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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灾区巡查,可不是平日里游猎,一路走来,周煄吃了大苦头。
也许恭郡王早就查到了周煄在西山寺守孝的这三年并不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至少骑马是学会了的。一行人都是急行军,丝毫没有顾忌周煄这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周煄穿着厚厚的马裤和马靴,身上也换成了吸汗的棉布,颜色黯淡,非常适合出行穿着。可还是年纪太小,脚都踩不到马镫,好不容易调节得他能踩住,马裤又护不住他娇嫩的大/腿/内/侧皮肤。
早上天不亮起床,中午吃饭下马休息半个时辰你,晚上一直道天黑才休息,错过了驿站就野外扎。恭郡王带着的人都是精壮青年,后面的有赈灾优抚的官员压着辎重慢慢赶来。
这次跟着周煄来的是他的另一个长随柳涵,是柳嬷嬷的长孙,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得用的时候。
今晚又再一次错过了宿头,在被风的平地上扎营。柳涵翻身下马,半扶半抱把周煄弄下马,又从两人的马上卸下简易帐篷等物品,开始布置。
周煄岔着腿,箕坐在地上,再厚的马裤也经不起连续几天的急行军,周煄现在大腿已经全部磨破皮了,敷了伤药裹了纱布,第二天再次磨破皮,现在走路的时候,周煄就是鸭子一样左右摇摆的。
恭郡王那边的侍卫分送了热汤和干粮过来,幸亏没有让周煄自食其力的意思。
周煄默默接过,在府中的时候他还想着在路上和恭郡王斗智斗勇,等上了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哟,这几天周煄沉默了不少。
柳涵很快就把简易帐篷搭好了,扶周煄进去歇息。
“主子,先歇着,我去要热水。”柳涵道,周煄需要擦洗。
“先吃饭吧,那边估计还没把热水烧起来,就是有也不会紧着我用,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别生病。”
“是。”柳涵低声应是,默默拿起干粮,就着周煄剩下的肉汤呼哧呼哧得吃了。
等柳涵吃完,去要了热水过来,周煄退下裤子,解开纱布,血迹干涸黏在肉上一扯又有新鲜的血液冒出来,疼得周正吃牙咧嘴,可不换又不行,他每天都有新鲜血液冒出,药粉都被染透了,不换就有发脓的危险。
待柳涵重新上好药,周煄疼得满头冷汗,腮帮子都咬酸了。每天经历这么一场折磨,周煄觉得呼吸都累。
“主子,您再忍忍,明天,最多后天咱们就到了。”柳涵劝慰道,他年长几岁,马术又好,倒不像周煄这么难受。
“嗯~”周煄勉强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很快就沉入黑甜梦想。
等周煄睡着了,柳涵默默往恭郡王的帐篷而去,把周煄的情况和恭郡王汇报清楚。
“嗯,下去吧。”恭郡王也只是颔首表示知道了,很快打发了他。
跟着恭郡王的除了他的心腹属官,还有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官员,户部管事谢启扎微笑恭维道:“三公子小小年纪自有铁骨,这么辛苦的急行军也坚持下来,没叫一声苦累,当真是王爷的儿子。”
“理所当然,有何可夸耀之处。”即便他贵为皇子,还是和这些官员一起骑马奔驰,没道理他的儿子例外。
“王爷教子极严。”谢启扎佩服道,谁都知道和下属在一起同甘共苦身先士卒是最容易得到拥戴的,可道理摆在那儿,能做到的却很少。恭郡王在中下层官吏中声望甚高,就是这个缘故,不管是再看不惯恭郡王的人,也得说一声这是个做实事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把堪舆图拿出来,再研究研究巡查路线吧。”恭郡王结束这个话题,赶紧商议正事。
出门在外条件有限,几个大老爷们都是盘腿坐在毯子上围坐在一起商议正事。
第二天早上天刚麻麻亮,周煄就被叫醒吃饭,在那一瞬间周煄甚至想自暴自弃主动要求后面赶上去了。
“主子,再不吃饭就赶不上拔营了。”柳涵已经把吃饭洗漱的时间压缩又压缩,真的不能再睡了。
周煄把外衣一罩,右手抓着夹肉的饼子啃了起来,在快噎得背过气的时候,赶紧灌一口热汤。
吃饭洗漱上厕所,前后不过十分钟,周煄心想,比上辈子军训还严苛,湖北再不到,他的胃就要罢工了。
又是一天的急行军,在傍晚的时候,进了随州城,这里是京城里湖北最近的城市。随州城受灾也不严重,原本十五天的行程硬生生让恭郡王压缩到了五天,随州城的官员还没有拉起迎接的架子,恭郡王一行就到了。
这次说是代天巡行,可恭郡王并不想看需热闹,一行人隐藏身份,对外宣称是走镖的,住进了城中客栈。
周煄看见正常饭菜和床板,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天爷啊,他总算见着人类文明的成果了,不用在山里当野人睡野地了!苍天啊,这五天过得比以前五年都长,怪不得以前谁家有熊孩子不听管教就往军营里扔呢,这种*折磨下还有经历猴的都是精英啊!
周煄胡乱吃了些饭菜,把自己摔在床上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连柳涵给他换药都没有知觉。第二天醒来一看,天都大亮了。
柳涵在门口等着,伺候周煄梳洗的时候,道:“少爷,老爷带着几位幕僚去中查探商机了,您一路行来辛苦,老爷让您在客栈中休息。小的在城中请了有名的大夫,等您用了早饭,就该到了。”
“嗯。”周煄在床上洗漱好,想下楼去吃饭,结果站起来双腿就软成面条,站都站不住。也许人真的是有惰性的,现在如果在野外面临赶路,周煄就是腿瘸了也要强撑着上马,现在住进客栈,周煄觉得自己走来都费劲,吩咐道:“让小二把饭菜端进来吧,我在床上吃,对了,你吃过没?”
“少爷,小的已经用过了,您今日醒的晚些,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中饭了。”
“啊?”周煄有些惊讶,原来自己是一觉睡到中午了,怪不得觉得腰酸背痛,原来是睡多了。
吃过饭,老大夫来看过,叮嘱周煄最近都不要骑马了,也不要剧烈涌运动,伤口不崩裂、不见水,配上他家的独门药方,三五天就能结痂了。
“多亏小公子这伤口浅,结痂过后七天左右就该脱落了,结痂后有些痒,您忍忍千万别抓破了,不然又要重复一次这个步骤。”老大夫捋着胡子嘱咐道。
“多谢老先生提醒,小子醒得。”周煄礼貌周全的回道。
“公子小小年纪怎么就出远门,家中亲人也舍得。”老大夫等药童收拾药箱的功夫,随口问道。
“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子家里是做走镖生意的,家中子弟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次也是跟着父亲和几位叔伯出门长见识,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闹了笑话,伤药又用完了……唉。”
“是啊,干哪行都不容易啊。”老大夫感叹道,他们做大夫的也只是中九流,平日里也诸多艰难。现在大灾过后,他们这些大夫还面临着被征召去灾区的困境呢,谁都惜命,大夫也不例外,愁得很呐!
“是啊,是啊,小子还想想向老大夫打听点儿事呢。我们这次走镖,主家托付的地方是江城,听说哪里水灾严重,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周煄随口问道,这些事自有恭郡王那边的斥候打探,可他也想知道更多,不是被动等着接收被恭郡王过滤过的信息。
“江城啊,那地方严重着呢,若是可以,你们还是等段时间再去吧,这是天灾,雇主想必也能体谅。”走镖可是有时间限制的。
“要是有办法,父亲叔伯们就不会来了,我年纪小帮不上忙,怕是要被留在随州等消息了,可又哪里放得下,多知道些心里才不慌,麻烦老先生了。”周煄愁眉苦脸得解释着原因,大灾之中,大夫总是抢手的,即使随州情况稍好,但对江城的同行总有消息渠道吧。
“江城那边说什么的都有,荆州修过许多大堤,这次都溃口了,有传言说是官老爷吃了朝廷修堤的银子;也有人说是这次水灾太过严重。”那些非议朝廷和皇帝的话,老大夫也不会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家伙讲,只道:“如今那里洪水已经渐渐退了,朝廷也该拿出办法来了。这次水患多少人居家逃难,前些日子随州城中也随处可见难民,谁让咱们这离京城最近呢据说是京中贵人驾临湖北,那些流人就被感到河南信阳地界上了,还派人在边界上拦着呢。“
“怪不得我们进城的时候守城兵卒的眼神那么奇怪。”周煄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他进城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吃的和床,何曾关注过兵卒。
“要不是小公子一行穿的好,怕是要被赶出城呢!你们也是赶巧了,再早几天,这随州城可是不许随意进出的。”老大夫多说了几句,又介绍了现在大多数地方洪水都退走了,接下来他们医馆要忙碌起来了,朝廷多半要征召民间医士。看在周煄丰厚的诊金上,还多给了许多药在湖北这个地界,药眼看着就要贵起来了。
一个萍水相逢老大夫的话自然不可尽信,等恭郡王一行回来,周煄厚着脸皮蹭进了“会议室”,听着他们交流信息,布置手段。
恭郡王只当没周煄这个人,他要听就听,只要不打扰他们,也不赶他走,也不提点他,端看他自己能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