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守之期(三)(2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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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一抹紫色和一道素白向他们这边。

蛮衡只见有两个身形约有十岁大小的孩子自一丈之外飘然落下,转盼之间已来到他们身边不由得有些诧异。

“娘是怎么想的?非把小妹塞给凡夫俗子?我们家养不起她么?”紫色衣衫的小子先挤到姒寒雨身边,一双凤眼狭长地扫了一眼母亲身边的蛮衡。

之后,才正正经经地伸出小手向母亲的小腹。

“别乱碰。”本来不疾不徐的小白一闪到了母亲身边,拍开还没碰到人的七皇兄的手。

然后,大人一样的冲着姒寒雨皱了皱眉头,“这位…做妹婿也太…老了些。”犹豫再三,还是因为顾忌母亲的颜面,说话没有太过由心而发的直接。

听了这话,蛮衡不仅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有种想一头撞死的感觉。

而姒寒雨则是尴尬不已,她才夸了小白的话,此时想要全部收回。

“夜叔叔,你猜丫头会像娘么?”小白认认真真地看了斋暗夜一眼,又仔细盯着姒寒雨的肚子,口中问着。

“父亲是怎么把小妹塞进娘肚子里的?动作也太慢了,害得我陪着一群无聊的家伙一起呆了八年?”惊天之语,绝对是惊天之语。谁能想到这话,是从一个八岁孩子的嘴里讲出来的。

“斋慕白!”第二次,八年里第二次惹母亲发火最少的小白,终于逼得姒寒雨喊出了他的全名。

平日里,姒寒雨都会温柔地唤他“小九”或是“小白”。

只有七年前,别的兄弟都乖乖张嘴吃饭,而他明明会吃饭却赖在姒寒雨身上要奶吃的时候。

这个没做好当娘亲准备的女子,才歇斯底里地叫了一次他的全名。

“娘,要冷静。你现在是有重任在身的人,不宜动气。父亲呢?知道娘有了小妹,都没把娘夹带回家?”一番言辞过后,目光流转到蛮衡身上,“父亲该不会以为你和这位有什么关系吧?”

姒寒雨的小儿子,讲话素来若陈述别人的事一般,基本上没有语气。这样的他,倒是让被他说到的人备受伤害。

但是,他讲的话从来不那么单纯,而且他总能知道母亲的心思。

姒寒雨拨开儿子,轻快地下了车,走出几步后忽地回头。

“别与你继母冲突,或许你父亲也有他的迫不得已。”时间给姒寒雨一种无名的压迫感,‘人家说时间可以磨灭一切,我与他之间的维系大概也不过是这几个孩子。正如小白所说,眼见未必为实。’

‘但他自登上那个位子后,我们之间也的确不似关中那旧日一般。忙…他总是在忙。’想要劝慰自己不去相信的转念,就是心思纤弱的无法回旋。

道理教训别人时,总是比用在自己身上更具有说服力,一旦用在自己身上多半儿是力不从心的。

“快回城吧!若让休原知道你与我们在一起,会满门抄斩的!”姒寒雨言罢,双足点地绝尘而去,恰似一缕明媚的春之暮光,已悄然而逝了。

姒寒雨亦是料到蛮衡会因为自己盛怒之时唤出的“斋慕白”三个字,猜出她身份的八、九分来。

所以,她才干净利落地交代两句,转身用上她甚少显露的本领逐风离开。

“小兄弟,在下渊国斋暗夜,多谢兄弟护我嫂子出城。若有兵戎相见那日,暗夜定力劝家兄,不以此城为突破口。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双拳一抱,甚是有礼地对蛮衡讲了几句道谢的话。

嫂子与两个侄儿都消失无踪,这才含笑向蛮衡告辞。

“斋…暗夜?渊国唯一的王爷?皇帝的亲弟弟?”待人影若尘埃消失得差不多,坐在马车上的蛮衡才喃喃出声。

“她生了九个儿子?我早就该想到的!马儿,咱们走吧!”出神过后,身子一动正好压到了那袋铜钱,轻笑一声调转马头返回城去。

‘一个女子,能这般大胆连忘忧皇帝都直呼其名,也莫过于神女了!还真是看不出,她…已经快四十岁了!’慨叹自己眼拙,也怪不得人家叫他“小公子”了。

可蛮衡不明白,传说中的“忘忧神女”为何会对忘忧皇帝如此不屑。

关于姒寒雨在忘忧的传说,十七岁的蛮衡也略有耳闻。他的“耳闻”,还是从府中上些年纪的仆人那儿听来的。

奔波了半日,可算是累了。

想要到渊国国都,还需要再疾行上半日,终于某个任性的母亲在不要命的御风而行后停在了一座小城中。

“嫂子,你……”后面的三个人渐觉追得吃力,原来他们都忽略了,其实姒寒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娘,你疯了!这样下去妹妹怎么受得了?”小白在小七的身后扯了扯他的后衣襟,却没阻止得了小七向母亲抱怨她“虐待”妹妹,结果……

“放心!我死了,她也死不了!”姒寒雨面无表情,凌厉的以目光扫了七儿子一眼,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小白,你这是为何?”斋慕紫先是被母亲的目光看得缩了缩脖子,而后又遭受小弟的一记爆栗之后,小七哀怨地看向正追母亲的小叔叔背影一下。

“亏你也是娘的儿子,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改变了母亲想歇一下的想法。”斋慕白依旧一副“天塌下来不干我事”的表情。

食指弯曲含在唇边轻轻一吹,口哨响彻天际。

“九皇子。”一名身着白衣的人飞身来至小白身边,单膝及地、垂首听令。

“去忘忧我母后到过的城,告诉我父皇。四个字,妻离子散!”讲完命令的内容,便飞身追母亲去了。

‘母亲虽然多是任性,但是她对父皇的纵容有甚于任何人。她素来爱护我们如命,是什么事让她生这么大的气?不惜伤害自己和期盼了许久的小妹。’小小的身影沐浴于晨光之中,他知道,母亲一定是气急了、也伤心极了!

母亲那么怕黑,如不是有心事挥之不去,断不会连夜里都不休息一直赶路。

“小白,他是谁……”望着身侧看不清面容的人,斋慕紫喃喃地问。

可是一转脸,小弟就先走了,“小白,小白!你等等我!”追上去时,早已没了人影!

人家都是“晓行夜宿”,姒寒雨偏偏连夜赶路。

一路入了皇宫、进了寝殿将门合得死死的,一头扎进被子里便不动了。

“九皇子,小姐她怎么了?”小诗挺着肚子,看见斋慕白落寞地立在门口,莞尔问道。

“别理小白,我们母后怕是怀了小妹正闹情绪呢!人家不都说孕妇最容易如此?诗姨,你都给月影叔叔生了一个儿子,也该生个小妹妹了!”后面赶来的斋慕紫见小弟对诗姨如此无礼,大踏几步赶上前来打圆场。

听见斋慕紫的话,小诗抚了抚肚子,笑意更深了。

“还不去帮夜叔叔干正事,待会儿那群吵人的家伙又该来扰娘休息了。”斋慕白仍是板着一张脸,仿佛真正年幼的那个不是自己而是他七哥。

“为何又是我?”每次都让他去跟六位皇兄和皇弟周旋,他也想陪着母后。

“你大嘴巴,易惹怒娘。”八个字,精炼地概括了他唯一一次放七皇兄与母后单独相处的经历。

“小白!”斋慕紫好歹也是个哥哥,弟弟当着诗姨的面这么说他,不免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事实如此。”不因七皇兄生气而改变对母亲的忧思,还有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反应的恒久不变淡漠表情。

“好吧。”扁了扁嘴,虽然不服气,但斋慕紫还是听弟弟的话去应付那群兄弟了。

待斋慕紫一走,斋慕白与小诗对视一番。小诗会意地笑了笑,颔首转身也走了。

“妹妹,娘生气了。你一定乖,不然生出来就不漂亮了。”面向母亲床榻的方向,小小年纪就冰封了的容颜上浮出了一丝温度。

也难怪姒寒雨最疼他,生了那么多孩子,只有他不论何时、何事都能想到她所需的地方。

好像斋慕白生出来就是为了照顾母亲一样,单手抚着寝殿的门板,喃喃地说,“去弄清楚,母亲这般到底所为何事?”

本来他不想插手双亲的事,可是他就是受不了母亲性子不鲜活的样子。

对自己最亲近的属下发出信号,悠悠地下达了命令。

时光荏苒,姒寒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斋暗尘却比往年出宫还要频繁。

一日午后,姒寒雨扶着肚子望着性情冷清的儿子。

“小白,去让你几个皇兄劝劝你父皇吧。”梦魇日渐清晰,姒寒雨竭力放平心态,不让任何事情扰到腹中孩儿的健康成长。

“劝他什么?”已经过了好久了,母亲不哭不闹心中似乎平和的不愿意他们的父亲再介入她的世界。

斋慕白不喜欢仍然这么年轻的母亲一副老气横秋的心态,他比任何兄弟都依赖母亲。

“劝他,若是喜欢,就将那女子迎进宫吧!来回奔波,太辛苦。”姒寒雨心中很苦,苦到淡然不想再见到她真正爱上的人。

以前,她看过这样一句话“当他喜欢你时,你不喜欢他;当他爱上你时,你喜欢上他;当他离开你时,你爱上他。不知道是你爱的太晚,还是……”

姒寒雨在想,如果斋暗尘打定主意喜欢上别人,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她对斋慕白说的话,到了最后七个字,未免让自己觉得有些讽刺了。

“娘,其实父皇他……”斋慕白转盼想要劝母亲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母亲拉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道我所剩下的时日够不够生下她,万一我的神灭于此,她来投这次胎,该有多冤枉。”斋慕白见母亲暗自出神,拉住他的手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听话的妹妹只是轻轻地和他打了打招呼,而母亲似乎只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娘,你休要胡言乱语吓儿子。什么神灭于此?”斋慕白小小年纪就满腹经纶,当然听得懂母亲口中的“神灭”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妄自抽回手怕惊到母亲,却又气母亲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吓他。

“儿子。”他母亲居然将他的头压在她的肩头,很亲切地抱着他。

以前只有他缠着母亲时,才有过这种待遇,姒寒雨浅浅地唤着斋慕白。

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娘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这些事本该是叮嘱你们父亲的。可是,现在似乎不用了。娘只说一次,你要听好了,不管你信不信。”嘤咛似的讲着自己身后事的开场白。

微顿了一下,“娘不是醇国人、渊国人亦或是忘忧人。娘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皇帝。那里的女子不必在炎夏因什么所谓的‘礼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里…唉…总之,娘近来频频梦中回到了那个地方。”抚着斋慕白的头发,说着自己的故乡。

“恐怕…不能陪在你们身边,看着你长大,看你被一群女子仰慕的一天了。”回忆终了,姒寒雨怅若所失,她每讲出一个与此时不同的“风俗”,斋慕白就加深了担忧。

对于母亲的话,他都信!

且,从不会觉得,那些话是不着边际的。

“娘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斋慕白感觉到母亲心底透出的淡淡忧伤,他不禁气结。

他从未想过他平日里稚气未脱又暴躁的母亲,会有如此温婉的让人揪心的一面。

他气父亲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竟因为那么幼稚的事,让母亲心里这么苦却不愿意向其提上只言片语。

“他…他从来不会以为我说的这话是真的。从不会像娘的宝贝儿子这样,呵…现在说这些,不是很可笑么?已经没有意义了。”姒寒雨在儿子耳边浅浅一笑,那苦又不咸不淡地溢出来。

正当斋慕白想说什么的时候,额头别母亲印下一吻。

而后,周身一松忽然被放开。

只留下,母亲独自向外祖父和外祖母住处走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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