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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玉此刻才知道,那小姑娘偷了那汉子的千年人参。便说道:“这位大叔定是要治病救人,你把人参还了他吧。”那女孩瞪了他一眼,气道:“我偏不给。”
那青袍汉子道:“小姑娘,你不给我,莫怪我刀下无情了。”话未说完,到已经劈向那女孩。那女孩纹丝不动,丝毫不见畏惧,反而瞪着眼睛看着他。只见那刀刃距离那女孩的额头不足三寸,当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撞在了刀身上,那青袍汉子顿感手臂一阵酸麻,钢刀脱手而飞。青袍汉子又惊又怒,循声望去,从竹林中走出来一名*****一身青布长裙,十分素净,却难掩美艳多姿。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体型微胖,身长不足六尺,圆脸短须,带有七分儒雅。那美妇看着那女孩,佯怒道:“灵儿,你又胡闹什么?”那灵儿嫣然一笑,扑到那美妇怀中,撒娇道:“娘啊!”
那圆脸短须男子走到李清时身边,三根手指在他右手脉上一搭,又伸指在他人中一按,李清时便即转醒。
林公玉见李清时醒了,不禁喜极而泣,拉着他的手叫“清时哥哥”。那灵儿道:“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羞不羞?我都说了,他不会死的,就是晕过去了,你还不信。”林公玉被她一笑,顿时止了眼泪。
那圆脸短须男子笑道:“小师妹,你医术越来越精了,等你长大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岂不要没有饭吃了?”听了他的夸赞,那灵儿得意一笑。
圆脸短须男子回过身来,对那青袍男子说道:“想必你是洛阳千岁刀的传人罢?”那青袍汉子道:“在下千岁刀掌门座下六弟子彭仁海。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圆脸短须男子道:“你也配问我的名字?你的千年人参我小师妹要了,你若不服变过来打一架,胜过了我,我赔你千年人参,如何?”彭仁海的钢刀被打掉,自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己,跟随自己的七个随从武功都是平平,也无可奈何,只是那人参实有救命之用,就此离去,又心有不甘,只得拱手说道:“尊驾武功高强,在下佩服,只是那人参实是用来活命的,还请赐还。”短须男子道:“什么人病了?你说来听听。”彭仁海方才听闻他赞那女孩的医术,自然之道那是玩笑之言,但见他给李清时诊脉救治,便知是为大夫,心想若把师父的病症说了,或许他能医得好,忙道:“我师父三个月前忽生了一场大病,时常胃痛,四肢乏力,身体消瘦,还时常有昏厥之状。连月来便请河南府名医,都无法医治。”短须男子拈须道:“是不是食欲不振,进食后腹部饱涨异常。”彭仁海见他所说症状与师父的病情一般无二,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跪倒在地,祈求道:“神医所言不错,那几个庸医诊治不好,便说要什么千年人参和人形何首乌。”短须男子鼻哼了一声,道:“胡闹,你把千年人参带回去,你师父吃了不死才怪。”彭仁海道:“还请神医屈尊为我师父治病,小人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短须男子道:“神医之名,何敢克当?念你一片孝心,我给你个药方,你带回去,你师父年事已高,吃了我的药,可续两年之命。”
那短须男子引着众人穿过竹林,来至几间竹屋之前,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彭仁海听了,便停了脚步。李清时与林公玉也随之止步,那灵儿回过头来,说道:“你们进来呀。”李清时与林公玉对望一眼,大喜过望,急忙跟着进了竹屋。屋内陈设布局都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右侧是卧室,左侧是书房。墙壁上挂着几幅字,林公玉不识得写的什么,却感觉那墨迹犹如几条黑龙,恣意盘旋于纸上。那灵儿见林公玉盯着那幅字,问道:“这幅狂草是我爹爹所书,写的是曹植的《洛神赋》。”林公玉道:“那个人就是你爹爹?”,灵儿道:“胡说,我姓薛他姓封,怎么能是我爹爹。你没听他叫我小师妹啊?他是我三师兄,名叫封素,江湖人称赛扁鹊。”
两人正说着话,封素写好了方子,交给了彭仁海,那彭仁海欢欢喜喜的回去复命了。
李清时正要相求封素为高齐治病,林公玉的寒毒突然发作起来,摔在地上。那女孩薛灵吓了一跳,那妇人也是微微一惊。李清时更是慌了,两个孩子连日为高齐的病着急,还道林公玉的寒毒早已痊愈,哪知此刻却发病了。
封素急忙将林公玉抱进内室的竹床之上,在他脉上一搭,对薛灵笑道:“小师妹别着急,他是中了寒冰罗刹掌的寒毒,寒毒被上清派和南少林的内家高手以内力镇住,只是不能根除。这寒冰罗刹掌的寒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群武夫,不懂医术,一味用内力化解驱寒毒,殊不知人体阴阳调和,阳盛阴衰,久而久之,物极必反,反倒会令寒毒加深,若在拖延几月,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封素取来一皮袋,打开之后里面装着长短不一的细针,他将一枚枚细针在林公玉的周身大穴插入,林公玉顿感身体的寒颤渐渐消减,过不多时,丹田中又聚齐一团热气,热气顺着筋脉散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林公玉躺在竹床上,只觉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忽冷忽热,却不似先前寒毒发作时的痛苦难当,心中对这矮矮胖胖的大夫升起一股敬佩之心。
薛灵见林公玉的肤色一阵红一阵青,他的嘴唇不似先前那么湿润,便倒了一碗水,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林公玉喝了几口,摇了摇头,薛灵便把水碗放在了一边,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林公玉。
林公玉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薛灵可爱秀美。两人距离又近,薛灵身上淡雅的香气,一阵一阵的飘进林公玉的鼻子里,他一个小小孩童,心跳竟也快了起来。
薛灵见他突然流露出一股羞涩之态,不知道什么缘故,便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林公玉道:“没......没有,你师兄医术真好。”薛灵笑道:“这算什么?我大师兄比我三师兄医术还要好,我爹爹医术自然比他们还要好。”封素听见小师妹提起师父,眼神中突然露出悠悠神往的光芒,不禁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学究天人,贯通古今,若今生能再回师父身边,得他老人家耳提面命,纵是立刻死了也无遗憾了。”林公玉见他好似自言自语,不知是何原因。便小声向薛灵道:“你师兄那么想念你爹爹,为什么不去看望他呢?是路很远吗?”薛灵道:“我们这一派有个门规,不许出谷入世的弟子再回去。如果回去就没命了。”林公玉好生奇怪,问道:“你们是什么门派?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薛灵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们门派的名字也不能告诉外人,如果外人知道了,也要杀死。”
林公玉曾听父母谈论江湖轶事,说道一些旁门左道的门派,杀人害命如同儿戏,门规也十分古怪,不是英雄豪杰的行径,他听了薛灵的话,心道:“难道他们也是爹爹说的坏人吗?”可薛灵聪明秀美,那封素还给他医病,怎么看也不像坏人,他想不明白,心中十分不乐。薛灵又道:“我家比这里还要大,竹子比这里还要多,还有漫山遍野的梅花,成群的蜜蜂,就是没有人能和我一起玩,如果你能去就好了。”薛灵小嘴一撅,脸色十分失望。林公玉见她不开心,心中十分着急,便道:“那还不容易,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找你和你一起玩,就在你家门口,也不到你家里去,也不听你家里人说话,这样不就行了吗?”薛灵笑道:“好啊,到时候我爹爹要杀你,我就跟他说,爹爹,你看他即没有到咱们家来,也不知道咱们门派的名字,你不能杀他。我爹爹听了,一定气坏了。”薛灵想到父亲生气的样子,不禁一乐。
两个孩子正说着话,突然一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竹屋。林公玉刚好看到那人的正面,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那人一身青色长袍,与当时的服饰丝毫不同,脸色洁白如雪,两只眼睛竟像两个窟窿一样嵌在脸上,十分诡异。林公玉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刚要出言提醒,却见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薛灵的母亲,薛灵的母亲只在信封上看了一眼,便将信藏在了自己的袖中,又向那人道:“你大师兄怎么说?”那人道:“大师兄说他脊椎损伤十分严重,伤了根源,只能包住性命。”薛灵的母亲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薛灵听见了母亲和那怪人的对话,突然有些怅然,对林公玉说道:“我要走了。”林公玉一时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薛灵从头上拔下一枚玉钗,说道:“这玉钗是我娘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最喜欢的了,我把它送给你,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薛灵把玉钗放在了林公玉的手边,轻轻叹了口气。林公玉小心翼翼的挪动手臂,从自己脱下的那一堆衣服里拿出一件金黄色的上衣,道:“这件衣服叫金蝉衣,我娘说穿上它多锋利的刀剑都刺不穿,我把它送给你。”薛灵接过金蝉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包袱里,外间的人都听见了两个孩子的话,那金蝉衣刀枪不入,实是无价之宝,可薛灵的母亲和师兄听了,却也不以为意。那怪人进到里间来帮薛灵拿包袱,林公玉才看清楚原来那人带了一个白色的面具,只有眼睛处露着两个空,所以从远处看起来黑洞洞的。薛灵从未有过一般大的小伙伴说话,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却即刻就要分别,竟十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随母亲离开,出了竹屋还不停的回头张望。
封素送走了师母一行,回到竹屋内,将林公玉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了出来。又在他周身大穴按摩了一会,林公玉感觉精神大振,好似比中寒毒之前还要健壮。封素说道:“寒毒已驱散了七成,但你体内的寒毒在内家高手内力的驱赶之下,散入五脏六腑,剩下三成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祛除,我再开个温补的方子,坚持吃上十年八年,或许这余下的寒毒便不会发作了。”
林公玉道:“多谢封先生。我还有件事求你,还望先生允可。”林公玉说罢,睁着一双渴望的眼睛望着封素,好似生怕他不答应。封素见小师妹与这男孩相处甚欢,便对他青眼有加,笑道:“什么事求我?”林公玉道:“我高叔叔为了给我治寒毒,生了很严重的病,请封先生为我高叔叔治病。”
封素自然答应,便跟着两个孩子去了客栈。回去的路上,李清时一言不发,林公玉与他说话,他也只是嗯嗯的答应。
到了客栈,高齐正在向店伙计询问两个孩子,抬眼看见两个孩子进了客店,后面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短须男子,惊讶不已。林公玉叫了一声高叔叔,又道:“这位是封先生,是了不起的大夫,治好了我的寒毒,他答应给高叔叔治病。”高齐心中甚慰,拱手施礼道:“有劳封先生。”封先生拱手还礼道:“客气。”
那店伙计见两个孩子竟然请动了封大夫,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倒了上好的茶送到高齐的客房。
封先生见高齐脸色惨白,便知是气虚之证,又为高齐诊了脉,知他内功深厚,便道:“尊驾的病实无大碍,只是近来多欲多思,乱了心神,外加寒毒反噬,才招致邪魔入骨,否则凭尊驾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会生这病症,只要收敛心神,少思少欲,吃上几副药便好了。”高齐自然知道自己的病从何而来,听了那封先生的话,心下十分佩服,但要少思少欲,又谈何容易。
封素写了方子交给店伙计,教他去抓药,又吩咐如何煎药。封素将给林公玉开的方子一并交给高齐,又将林公玉的病症如实相告,高齐后悔不及,然当时形势所迫,林公玉寒毒侵体,又无处觅得名医,只得以内力化解。
封素把一切说得明白,便即告辞。高齐要付些诊金,封素坚辞不受,只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回竹屋去了。
待封素走后,高齐便叫过两个孩子,细问封素的来历,他原无别的意思,只是见这封素医术高超,举止不凡,并不像寻常的大夫,心中疑惑。林公玉将两个人如何遇见薛灵母女,封素如何给千岁刀掌门开了药方,封素又如何给他治疗寒毒一一说了,只有薛灵所说的门规一事略过。高齐听了,虽然两个孩子安然无事,却兀自心有余悸,自己受人之托,任两个孩子哪个出了半点差池,都再无颜面活在世上了。但想他们都是因为爱护自己,便也感到一丝温暖,些许欢愉,便对两个孩子说道:“以后如果没有我的允准,万不可离开我的身边。”两个孩子点头答应,高齐忽然瞥见李清时闷闷不乐,以为是两个孩子闹了别扭,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