住大家!我思前想后,就赶过来定了这桌酒席,我想着弟兄们睡下了,不一定能够来齐,没想到弟兄们很给我面子,没有一个缺席的,在此,宁某先干为敬,感谢弟兄们多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说完话,他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主任带头,万事不愁,宁向前的客套话,引来了大家的一通谦虚。三杯门面酒过后,八个人开始捉对厮杀,宁向前端着酒杯从右往左敬起,是流水作业,挨个碰杯。他今天喝酒的风格与以往不同,以往他喝的都是雅酒,喜欢文屁冲天的咬文嚼字,酒也是半杯半杯的销,今天就想换了个人似的,端起酒杯就喊“干”,整杯整杯的往肚子里灌,仿佛杯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似的。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发觉宁向前的情绪有什么异样,当酒进行到第三圈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宁主任今天的话特别少,就像一台饮酒的机器,只顾端起酒杯跟大家喝酒,有时话也不说,举杯冲人做了个手势,还没等别人说话,就把自己的酒给喝了。个个都想着,宁主任今天是怎么了?就算昨天的检修进度快了一些,也不至于高兴成这般模样,莫非宁主任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看着神情也不太像啊?
喝完了第四圈酒,宁向前又开始了第五个轮回。他哆哆嗦嗦的端着杯子朝对面的王大鹏示意,王大鹏在检修班里块头是最大的,酒量却是最小的,看着宁向前又向自己劝酒,吓得忙跟宁向前讨价还价:“宁主任,我不行了!你实在要喝,我至多再陪您一杯,一杯万意,你看如何?”
宁向前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眼珠在眼眶里转动已然不太灵活,他把目光停留在王大鹏的脸上,结结巴巴的教训道:“是......男人,永远不要说自己不行!要不......女人......会笑话你的,记住,千万不要说自己.....不行!”
王大鹏问宁向前:“宁主任,您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分享分享呗!别一个人只顾喝酒偷着乐。”
宁向前朝他一摆手,说道:“不行!这可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王大鹏笑着说:“您不说我也能猜着,一定是嫂子又有喜了,对不对?”
宁向前一拍桌子,用手指着王大鹏说道:“算你小子聪明!你嫂子她......确实有喜了!大......喜!”
王大鹏说:“真的么?那您可要请我们大伙喝喜酒了。”
宁向前说道:“我现在不正......请着你么?快把杯子里的酒干......干了!”说完,他自己带头“咕咚”一声喝了杯子里的酒,并把杯底亮给王大鹏看。
王大鹏见宁向前说话时,舌头已经不太好使,知道他已经超了量,趁其不备,连喝带洒的把杯子里的酒给糊弄了。
宁向前把酒杯举向了雷霆恺,酒杯里的酒在颤颤巍巍中已经洒去大半:“雷......班长,我们兄弟......再干两杯!”
雷班长怎么看,怎么觉得宁向前有些不太对劲,他没动酒杯,对宁向前说道:“宁主任,今儿个我们两个不喝了!”
宁向前摇头晃脑的说道:“雷......班长,我们两个......这么年轻,怎么能......不活了呢?一定要活!而且要活出个人样来!干......杯!”
雷班长说:“您喝多了!再喝会出事的!”
宁向前嘟嘟囔囔的说道:“谁说我喝......喝多了!我没.....喝多!今儿个我......特别高兴!我想喝酒!”
雷班长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
“嘘!我不告诉你!”宁向前神神秘秘,他用手指按住嘴唇,一会儿又松开说道:“总之,我就是高兴,哈哈哈哈!你替兄弟我......高兴.....就是了!哈哈哈哈!我高兴啊!哈哈哈哈!”
宁向前笑着笑着,还顺手抄起了一根筷子,他一边敲着盘子,一边唱起了仅会的两句京剧:“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誓......不休!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先是仰天大笑,后来是趴在桌子上哭,恣意狂放,涕泗横流。
王大鹏拽了拽雷班长的衣服,问道:“雷班,您说宁主任这是怎么了?”
雷班长也被宁向前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想着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吧?不行!不能让他再喝了!”
雷班长看了看桌子上的另外几个弟兄,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喝着,喝完酒别忘了签个字。大鹏,你跟我先把宁主任送回去!”
王大鹏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的!”
两个人上前去搀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嚎的宁向前,雷班长一边拽,一边说道:“宁主任,我们回家吧!”
宁向前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潜意识里听说是要送他回去,伸手一把抓牢了桌子,口中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要喝酒!我要跟你们......每一个人都喝酒,我要把你们......都喝得趴下,让你们领教......领教Y市人的酒量!”
雷班长示意王大鹏不要理他,两个人强行掰开宁向前抓在桌子上的手,把他架了起来,任凭宁向前如何挣扎,硬是把他夹出了饭店。雷班长骑的是摩托车,他让王大鹏坐在最后边,把宁向前夹在中间,由王大鹏搂着他往宁向前家里开。摩托车一路慢行,颠颠簸簸,颠簸使得宁向前的胃里有了反应,他开始呕吐,“哇哇”的,吐得一塌糊涂,王大鹏的袖子上和雷班长的后背上,都沾满了宁向前吐出来的污物。
摩托车开到宁向前家时,天空已经放亮,陆紫菲正在洗漱,听到有人敲门,估计是宁向前回来了,忙过去开门。雷班长和王大鹏把宁向前架到客厅的椅子上,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就告辞回去了。陆紫菲见宁向前眼神迷离,酒气熏天,用关心的口气抱怨道:“怎么又喝了这么多的酒?”
宁向前吐过酒,意识已是清醒了些,知道眼前的人是陆紫菲,便答道:“我高兴!我今天特别高兴!紫菲,你说人要是高兴了,难道不应该多喝几杯么?”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陆紫菲问。
“你是我老婆,我俩一直心有灵犀,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宁向前回答。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陆紫菲说道。
“那么你就猜猜看!”宁向前说道。
“我猜不出来!”酒气和呕吐物让陆紫菲有些作呕,她伸手去解宁向前身上的脏衣服。
“你不想猜,我也不想告诉你。”宁向前笑嘻嘻地回答。
“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喝酒呀!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陆紫菲心疼的说道。
“紫菲,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了?”宁向前斜着眼睛问道。
“问的什么话!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呢?”陆紫菲白了宁向前一眼。
“我老婆是爱我的!我就知道,我老婆是爱我的!”宁向前嘴里嘀咕着,伸手要去拥抱陆紫菲,被陆紫菲一把打开了。
陆紫菲端来一盆热水,替宁向前擦了把脸,又把热水倒进脚盆里,给他烫了脚,服伺他到床上躺下,便到外面去洗宁向前刚才换下的那堆脏衣服。事情全部做完,回来看宁向前已经打起了呼噜,她又到厨房里炒了一碗蛋炒饭,把它放进微波炉里,然后在桌子上留了一张便条,自己就到公司里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回家,陆紫菲看见正在厨房里做着晚饭,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在做家务事这件事情上,宁向前从不大男子主义,洗衣做饭淘尿布,什么事都抢着干,这是让她最欣赏他的地方。宁向前看见陆紫菲下班,便开始装饭,饭桌上陆紫菲关心地问了宁向前酒后的感受,宁向前是问一句答一句,话语少得可怜,陆紫菲想着,宁向前一定是昨天夜里酒喝多了,精神不太好的缘故,也就不再多问。
吃罢晚饭,两个人一时无事可做,各自洗了手脸钻进被窝里看电视。陆紫菲觉得在喝酒的这件事情上,还应该好好的劝劝宁向前,她依偎在宁向前的怀里说道:“向前,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好吗?”
宁向前的眼睛看着电视,不太情愿地回答说道:“我尽量控制吧!”
“不是尽量控制!”陆紫菲看着宁向前的眼睛,深情地说道。“我不愿意看见你烂醉如泥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痛!”
宁向前眼神飘忽,沉默无语。他知道陆紫菲是真心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只是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来,他有些怀疑怀里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
陆紫菲见宁向前不说话,想着宁向前的喝酒,皆是由于仕途上的不得意造成的,身为女人,应该尽量的从感情上去宽慰他,使他不再沉迷于一隅而郁郁寡欢,借酒浇愁。她想起宁向前好像有一段日子没碰自己了,便主动地伏在他的身上温存起来,她亲他,吻他,伸出纤细的手掌抚摸他。开始,宁向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享受,又像是在思考。在她执着的款款的爱抚之下,他的身体慢慢的有了反应,开始用手在她的嫩滑的肌肤上游移,喘息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原始的欲望在一点一点的膨胀,突然,他猛的翻过身子,一劈腿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宁向前捧着陆紫菲的脸,这是一张让男人见了便想着要干点儿事情的脸。可是,当宁向前再次看着这张脸时,感觉到自己刚才积聚起来的能量,正在急遽的消退,这让他有些惶恐,甚至有些绝望,看着陆紫菲的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他努力地机械地重复着那一贯熟悉的动作,他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她的胴体上,以寻求更为直接的感官刺激,扭腰送胯,耳鬓厮磨,两个小时过去了,除了重复这无趣的前奏之外,最终,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干成。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夜晚,尽管陆紫菲认为宁向前是因为昨天加了一夜的班累了,再加上夜里喝多了酒,身体有些发虚,嫣然的笑着宽慰他让他不要往心里去,但是当他怀着无奈的心情从她的肚皮上滑下来的时候,在她的眼睛里,他还是读到了自己的失败,令人沮丧的失败。
也就是那天晚上起,宁向前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些机能似乎正在退化,每当陆紫菲赤身裸体抱着他的时候,每当他自己想要因此趁机干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常常不能够随心所欲,或者说是成功率大大降低。他想着,自己是不是患了阳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