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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霞、虎子几个人煮着鸡蛋,厨房里热气腾腾。正t领着四五个人先进了厨房,嘴里说着:“一人一筐啊!卖完了,除了本钱,利润都归你们!你们跑得越远越好卖,跑得越快挣得越多……抓住机会,不白受累,抓不住机会,瞎受活罪,别说大哥我不照顾你们啊,乡里乡亲的,有了好事,我可是先想到你们,要不我没事干嘛拉一车鸡蛋呀?”
杨伟是舌灿莲花一路唧着嘴,唯恐说不动这些村民们。
“杨大哥,要卖不了咋办?几十里地,俄们白跑了?这一筐鸡蛋能值多少钱?”一个塌鼻子,咪着眼的问。这长相一看就是那种奸商版本。
“就是啊,杨大哥,这大冷天让我们跑几十里路,可遭罪了啊!”余下的人,也是有点不放心。
杨伟瞪着眼,一副不信我还不行的样子,赌咒发誓道:“啥也别说了,如果卖不了,挣不了钱,我一趟赔你二百块钱加一筐鸡蛋,怎么样?……不过,你们可不能胡说啊,别卖完了回头又赖我。”
“那行!…”几个村民这下高兴了,开始往摩托车后搬鸡蛋筐,行李绳刹好。这是金根来挑的先头部队,大部分村民,根本不相信杨伟嘴里的话,说实话,连金根来也不大相信。
景瑞霞几个却更不解了,得,还真是卖鸡蛋,改行了!
杨伟看着村民的刹绳子,伸着巴掌叮嘱道:“一定记牢了啊,不能瞎卖,不能乱卖,这鸡蛋明码标价,五块,少了不卖!都商量着看着办,别坏了行市。”
“俄们知道!”那村民们都点头。
“有病,我两块八进的,五块钱,瞎耽误功夫呢?切!”
王虎子咧着嘴,正剥着吃个鸡蛋,不屑地说道。
杨伟回头看看景瑞霞一行人都是不解。呲着嘴笑着说道:“哈……你个傻逑。你两块八一斤进地。我说地是五块钱一个卖。这是底价。”
“啊!?靠……”王虎子一惊。一诈。噎住了。贼六和轮子看虎子翻白眼。一个捶背、一个捣胸。嘴里喊着:“虎哥虎哥。怎么了!?”
直到景瑞霞递上水来灌了口。王虎子被噎得才缓了口气。半天才开口:“哥。你病得越来越重了!五块钱一个。穷疯了也不能这么干?还最低?”
王虎子却是从被窝里钻出来就来煤场了。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剩下地几个倒是觉得。这五块钱一个。倒也不算太贵。
“呵……这是今天地价格。明天还要涨价。说不定等不到明天就涨价了……哈……老金。你本家大胜怎么还没有来。”杨伟说了句。喊着出去了。
第一锅五筐被搬着走了。剩下地几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没想到。杨伟真要去卖鸡蛋。这不用说。是趁着堵车宰人。不过这就宰能宰多少?现在煤场不至于穷得连这点钱都稀罕!
看着杨伟不厌其烦地安排着细节,连轮子也不屑地嗤嗤鼻子,这大哥,大清早把人叫起来,就为了赚那俩钱,现在谁还缺这俩钱,这那是煮鸡蛋、简直就是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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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管站距煤场四十五公里,第一拔卖蛋的村民走了十几公里上了山顶上,入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沿着山坡往下、往后、往远处,全部是钢铁庞然大物,像盘在山腰里的巨龙,根本看不到头,根本不知道有多少车停在这一路上,偶而车丛中间还有来来回回走着的人,跺着脚、缩头缩脑,怕是已经被冻了不少时候。这地儿,除了摩托,还真没有其他车能通得过去,几个村民顺着山道刚下坡那黑头黑脸地司机就喊:“嗨,爷们,车后面拉着什么!”
“鸡蛋!”
“卖不卖!?”
“卖,煮熟了,还热着……五块钱一个,少一分不卖!”
一个胆大点的,鼓着勇气把这个天价说了出来。
“妈b的,宰人呐!”司机悻悻骂了句,看看筐子里,还热乎着,又是悻悻地掏钱。
“十块钱仨啊!”那司机聪明,扔下钱抓了仨鸡蛋就跑。
这村民没来得及追,又是一群人哄上来了。哄哄弄弄,不过来回骂骂咧咧之后,鸡蛋很快光了,出了门胆子先怯三分,这些司机们再横,不在自家地头,得,挨一刀就挨一刀,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六辆摩托车再向前走了一公里,筐子空了……待到几个人回头碰一块,摸着怀里厚厚的一叠纸币,那个塌鼻子的奸商,有点后悔地说道:“妈的,我怕卖不了,十块钱仨都卖了,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等什么!?还不快回?”
几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往回赶,路上已经遇上了第二拔人,千叮万嘱,一定要卖到五块钱一个,还有一个打电话:“孩他妈,快煮鸡蛋,把家里的都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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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长了翅膀的苍蝇,嗡嗡地传回了村里,传回了煤场,剩下的不用发动了,都自告奋勇地要上场。走了第三拔一个小时后,第一拔就已经窜回来了……金大胜驾着自己的解放小卡停在院子里不知道和村长商量什么,一进院子大门,金根来就迎上来喊着:“咋样?是真的吗?”
看来电话里说的,还是让金根来不太相信,五块钱一个鸡蛋,这书里也没听说过。
“根叔,拉一汽车都没问题!”
“俄的爷呀,二道沟往后,全是大卡车,那可堵了多少车呀!?”
“根叔,还有没,俄们还去!”
“根叔,晚上去俄家,我媳妇给你烙鸡蛋饼!”
几个人发现了金矿般地兴喜若狂,一个个回了句。还有一个炫耀似地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把金根来和金大胜看得张口结舌,这那是天上掉馅饼,简直是天上掉人民币呀?……还没等说话那些村民就冲到厨房里了,敢情要跑下一趟了。杨伟笑吟吟地上来了,拍拍老金,看看金大胜说道:“我跟你们说,别不相信,现
要拉着吃的,多贵都能卖了。根叔你说,这钱你t要堵上几天,上场的,一人保管挣千把块!比你过年给村里发福利还厉害。”
“挣!干嘛不挣!”老金瞪着眼,来劲了。
“可杨大哥,根叔,咱这车过不去呀?”金大胜这才省得这是个宰人的好机会,就像以前没铺油路在路上挖着坑一样,把车陷进去了,你要多少钱他都给。
“大胜,哥教你啊!别光会偷煤,这挣钱比偷钱还容易!”杨伟呵呵笑着摊开地图说道:“你看,你进城到批发部,拉上一车方便面、火腿肠走高速路上,到高架桥这儿,就这儿,这儿是个山,你和村里人联系,让骑摩托车卖鸡蛋的一路走过去,在这儿等,你把货从桥上吊下去,他们散开了出货,出完了货,你再绕过出口,返回来,拉下一车……不过说好了,能卖多高算多高,这机会百年难遇啊,这么多车,宰少了,可对不起他们啊……鸡蛋都卖五块钱一个,火腿肠、方便面怎么也得十块钱一个!……找你平时的本家,挣了钱,大家分。根叔坐大桩,下面的事,你直接和根叔联系,他是总指挥。”
“嗯,嗯……好好,我懂了……”金大胜迫不及待地应着,千恩万谢,上车发动着了,干着趁火打劫的事,金村人个个都在行。
金根来听着听着,怎么着自己就成了挑头的,还没等推辞,杨伟又是拍着他膀子说:“根叔,这煮鸡蛋的,你帮忙找人,这会,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你发动起来了,可都挣俩小钱啊!司机身上可不缺钱,别说我不照顾你们村里啊,邻村反应过来你再动,可迟了啊……”。
“对对对……你说我这老糊涂,怎么连小杨你也信不过……”
老金说着,回头也是对着手机哇啦哇啦叫个不停,什么消息传得不快,一筐鸡蛋卖了一千块钱,这没多大会就传遍全村了,再加上老金喊人,不多会村里就跑来了二三百人。景瑞霞看着倒吸了口凉气,摩托车,花样各式的摩托车,院子里几乎就停满了,吵吵嚷嚷地问村长怎么办?一人一句,这七嘴八舌,老金这长全身都是嘴也照顾不过来。
乱!一个字,乱!比那天几百人来砸场子还乱。七嘴八舌听得人脑麻!
“乡亲们、乡亲们……”杨伟看来人多了,老金一张嘴应付不过来,干脆拿着话筒喊开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前头堵车了,堵了好几百里里地,饿了他们一晚上了,出了咱们煤场走三十里,一直向南堵了车,足足有几千辆,几千辆车呐,等于有差不多一万人饿了肚子,这是机会,这是挣钱的机会,只要你们送得到,就有人买得起,越贵越有人买……提前告诉大家,有摩托车的赶紧进城,不管方便面、火腿肠、鸡蛋、面包……反正什么能吃你们就运什么……卖完了手里的货不要回家,根叔统一指挥还有车从高速路上给你们下货卖!你们村最先来的,已经卖完两筐鸡蛋,两筐卖了两千块钱呐……发财的机会到了,乡亲们,快动起来,还等什么?……”
这发动的口号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着村民热血沸腾,最后杨伟伸着两根指头,眼瞪着、嘴喊着,拖长着声音,只怕别人没听到“两筐两千块钱”,一干村民见村长也不迭地点头称是,加之有些家属已经干上了,这假不了,呼啦啦地摩托车一片一窝蜂似地跑了……
景瑞霞几个看着杨伟在煽风点火,个个笑得前俯后仰,看着杨伟乐不可支地回厨房了,这轮子笑着说道:“哥,你也太能吹了,那有上万人!?”
“切,你不吹大点,他们能相信吗?”杨伟谑笑着。一看景瑞霞猛地想起什么事来了:“呀呀……光顾扯蛋呢,你姐怎么还没回来!?没出啥事?”。说着就要拿手机。
“杨哥,现在才想起来了,她们现在都快到凤城了。”景瑞霞笑着应了句。
“噢,那就好!那就好!”杨伟说了句,又是看看外面,有点不乐意地说道:“你们说这天,为啥他不下雪了呢,要下雪多好……咂咂。”
“哥,为啥在要下雪呀?”贼六接了句。
“哎,我本来准备下了雪,一个鸡蛋卖十块钱,现在没下雪,他们有可能出去找吃的,我不敢一下子涨这么高呀?”杨伟正色说道。
“靠,这么不要脸话你都能说出来!?”王虎子瞪着杨伟,对杨伟这奸商嘴脸表现出了极大愤恨。
几个人看看这兄弟俩,先是一惊讶、再一想,都哈哈大笑了,杨伟也轻笑了,笑里有点邪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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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高速路,畅通无阻,从高速路上,一路上隐约看得见二级路上绵延几十公里的堵车,谁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在冬季,这条二级路就是拉煤线,堵车是经常的事,小堵几个小时,大堵几天,甚至连交警也怵这条路,超载、超限、车祸,单纯依靠煤的经济发展多少有点畸形,这些事在这条路上司空见惯了,特别是雨雪天气,要不堵才见鬼呢!
没有人想过今天的车祸里会有多少人为的成份?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所有的堵车,不都是人为原因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堵车的,现在不是腰疼,全身疼了,特别是心疼!最担心没吃的,都正想办法呢,就有送上门的来了,不过那价格要得人实在心疼。
以前在这段路堵车都是堵个几十辆,交警一疏导就通了,嘿,今儿奇怪了,前看不着头,后看不到尾,不在头不在尾,根本不知道这堵了多长,过了收费站才有休息的地儿,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堵车,也能腾出地方来出去吃点东西怎么地,可今儿邪了,夹得死死的,六七个小时了,该动动的车,一点没动;该有点动静的交警,也是一点没动。
饱灌了一夜山风夹着雨雪,司机和跟车的神情都有点萎靡,在车上睡得,被冻醒了,不能老开车载空调;下车生堆火勉强取取暖,这木
的实在难找,两旁黑乎乎的山体,曾经的树早被砍伐t着就着堆灌木丛、杂草、有的烧着车上的破蓬布,大清早一路看过去,像的炊烟,无米之炊的炊烟!饥饿的感觉,这个时候更甚了几分!
“熟鸡蛋……熟鸡蛋,五块钱一个、十块钱俩!谁要谁要!”
先见其人先闻其声,多动听的声音,司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三五辆摩托车穿梭着,最终接近了半山这个要和金大胜会合的地点,正心虚无着落,万一货卖完了,而且几十公里来回又太远。摩托车这速度跟不上,没成想金大胜出了这么个主意,这办法好,卖完手里的货,正好接货。
“怎么卖这么贵!”
“刁民,宰人呢啊!”
“你咋不卖五十块钱一个?靠,真他妈缺德。”
几个烧火的司机,悻悻地骂着,骂着的时候,肚子里咕咕乱叫,这个时间如果在平时,应该是出境后第一家饭店里了。可今天,离目的地怕还有几十公里呢。听着叫卖声,正犹豫着这价格能不能吃。
“鸡蛋,鸡蛋,香喷喷的鸡蛋!十块钱一个……最后十个了!”
又是一辆摩托车灵活地穿梭在车的缝隙中,喊着。
几个司机大眼瞪小眼,心里暗骂,来了个更黑的!
到第四辆车的时候,司机们有点急火了,直接拦到了摩托车前,一位伸出油污的大手直接喊着:“五块钱一个,全包了!”
看样,饿极了。不过那村民呲着黄牙笑了,一脸幸福地笑,笑着说道:“前面的你不买,俄早卖完咧。你们饿着。”
骑摩托车的幸灾乐祸地笑着走了,那几个扎堆的司机有点火大,心下又开始后悔了,不就五块钱一个吗?这点钱还出不起?
人的需求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天寒地冻、山风饱灌、缺吃少喝的环境里,吃的怕是成了第一需要,刚刚错过的司机看着第一辆摩托停着,一大包白花花的鸡蛋被前面的司机买走了,得,这肠子都悔绿了。要是买下多好,好歹能压压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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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高架桥上往下扔东西呢?”
不多会,闲坐着生火的司机们有一位乍看了看远处,嘴里喊着。众人随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见几百米外高速路高架桥上,停了一辆小卡,两三个人把成箱的东西往下扔,山凹里看不到人,不过能看到摩托车,估计和骑摩托车的是一伙。
一个司机无奈地笑着说道:“这帮吊人,这办法都想得出来,快去,老三,整点吃的回来。饿死了都快!不管多贵,先熬过今天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路开了,饿着也不是个办法。”
半桥下,四五个人架着一块破布,接着从高处扔下来的东西,这办法想得不错,方便面成箱扔下来,一点事都没有,不一会在这里堆了一堆货,看着司机上来了,四五个人围着货喊着:“别乱别乱,不零卖,方便面一箱二百、火腿肠一包一百,谁要成箱买……”
早饿急了的司机们倒也不在乎这么点钱,顷刻间把十几箱面和两箱火腿肠搬走了,村民喜滋滋换回一摞红红的钞票,司机老三去的时候,最后一箱方便面被搬走了,这就急火地对着村民们喊:“嗨嗨,让上面再扔点啊,我们还没有呢!”
几个村民乐呵了,有人抢着被宰呢!不宰他还不乐意!
心疼!实在心疼,老三搬着一箱方便面,这二十四袋面,二百块钱,一包火腿肠十根要一百块钱,靠,这可是吃过的最贵的方便面和火腿了。
第一个投货点投了小半车货就向前开了,村民们看着还有聚上来的司机,一人手里不过两三箱货了,这灵机一动马上开喊了:“零卖了,零卖了,一包二十,整卖一箱三百……一箱三百啊!爱要不要,我还准备拆开零卖呢……”
几个晚到的司机,被气得差点吐血。偏偏还无可奈何。
花二百块钱买了一箱的,听这话,倒乐了,这心里那点平衡多少找回来点。
漫山遍野的摩托车轰鸣着,叫卖声音此起彼伏,一条堵车的路上,只见得摩托车穿梭的影子,像蚂蚁搬家一般地把吃的运到了路上。还有边吃边朝骑摩托车吐唾沫骂娘的司机们。到了快中午时候,金村已经是十室九空了,除了看孩子的,除走不动路的老人,剩下的都上路了!杨伟笑吟吟地看着来回穿梭着一群一群村民,很有成就感地吹嘘道:“三千村民齐上山,满山都是煮鸡蛋!哈……这等于三千神兵天降啊!”
这次没人笑,景瑞霞和王虎子一干人等,压根没听懂杨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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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交警三中队从高速和二级路两个方向开始向现场赶赴的时候,金大胜和村里两辆车第一次投货已经完了,这一车货翻了十几倍,到卖了多少钱,连他也弄不清了,反正得打着滚打上十几倍算,这价格卖得连自己也觉得离谱,就这还没有卖到收费站!到了中午的时候,不用煮鸡蛋了,城里金村人调了四辆车来回投货,骑着摩托车的村里接了货沿途一路叫卖,绵延了几十公里,把等了一夜的司机们挨个了宰,这下金村村民可露脸了。连交警拿这帮刁民也没治。
周毓惠和林涵静七点多点停机往回走的时候,一路积雪未消,走得很慢,到了凤城回了煤场已经是接近上午十点了。两人一夜相处,这感情拉近了几分,说说笑笑刚下车,林涵静饶有兴致地问着煤场经营,就见得一帮子村民呼啸着溅着泥水、骑着摩托车冲进煤场,周毓惠还未反应过来,又见得这群人直奔厨房,架着两筐或者一筐鸡蛋,打好行李绳,话都顾不上说,转头就走。
厨房里隐隐约约是哈哈笑着,却都是女人的声音,周毓惠心下诧异得紧,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待上前看看却是一个人也不认识,一帮子大老娘们正围着锅台吹着鼓风机煮鸡蛋,一拔电话才见得景瑞霞从宿舍奔了出来。周惠和林涵静第一时间诧异
问了一句:“这……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景瑞霞未说先笑,笑着说道:“杨哥安排得,煮鸡蛋呗!”
“他们呢?”
“在宿舍打牌呢!”
“啊!?我们冻了一夜,他倒逍遥了,在这儿打牌!?”周毓惠说道,不过是笑着说的,笑着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平。
正说着,脸上贴了一圈纸条的杨伟手里还捏着扑克牌从宿舍探出头来了,一看周毓惠和林涵静回来,赶紧地又缩回去,放下牌拽了纸条,整整衣服跑了出来,边走边大声说着:“我说你们俩真实诚啊,下了雪也不知道回来。我还正说怎么不见你们面呢?”
“要是下了雪,你是不是把我们扔那还不管了。”林涵静却是笑着问了句。
“那有啊!……瑞霞,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二位姐姐拿煮鸡蛋吃,饿坏了!”杨伟笑着。景瑞霞小跑着一会拿出一碗来,周毓惠和林涵静看样还真饿了,一人拿了一个剥着。
“哎,你们也吃啊!”周毓惠殷勤地说着。
景瑞霞和杨伟却是诧异地互相看看,杨伟笑着,景瑞霞苦着脸说道:“今儿早上就没做饭,都吃的煮鸡蛋,我都快噎死了……这第二车煮鸡蛋了。”
“杨伟,你这是又出什么么蛾子?”林涵静轻咬着蛋白,露着一嘴整齐漂亮的牙齿,笑着看着杨伟,总觉得这笑意背后,暗藏着什么东西。
“做生意啊!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市场经济,我们昨天晚上制造了一个很大的需求市场,不抓住机会怎么行?”杨伟笑着说道。
“堵这么长的车,就为卖鸡蛋?”周毓惠侧着头,笑着,一看到杨伟就想起了林涵静夜里说的话,越看他越想笑。
“不,还有方便面、火腿肠,还有面包还有………反正乱七八糟一大堆。”杨伟掰着指头说道。
“杨伟!”林涵静笑着叫了声,颇有不解地问:“你能告诉我这又是干什么吗?不会就为赚这个钱弄这么大动静。”
“这说来话太长,别人听了肯定要骂娘………走走,路上说,先吃了饭,把你们二位安顿下再说。林姐坐你的车,瑞霞,你开吉普,一会儿咱们还回来。”杨伟说着,把林涵静请上了车,周毓惠回头看看,也上了林涵静的车。
………………
“杨伟,我猜你这是给金村村民找事干呢啊!”周毓惠上了车突然说了句。
“这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想逼着黑车回头,把煤就地出售,卸到咱们的煤场里。”杨伟说了句。
“哟……那这和你卖东西有什么关系?”周毓惠不解了。
“哎哟,这也不懂,没跑过车你不知道。所有的大车上,都有随车带的几千块钱,路上要吃饭,要加油、要交过路费,出了省万一交警拦了,还得塞点,这笔钱在他们身上呀,一大批车说不定就铁了心要等着路开继续走,这趟少挣点钱也要出省,没办法。可咱们现在趁人之危,把他们身上的钱收罗收罗,最好能花得他们算着出了省回不来了,这目的就达到了!”杨伟解释道,林涵静看看杨伟,一点也没发现杨伟有脸红的意思。
“就靠卖鸡蛋卖方便面,把人家身上的钱收罗回来,可能吗?”周惠不信了。
“哈……你没见过的事多呢?一箱豫竹方便面,24袋的,多少钱你知道不?”杨伟笑着。
“知道啊,十九块五!”周毓惠道,开饭店出身的,食品类的很清楚。
“那你知道现在路上卖多少钱了?”
杨伟开着车,说着话,目不斜视,副驾上的林涵静回头看了周毓惠一眼,两人的眼神俱是不解。林涵静小心翼翼地问:“涨价了!?”
肯定涨了,林涵静估计这涨得不低。
“当然要涨,不是涨,是炒!现在不兴炒地皮、炒股票吗?咱们炒方便面,炒鸡蛋,哈哈……”杨伟笑着。自己把自己说得乐不可支了。
“炒到多少了?五十!……一百!?”周毓惠不信,又不敢不信地问,期待地看着杨伟。
“太小家子气了,起步就是二百,现在已经卖三百块一箱了。一根火腿肠十块钱,就这还没货了……哈,金村这帮子,今天可赚翻了,今儿早上有个骑车快的,光卖煮鸡蛋,卖了二千八百五十块钱……天价呐,这哪是鸡蛋,人下的蛋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哈……今早你们没看到呀,三千村民齐上山,满山都是煮鸡蛋。”杨伟得意地笑着。又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光打牌了,我也没看到。”
周毓惠和林涵静面面相觑,咬着嘴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为了整跑黑车的就堵车、堵了车这后手,却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杨伟会来这么一下子,就为了坑人俩钱,这要是堵上三天五天过来,这些司机能被杨伟坑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偏偏这货把这损人不利已的事说得还津津有味,周毓惠倒不感觉什么,林涵静听得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哎,你们俩怎么不笑喛!”杨伟笑完了,这才发现俩人都没笑,这才傻里傻气地问了句。
“很可笑吗?”林涵静笑意十足脸上,反问了句,说着就提醒道:“杨伟,这办法逞一时可以,未必呆得久,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警车了,我想他们通过高速路,很快可以把车疏导开。”
“不可能!”杨伟摇摇头。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嗯,这样说,堵车的中心点是个关口,涉及到若干个部门,收费的煤运公司,这是第一家,不可能放过上千辆拉煤车,一车平均五千块钱的费用,他们不会坐视这个钱流失;第二,高速公路管理处直属省里,不可能不收钱把这些重型车放上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市里管不着他们;第三,过了煤管站二十公里就出省,交警三大队管不着那地儿;第四,关键是第四,这帮子黑车,根本没有准备那么多钱来补交一车煤漏的费用和税,就退一万步40吨的大卡上高速路得交多少钱,
他们上,他们也不敢上,一补交费用、再交高速路的tv趟煤赔死他们,还不如直接把煤倒山上回家呢。就正常运营交了费用拉煤车,也不可能上高速路,那钱他们根本交不起,一交全赔。要不他们疯了,放着那好的路不走,走这破路。”杨伟分析的头头是道,周毓惠心下雪亮,这货色怕是已经早就考虑到卖鸡蛋这馊主意了。
“那也未必,事急从权,他们可以协商解决,通融一下把车全部从高速路疏导。”林涵静强自辨了句。
“哈……林姐,你在北京坐京观天,你觉得这官僚机构运作效率能有多高?有时候,下面这山高皇帝远,可比上头官僚多了,我估计除了交警三中队,其他单位压根就不知道这里堵车了。
就交警队那十几个交警,您觉得他们能办得了这么大的事?……涉及省里、市里、跨省几个部门,这皮可得扯俩天了。”杨伟笑着。
“杨伟,还有件事,要是省外的交警从后向前疏导呢。”周毓惠凑上来。
“噢,你忘了,章老三哪儿人?”
“河南的呀!”
“他们昨天晚上和咱们同时动的手,我估计那边回程的车也被切成几截了,够交警喝一壶的了。”杨伟坏笑着说道:“我刚才还打电话,章老三这货呀,在我这儿问计之后,他侄儿带了一百多号人现在也在卖东西呢,估计比装修还挣钱呢!”
杨伟得意洋洋地开着车,得意洋洋地说了出来,估计他不说,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里面的深意。
沉默了一会儿,林涵静先开口了:“杨伟,我觉得你就为了点煤,这么整这些司机,我回来的路上看着一个个冻得不轻,都开始生火了,好容易天亮,还得被你宰……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过了啊。效果未见得多大,但打击面太大了。”
“错!难道你们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杨伟突然正色问道。
林涵静看看周毓惠,俩人俱是不解。周毓惠接了句:“什么意思?”
“长平一线出产计划外黑煤最多,入冬每家的存煤差不多都把货场屯满了,而且煤矿还在源源不断地往煤场上运,出不了货光进货,一天平均进货就有上万吨,光赵三刀控制的三家煤场里,出货量一天就要有三千到四千吨,路不通、车不回来、又是不断地吃货,用不了两周就吃干净他们手上的现金,现金断了是什么滋味不用我告诉你们!?……等他们自乱阵脚之后,凸显出各自之间矛盾来,那时候就好渔利了。咱们想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他,这才是终级目标,不过真让这个庞大的机器出故障停止运转,还需要办很多的事。今天这一下,是最见效的一种,咱们无权无势,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这比往他们后院放个炸药包还厉害……他们不是日进斗金吗?我让他们日赔斗金!”杨伟说道。
听着俩人沉默了,能卖鸡蛋想到这么远,好像俩人还没杨伟这本事。杨伟还怕两位高学历的人听不懂似地,加了句:“我记得文青给我讲过一个连锁反应的故事,那个国家来着,说的是:因为少了一个马蹄钉从而失掉了那个马蹄铁、因为掉了那个马蹄铁从而失去了那匹马、因为失去了那匹马从而失去了那个骑兵、因为缺少了那个骑兵从而输掉了那场战役、因为输了那场战役从而失去了整个国家………其实这个涉黑的生意,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你能推倒关键的一个,所有的都要出问题,这个谁也挡不住!”
杨伟这次可是正色说着,说了一堆让两位女士不得不信服的理由,这胡弄瞎弄的背后,看来玄机还真不浅。周毓惠和林涵静听得杨伟解释到了最后,心里留下的只剩俩个字了:叹服!
周毓惠接着杨伟的话头,语言里不无兴奋地说道:“所有的损失都是因为少了一个马掌钉,这是英国国王查理三世逊位的史实。他在1485年在波斯沃斯战役中被击败,莎士比亚的名句‘马,马,一马失社稷’说的就是这个故事………不过这次好像是多了你这么个钉子,这个钉子,钉得好!”
若不是林涵静在,周毓惠兴奋之下,简直想拥抱杨伟一下子,困挠了自己这么多天的煤源问题,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
“哈哈……不是一个钉子,是路上多了很多钉子。三千村民,如飞蝗过境,我就不相信,谁能挡得住?”杨伟得意笑着,仿佛颇为满意,笑笑又有点不解,侧头问了句:“毓惠,你说什么不死我死战役,什么杀死逼呀?是不是傻逼的意思?我怎么没听文青说过呀?”
乍出此言,林涵静和周毓惠对视着,诧异着,然后俩人一个捂着嘴、一个捂着脸,前俯后仰地大笑。笑得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
“就你这,还在牧场学了两年,我真不知道文青怎么教你的。”林涵静笑着,勉强说了句完整的话。
周毓惠笑了半天才顿住了,看看杨伟突然从睿智回复到了傻样,顿觉无比可爱,拍着杨伟的后背说道:“杨伟呀,你根本不用找合适的石头,鸡蛋就办事了,长平这帮子玩黑煤的将来要知道自己的生意是被鸡蛋砸了摊,他们可冤死喽!”
“那是……走,今儿高兴,带你们二位金辇吃自助餐去。”杨伟很拽地说道。
周毓惠和林涵静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小气!”
“哟…”杨伟一转头,周毓惠和林涵静俩人却是一般般一样的神情,嗔怪之中有忿忿之意,还真像嫌招待的档次低了。
“哟喝!”杨伟笑着发感慨了:“你俩女的呆了一夜,也发生一夜情了!?还就针对我一个人?”
一辆车、三个人,洒着一路笑声,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