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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杨伟把一干混混聚集到了一起训话,从北京一路上回来就准备这样干了,做大哥的总不能眼看着兄弟越陷越深不是。本来准备安下来才开始,可遇上了锯子这事,怒火中烧的杨伟再也忍不住了,把这群货聚到了一起。
却说收拾完贼六和轮子,杨伟再回头,陆超和光头骡这回倒心有灵犀,同时站起身来,眼里很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噢,你们!”杨伟虎着脸,看看俩人,说了句:“我和你们的交情不深,我没资格指责你们,二位请便。”
“别别,大哥,我们俩对您仰慕得紧呢。我们那个专程来拜拜您老山头……”光头骡倒胆子大点,接了个茬说道。这话江湖味道浓得很。
“呵……仰慕……哈……”杨伟不置可否地笑笑,对着俩人说道:“光头骡,你要真想听,我可没客气话给你讲,两年前让你借故拦收黑彩的,你小子下手就忒黑了,拿了钱也便罢,差点还打死人,要是那天死了人,今天我估计你连两周年都过了啊………这盗亦有道你得好好学学,连个流氓都当不好,你还有什么出路……当时要不是我准备离开凤城,说不定要和说说这事,你小子手可够黑啊!……陆超,你有多少劣迹我还真不太清楚。今天我是挑毛病来了。你们俩是局外人,想走请便,想留下呢,问心无愧的话,就坐这儿听,要有愧,就跟那几个小王八蛋蹲一块。你们自己选!”
陆超看看光头骡、光头骡看看陆超,俩人相视片刻,却是一个动作,和小伍贼六仨人,老老实实蹲到了一块!走呢,舍不得。好容易瞻仰大哥一面;坐这儿,又不好意思,干脆和大家蹲一块了。反正哥俩比**、一个样,谁也不笑话谁,都没干什么好事。
看这架势,杨伟心头一阵苦笑。八成这个团伙里,又多了俩光脚不怕穿鞋的横人。
这光头骡和陆超老老实实往那儿一蹲,“扑哧……”一声,一下子把景瑞霞逗笑了。来凤城一年多,还是头次见这么可笑的事。这群平时耀武扬威的大哥小哥,现在都跟斗败的公鸡般蹲了一圈,比进派出所还老实。难得一见。特别是光头骡,见了派出所的民警都敢拽大爷,这可头次见这货色这么老实。
杨伟瞪了景瑞霞一眼。周毓惠也看着景瑞霞,景瑞霞一下子省得失态,马上讪讪捂着嘴不敢笑了。
到正主了。这王大炮看得这事早是酒醒了几分。却是一直没敢插话。看着杨伟眼光不善盯过来。王大炮很自觉地站起来。
两年不见,王大炮却是虎气多了,脖子里拴了根金灿灿的链子,下巴上多了一块肉,脸蛋胖得跟肿起来了,一般油光满面,两小眼却是被挤得更小了。不过再打扮还是像个流氓,再有钱也是个有钱的流氓,花花衬衫露着胸。一胸的毛;剃着板寸,不用查老底都知道是涉黑份子。
对着王大炮。杨伟却是一脸谑笑。说了句:“哟。炮哥。今儿喝得不少嗳。准备砍谁去?”
“大哥。您别说了。我…我自个蹲那儿!您一会。使劲踹成不……”王大炮很自觉地抱着头。和众人蹲到了一块。几个人看王大炮这样。从背后也看。一个个耸着背在颤着。都在可笑这事。
这里要说坏。就数车匪路霸出身地王大炮坏。但要说痛快。也就数王大炮痛快。办什么事从不拖泥带水。当下一看杨伟这情形。怕是得挨个过。与其被老大数落出来这两年地糗事。还不如自己先蹲那儿凉快去。
王大炮这么一来。杨伟反倒不好意思马上数落这货一顿。叹了口气。摇摇头。实在是无语得紧。
厨房里。从门缝里偷看地王虎子和秦三河。笑得早就茬气了。俩人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开始捂着嘴笑。难得见这王大炮吃憋。平时牛逼哄哄地拽得就跟他是大佬似地。谁也管不了他。看这样。一会挨个屁股上踹一排。那才叫有意思。
“还有一个最小地啊!伍元。你这两年干什么?”杨伟看着最后一个小伍。脸色多少缓了下来。伍元是和大家一起最迟地一个。年纪最小地一个。
“啥也没干,跟着惠姐搞服务员培训,闲了帮帮超哥看看茶楼。”小伍元站起身来,看着杨伟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害怕,虽然认识的得最晚,但印象中这位大哥比真正的表弟伍利民还要亲一点。亲哥都没像这位大哥一样又给钱又关心自己。
“没跟你这群哥哥干什么坏事?”杨伟问道。
“大哥……那个,妞算不算……”伍元想了想,问了句。墙跟蹲着的一群嘿嘿开始笑了。
“那不算,要妞算坏事,男人里头就没好人了………哎,就剩这一个还没被你们带坏,伍元,你坐下,就坐这儿!”杨伟拍拍伍元的肩膀示意小伍坐下,小伍元看看蹲着的一片大哥,这屁股坐得都不太安稳。
这个,唯一没学得太坏的,怕是因为年纪小、性子软的缘故。况且伍元这心思就是小姑娘身上,对其他打打杀杀地事,还真没兴趣,况且他也干不来。厅堂里,鸦雀无声了,剩下的周毓惠和景瑞霞坐在离门最后的一张小桌子边,小伍元坐在旁边,杨伟一直站在厅堂地中央,背后已经蹲了一排。
周毓惠以为,杨伟这最后要和自己说道,却不料杨伟只是冷冷地像陌路人一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把目光放到了蹲着的那一排人身上,那几位,现在的感觉有点芒刺在背了,不知道今天要挨大脚丫还是皮带。
“兄弟们哪……”杨伟端着半碗白酒,仿佛壮胆一般地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不打你们了。当年大家在保安队,我这脾气不好,经常打你们,打得也不轻,现在我真没心劲真揍你们一顿了…………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你们过得再好,那是你们有本事,当哥的我不眼红,我巴不得你们过得一个比一好。我看着高兴。现在,你们倒也不错,啊……有钱了、有车了、女人也不缺了啊,大炮这悍马也牛逼哄哄地开上了。可我就是看着心虚得慌呀,就跟他妈的抢了银行抢了一大笔钱一样,睡觉都安生不下来。哎……”
杨伟说着。给自己又斟上一大碗,抿了口说道:“四年多前,我孤身一个来到凤城,认识了你们的时候,都他妈还是一群小混混,包括我也是。………可现在我想想,那时候好呀!大家穷得都是口袋比脸还干净,偶而混俩小钱,不把我杨伟当外人。一块钱仨烧饼、三块一瓶高粱白,就着俩黄瓜,咱们能喝得高兴一天………当时凤城最恶的是狗脸成安国,大炮兄弟俩,好容易讹俩钱还得给他上贡,否则连地盘站不稳,否则就会被打得死去活来;卜离,小伍当时卖卖小包骗骗人,身上有俩小钱。经常被狗脸的手下摁住掏个精光,连王虎子也没能幸免,路上讹了钱,回头也是经常挨揍………我们不是不想学好,而是什么事也不会干,什么事也学不好,什么样的好机会都没人给过我们,除了混,我们没有别地活路。为了讨个活路。我们兄弟聚到了一起,大伙同仇敌忾。跟狗脸成安国火拼,把这王八蛋打趴下了,咱们兄弟十几号人,把这狗日货堵到了当时的德豪宾馆打了个半死,拼了他们差不多一百号人,在凤城赢得了生存下去的资格。这事想起来,痛快,是他妈一辈子痛快的事,我高兴呀,像我当年的战友一般,这么多可以共生死共患难的弟兄………后来,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横扫歌城、齐出郎山、大闹黑窑,连警察说起我们来,都得竖个大拇指呀!……郎山兄弟怎么样,独霸黑矿几十年,不照样被我们踩在脚下;高玉胜怎么样?几百个手下,上亿资产,照样被我们挑下马?凤城地煤老板怎么样?不照样被我们兄弟炸了他老窝?这些事,不但昨天今天,几十年以后说起来,我相信凤城一定会有人记得,一定会竖着大拇指说我们,我们这些兄弟们,个个是爷们,个个拉出来都是凤城数得着的好汉………”
这些事说者听者,都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连景瑞霞和周毓惠也感染了,两眼里有些热切地看着豪气顿生地杨伟,特别是周毓惠,一下子想起那个孤独的晚上,是这个人抱着自己、守护着自己,想起了那个危难的时候,是这个人,挺身而出,保护着自己,两年了,朝思暮想、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而直到现在,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豪气,仅仅是一霎那的时候就消弥于无形了,杨伟说完这些自豪地事马上又如果泄气一般地叹着气摇摇头,继续说道:“哎,可这事干下来,把你们胆子可练得比谁都大了………越做越大,咱们的力量越来越强,你们每个人,现在出了门就能呼唤雨,一个电话小弟一群。人在社会上混,不可能一辈子干干净净,我不怕你们发财、不怕你们偶而有个小毛病。可我怕你们偏了方向,越走越远,越陷越深呀!
…………哎,小伍,你这个,当年你出来混的时候,三顿饭没着落地时候,怎么没见你抽这玩意!现在拽了啊,过上有钱人纸醉金迷地生活了,也想尝尝鲜是不是?你自己抽还不行,是不是还在歌城搞着批发零售,我可提醒你一句,再这么下去,你可离死不远了。那是毒品,不是安全套,你想整多少就整多少………你知道你爱抽得那k粉是什么东西吗?是兽用麻*醉药,抽上几年过来,别说警察抓你,就没人抓你,你都自己抽成白痴………
六儿、轮子,你们俩是最有出息的俩人。难道正正当当地生意不能做,非得收脏窝脏卖脏,非得把自己赔进去才算!贼六,还有你这个贼东西,放着良家姑娘不谈对象,天天搁歌城里鬼混。这事我就不说你了,妈的,都有这毛病…………
还有这光头骡,咱们不是兄弟,可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是不是把高玉胜的摊接了个差不多了。我还告诉你了,不要以为凤城无人,高玉胜拽了几十年最后落马。就即使没有咱们,警察都照样放不过他,你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把这赌博、高利贷生意越做越大,高玉胜那下场,你参照着给自己趁早办办后事啊!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最坏的,是你王大炮,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我就不说你了。我听说你这俩年挣得钱不少、砍得人也不少是不是。过得也很滋润是不是?当年狗脸成在凤城横行霸道,我看,你比他更有甚之,狗脸都不敢两年砍十几个人?我说我就奇怪了。大炮,你就不怕这里真有个狠茬,跟你玩命?你就真不怕那天栽公安手里,新账老账一起算?你这一天喝得五迷三道,拽得跟凤城第一人似的,晚上睡着了,就没做过恶梦?……还有这章老三,这狗日货就更上不了台面了。哎,不说也罢………”
说到此处。杨伟不自觉地回头看了周毓惠一眼,周毓惠不知为何,现在却像犯错一般下意识地躲避着杨伟射过来地目光,而杨伟看到此处,又是一副无奈的表情,把碗剩下地酒一饮而尽,小碗重重地顿在桌上,啪地一声重响吓了众人一跳……
愤怒,是非常地愤怒。如果是别人。杨伟怕早就报之以老拳,不过。这些事都出自于自己的兄弟之手,就让杨伟觉得全身的力气无处可发了,何况,这群人还是跟着自己一步一步练就到今天的。如果没有自己一直带着,也许他们到老到死都是一群街头混混,不过杨伟宁愿那样,浑浑噩噩到老方死,总比现在拉出来害人强!
挨着数落了一遍,杨伟看看众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敢出大声,接着上课了:“哎,兄弟们呀,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可我现在害怕呀!我现在怕得要死,我比别人拿枪顶着我的脑门还害怕。不过短短两年地时间,大家怎么就都变了…………我当和尚地时候,我师傅说过,人这一辈子,就是在自欺、欺人和遭人欺三个层次上活。几年前我们都是被欺负的人,为了不受这个欺负,我和大家一起拼命,这些,无话可说,人活得都要有点尊严!那怕为了三顿稀饭的尊严都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我们不再受人欺负了,可我们为什么要反过来欺负别人呢?……欺负完别人,大家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很牛逼,在凤城没人敢惹,在凤城数我们兄弟多、数我们厉害……哈哈……这就是最蠢的自欺!现在,大家是不是觉得凤城里,我们敢横着走,连警察也不放在眼里;是不是他妈的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人都敢打?什么女人都敢上?什么事都敢干?对不对?……是不是大家现在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挺爽对不对?………要是大家都这想法,我今儿回去就多准备几个铺盖卷,一人他娘滴发一个,送你们去吃牢饭去,省得你们这些王八蛋进去了没人管……”
杨伟,踱着步从众人身边走过,个个抱头面对墙大气不敢出一声,就怕惹得不高兴大脚丫跟着踹上来,不过很奇怪的是,这次杨伟谁都没打。要搁以往,肯定是抽出皮带挨个过。
景瑞霞这个时候,仿佛觉得这个男人不像传说中那么恶,倒像一个落魄地好汉在讲着往事,两眼里满是落寂!仿佛是英雄末路,在述说着让人心酸地往事一般。虽然这话不无恶毒地成份,但也听得出对大家地关切,那是做不出假来地。
周毓惠,脸色有点煞白,杨伟句句好像都说在自己心灵的深处,好像句句都在把矛头指向她本人,而这两年一些连她也觉得看不太过眼的事,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过了,特别是这群混混。明里都把她尊为大姐,但真正意义上,都是靠着她挣钱、出主意,犯得这些事,她还真有点无能为力。明知道有些事过份,但还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的章老三快步跑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摞钱,轻轻地放到杨伟的面前,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虎子……”杨伟一喊,厨房里的王虎子应声跑了出来,一看桌上了钱,回头又把锯子叫了出来。杨伟拿着钱,看看赵大锯。无言地放到大锯手里说道:“锯子,对不起了,这是整两万。别给他找了,剩下的当医药费了,哥养了一帮畜牲,现在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就当哥对不起你们了。”
赵大锯要说话,看看这么多人,又闭嘴了,跟着虎子进了里间。
“你怎么还不滚?”杨伟瞪着眼,看了章老三一眼。
“大哥!”章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左右开弓。在自己脸上劈里叭拉开打了,嘴里求饶着:“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大哥别赶我走……你打我,怎么打都行,别赶我走!”
章老三这痛哭流涕地本事不错,不过章老三一求饶,几个面壁地跟着就笑,谁揍他他都是这得性。再哭也没人相信。
“哈……哈………”杨伟仰天大笑,笑得莫名其妙。笑了半晌看着章老三停住了,这才说道:“章老三,哭鼻子这本事数你第一啊,别装了。老大不小了你也不嫌丢人………我知道你小子害怕,你害怕离开这个小团体,自己孤立无援,没有这帮人替你撑腰,你他妈屁都不是!………我说你一收破烂出身的混到现在。怎么连本都忘了?人情冷暧。你应该比他们看得更清楚更明白,被别人欺负。被别人遭塌那种屈辱你受得比他们都多,可你为什么现在要把你受过的屈辱再强加到无辜的人头上呢?………这些村民,他们不过就挣了点血汗钱你都要赖,赖还不说,还要找人打他们,你觉得你现在还算个人吗?……一帮子农民工,就靠这点血汗钱养家糊口,你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呀?当年把你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你也敢拿着刀和人拼命,你再把这些人逼到绝路,难道没人敢和你拼命,你有几条烂命,够这么多人拼你……你起来,你这跪我受不起。”
“大哥,我……”章老三见苦肉计不行,有点无计可施了,要说杨伟一下子还真说到了心头上,在凤城这个比较排外地地方,没有这帮老兄弟撑腰,早被赶出凤城了。也正像杨伟所说,如果没有这帮兄弟,根本没有自己的今天。
“滚一边去,别让我看着你心烦。”杨伟一扭头,不理会了。章老三倒也乖,趋了几步,和大炮一伙蹲一块了,谁知道连大炮也不待见这货,轻轻骂了一声,滚!一屁股把他撅过一边………
今天这事,章老三是导火索,怕是没人会待见他。
杨伟看看一干蹲在地上的人,摇摇头。喊了句:“锯子,出来,咱们走!”
锯子和仨村民听得声音,跟着出来了,杨伟再看看众人,有点很无语的神情。
这时候,周毓惠一下子站起来了,也许这话已经想了很长时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就见周毓惠盯着杨伟说了句:“杨伟,你要想责备我,你明说,两年了你不闻不问,一回来就弄这么一出,什么意思?大家虽然欠你人情,可你不至于这么对待大伙!”
“你想听什么意思吗?”杨伟蔑笑了声说道:“本来这次我也不准备在凤城停地,如果不是听到你们这些丰功伟绩,我办完事就不声不响走了,看着你过得好,我心里高兴就成。我没有从你们这里再要回点什么,在凤城,谁也不欠我人情!………关于你本人吗?我无话可说了,懒得责备你,你比章老三这王八蛋强不到那!”
“你!……”景瑞霞一听这厥词,或许是趾高气扬惯了,就要发作。被周毓惠一伸手拦住了。就听周毓惠冷冷地说:“有什么不满。你说清楚,你这么整大家,是给我看是不是?………可你早干什么去了?”
两年上位者的生活,周毓惠这颐指气使的气势也练就了不少,现在不自然地显露出来了。
不过杨伟却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沉声说了句:“呵……给你看?周毓惠呀周毓惠。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但现在看来,你和他们一个档次!两年前那个晚上还记得呀?我相信那种被人绑架差别连命都丢了的感觉你一辈子都不忘!”
周毓惠的脸,一下子铁青着。那是一个最不愿意提及地往事,却被杨伟在这个场合提起来。
就听杨伟沉声说道:“你开饭店做生意,我不反对,不但不反对,反而很支持你。不过,你为了抢个好地段。把川味楼的一对父子打残,他们生意好也惹着你了?这账将来算谁头上!你是大姐大嗳!………煤场,你干得不错。可来来回回伤了这么多人,将来这账算谁头上,你是法人代表嗳,这事你就没参与,谁都认为你是幕后黑手,不过我相信,你肯定参与了!你们家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你一直在讨个说法,讨个公道。……现在,有多少人准备向你讨还个公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吗?………这帮王八蛋能吃几两干饭我还不清楚,要没有你出馊主意,他们也就个小偷小摸摆地摊的水平,你把大家都带进好生活里了,我不反对,可你把自己这幸福建立到了别人痛苦上。你觉得这东西,能长久得了吗?………这年头,谁怕谁,谁家没有个三亲六姨八大舅,买一条人命买一条人腿很便宜地嗳!你们惹了这么多人,就不怕那天走路被车撞了,出门被人砍了,混到头被警察提留进去一辈子出不来了…………黑道黑道,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地道。真正脱身落个好下场地能有几人。两年前我给了大家钱,还专门把大家都分散开。就是想让大家都跳出这个圈,而你,却是鬼使神差地把这群货全部聚回来,聚回来也罢了,让大家老老实实做个小生意也算,你把他们带着还越干越大了!耍得也越来越黑了……这到最后,是把大家往绝路上送呀!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居
你现在有多硬地后台我不知道,但你有多硬都是白搭!这是个专政的社会,轮不着黑社会当家。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扪心自问,这些事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你现在这行事作风,和两年前绑架你那帮歹徒,有什么区别?你恨高玉胜恨得咬牙切齿,我看凤城现在,已经有不少的人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就你们办得这些事,真到了没办法收场的那天,我看你这大姐大准备怎么办?”杨伟侃侃而谈,周毓惠越听越觉得无话反驳。两年前地告别,也许杨伟看得比自己更远。自己看地是经济利益,而杨伟,直接就看穿了人性。
当时,还以为杨伟的目光短浅,但现在看来,也许短视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两年间发生了不少的事,包括为了生意伤害的案子都被花钱压下去了,但这事好像就一直提在嗓子里,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一块心病!原本不是这样的,可周毓惠就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周毓惠没反驳,景瑞霞就听着生气了,惠姐一年多把她姐妹带着,这姐姐受辱她听着就听,猝不及防就开口叱了句:“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凤城最恶的是你,他们都是你兄弟,现在倒反过来数落大家的不是了。要说砍人,还有比你凶地吗?”
“哈……”杨伟笑了声,说道:“错了,我不但砍人凶,而且还杀人!狗脸成就是我毙在枪下地,我们砍得不少,狗脸、郎山兄弟、高玉胜、史更强、吴丑牛数都数不清……可对付这些人,我问心无愧,杀了狗脸成,连公安局差点都给我发个奖。……你说我恶?你听说过我和章老三一样,为了钱欺负过民工吗?你听说过我和你们的手法一样,为了生意欺负过不相干地人吗?你听说过我贩毒吸毒吗?我欺负过人,不过我欺负都是欺负别人的人!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有民愤的人。即使为此犯了法蹲大狱,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在里面睡大觉而不必担心半夜里做恶梦!这些,你们能做到吗?……”
景瑞霞橛橛嘴,无言以对了。善恶存乎一心,眼前这个人,要说真算不上恶人。
周毓惠站着。有点不知所措,看着杨伟一脸不善,不知道该解释还是该挽留,讪讪地说了句:“对不起,也许你是对的。我这两年一直想着赚钱,一直想着把生意做得更大点,没有考虑更多,让你失望了。”
周毓惠,差一点这泪就要夺眶而出。看着杨伟期待着那怕听到一句安慰的好话。
“不要再往深处陷了。还来得及……”杨伟看着周毓惠说了句,这是唯一一句带着劝慰而不是责备的话。说着,杨伟掏出了车钥匙。默默地放到周毓惠面前:“你的车,车上有血,无辜人地血,希望这血能让清醒清醒,车上沾了血能洗得干净,你要是手上沾上血,那可一辈子洗不净了……”
杨伟说着,开了门,看着还蹲着了一排。喊了句:“兄弟们,你们也是,好自为之,你们自己干了些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要是你们都问心无愧地话,就当我白说了。我带了大家两年,一路磕磕碰碰大家好容易混到了今天,我可不想下次再见大家地时候,会是到那一所监狱里给你们送牢饭。到那时,我们抱头痛哭可就晚了………走,锯子。”
杨伟说着,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了卜离地样子,总觉得一股莫名的悲愤涌上心头。摇摇头却是再也没法说下去了。看着锯子四个村民出来了。无言地扶住一个腿有点瘸的小个子,几个人在众人膛目结舌中,出了饭店。过了很久这帮子蹲得腿酸才敢站起来。
过了很久,小伍元才反应过来,悄悄出门一看。却是失望得紧。大哥,已经走得没影了!
这么一顿训下来。众人都只觉得讪讪不知该如何是好。章老三不必说,被挨个埋怨了顿差点被揍一顿,最感性地贼六,吸了口凉气,发感慨说,我咋听着这话,比揍我一顿还难受嗳……咱们是不是真有点过了啊!
话音一落,引得伍利民张口就骂:“你个贼货,王八蛋,白眼狼,这水灵妞刚到老子就叫你尝鲜,你他妈还在在哥面前编排,你等着下回!………妈的,明儿去歌城给老子结了账啊,白喝白嫖老子不伺候你了。”
“靠,那俩炮钱也要,是不是兄弟呀?”贼六不高兴了,嚷嚷着。
几个货色争论着,流氓话越说越不像样,听得景瑞霞越来越脸红,看看大姐。周毓惠却傻傻地站着,平时伶牙利嘴,现在却是被驳得哑口无言。
众人正诧异着,讨论着,互相埋怨着,说着说着就听着厨房里吃吃地轻笑。王大炮一看,怒火中烧,捋着袖子骂了句:“王虎子,你狗日的,是不是你小子都告诉大哥了!”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蜂拥着进了厨房,却是发现那王虎子和大个秦三河都在哪里谑笑着,幸灾乐祸的样子,见众人进来了,个个脸色不善,王虎子眼一瞪,提着菜刀一吸鼻子:“靠,谁他妈不服气,尽管上来,怕你们咋地!”
虎子一发威,这秦三河也不示弱,抽出擀面杖来要应敌!这帮子人之间向来就谁也不服谁。本来就几个团伙的凑一块了,明里都是兄弟,但平时地吵闹和打弄就不断。
一对恃,谁也不服谁了,可谁也不敢开打。真说要打王虎子,谁也不敢动手,别说背后这靠山,就他本人都够横了。虽然平时天天互相人身攻击,但说到底还是兄弟。
“让开让开”,景瑞霞叫着,几个人让开了,周毓惠分开众人走到王虎子面前。
白衣如雪、两厣如霜,冷冰冰地周毓惠看得格外有威严。经历了刚才的事,周毓惠看上去有点悲愤的感觉,仿佛瞪着眼要杀人一般。这表情现在除了吓唬不了杨伟,其他人都没问题。
“虎子,你给我们说实话,你哥这两年到底在哪里?”周毓惠问道。三天前听着景瑞霞描绘杨伟的形象就觉得诧异,今天一见更是怀疑了。那身寒酸地打扮比两年前还有不如。
“在乡下放羊呗!”王虎子没开口,秦三河嗡声嗡气说了。
王虎子这保密意识非常强,一听秦三河说,抬腿就踹了秦三河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妈了b,比你家狗那嘴还长!”
“不是在大连吗?”众人不解,小伍开口问道。正好替周毓惠问了这个问题。
“咂咂,那年的事了,早离逑了。”王虎子撇着嘴。干脆说出来了。
一句出口,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觉得更不解了。
周毓惠丝毫不觉得王虎子手里的菜刀有什么恐惧,上前几步揪着王虎子地领子,几乎上撞上人了,瞪着眼一副气急地样子,叱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经常问你,怎么从来都没见你说过?”
“放开放开……”虎子不迭地把周毓惠的手拔过一边,气咻咻地地摆着大脑袋说:“哥不让说,那我能说吗?再说了,你们一个个忙着捞钱、一个个富得流油,谁还能想起哥来?他把钱都给了你们,一个人在荒山野地搭帐篷住了一年多,你们倒还不乐意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噎住了。没人说话这景瑞霞就接茬了,早看王虎子不顺眼,数落道:“王成虎,你真不算爷们,惠姐对你那点差了,连店都是惠姐给你开地,你连个真话都没有。你可真行,一瞒就瞒了两年。你为什么不早说呀?”
“啊呸……”王虎子一听这倒生气了,恨恨说道:“有逑意思,开店钱还都是大哥给地,这大师傅早当腻了,弄得老子天天闻油烟,胖了几十斤,早不想干了,什么破店,老子不要了。切!明儿我也回乡下放羊……走,三河,懒得跟他们说!”
虎子牛逼哄哄地把菜刀一扔,拉着秦三河就走!
众人诧异地看着俩货,谁也没敢拦。眼看着俩人出了店……周毓惠投向景瑞霞的目光,第一次有了责备地意思。
谁料得,一干人刚从厨房进了厅堂,那王虎子和秦三河却又是见了鬼一般跑了回来,进门看着众人,一副关切的神态,嘴里不迭地喊着:“快快快兄弟们,来了好几辆警车,肯定是抓你们……快,你们快从后门跑,别他娘一窝端了,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虎子说着,这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再有内部矛盾还是兄弟不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就什么矛盾也没了。
不过这次大家可不大相信他们了。众人都没动,瞪着大眼看猴戏一般看着俩浑人,还以为这俩蠢货发神经,却不料刚一愣神地片刻功夫,几声急刹车的声音之后,店门一下子大开,呼拉拉地冲进七八个警察,一下子把几个人都围在中间………
一下子,众人都愣了………这报应,来得也忒快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