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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前世的家乡也等于是故乡,他毕业后四处飘荡,随后去了鸠城,离老家仅是一江之隔,但因为种种情况,也不大愿意回老家,一年仅回去一两次,以至村子里的一些小孩子都认不出来。不过两世为人,前世黑暗的人生旅历,也是他最宝贵的财富,使他不会在成功中迷失方向。
李默帮助李广龙老婆称鱼。
有了马路,什么都变得方便了。
鱼贩子将鱼买下来后,到了傍晚,叫来机动三轮车,就能运到周边各个城市贩卖了。
过了一会,日头渐渐西垂。
李默老爸叫李默两个弟弟上岸去。
李广龙也让他家两个岁数最小的孩子上岸。
李广平想了想,从鱼筐里拿出一条大鲶胡子,一条青鱼,还有一个大胖头,说:“小默,你拿回去将它们做菜。”
也不是李默老妈做菜不行,她做的是家常菜,不咸不淡就可以了,没有李默有这么多花头,更赶不上刘婶的手艺。
然后发生了一件事。
李默小妹说,老妈,你做菜真难吃。
以李默老爸老妈的思想,我们是父母,将你们生出来养大成人,你们的人是我们的,打你们是天经地义的。惯子不孝,棍棒出孝子,打你们更是天经地义的。
小美说了这句后,还能有什么下场,当场就让李默老妈揍了一顿,小美再也不敢吱声了。
两家关系好,李广平提几条鱼,根本用不着打招呼。
但不是这个,李广龙急了,说:“广平,晚上到我家吃。”
“忙呢,晚上将鱼一起捉上来吧,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就在我家吃一个便饭。小默做菜手艺还是不错的。”
“他还会做菜?”
“他命好,天生就会享受。”
秦叔与李叔对视一眼,想挠头,说享受,李默是比一般人会享受,但最少能算很吃苦吧。而且以李默的财富,他眼下的一点享受当真算是享受吗?不过老子说自己亲生儿子,他们不好插嘴的。
“好来,”李默不会与老爸抬杠的,提着三条鱼,带着两个弟弟与九月回家。
到了家中,其实就是没有这次招待,李默也要做过年的菜,而且他刻意从魔都又带回来一些调料。
两家人合在一起十九口人了,秦叔与李叔晚上必然留下来,也就是二十一口人。
不过就着这三条大鱼,再搭配几样蔬菜,完全能解决菜的问题。
李默放下三条鱼,瞅了瞅,这条大鲶鱼正好用来做酸菜鱼。
李默没有带酸菜鱼调味包回来,于是李默问:“妈,今年腌了咸菜吗?”
“腌了。”
李默跑到酸菜坛里拿出一把咸菜,它不是特制做酸菜鱼的酸菜,但也能勉强代替之,然后又瞅着青鱼。青鱼也能勉强做酸菜鱼,但用青鱼片做酸菜鱼一定要小心,必须用盐、蛋清、生粉、料酒、胡椒粉腌渍一会,煮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容易碎掉。它还适合做薰鱼片,更适宜用来腌渍,前者需要许多油来炸,老妈一定会念叼,后者来不及。不过李默已经用鲶鱼做酸菜鱼了,必须要考虑其他菜肴,而且这条青鱼可不小,足足有八九斤重,于是李默选择了一鱼四吃,鱼头做了剁椒鱼头,鱼尾做了西湖醋鱼,鱼身子做了麻椒鱼片与北方风味的香煎青鱼。一条鱼,集合了四个地区的做法。
还有一条大胖头,也有三斤多重,李广平拿鱼时也知道,人多,鱼少了不够吃的,鱼小了太麻烦,索性拿了三条大鱼。于是李默选择了一鱼两吃,先是一个鱼头豆腐,但不是鱼头豆腐汤,而是红烧的,地道的晚菜,鱼身子则是红烧鱼,也是地道的晚菜。
李默在忙活,九月也跟在李默后面转。
李默看了她一眼。
对于她的身世,李家也在猜测。
通过襁褓来看,九月父母一定是城里人,毕竟那时候巢市周边农村还是比较贫困的,而且他们收入也还可以。
还有,九月身体健康,不是因为生病或残疾丢弃的。又养了一段时间,在城市,想遮人耳目十分困难,因此也不会是未婚青年丢弃的。
结合当时巢市的政策,若是第一胎是女孩子,最好不要生了,但若是强求想生,还准许生第二胎的。当然,若是第一胎是男孩子,什么也不要想,去找医院做结扎或上环手术吧。
另外,当时也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做B超,若是女孩子提前将她流掉。实际就是现在,虽然有极少数“聪明人”已经开始想到了,但数量也不多。
这几条结合起来,李默推断出,九月家应当条件不算差,她父母多半已经养了一个女儿,九月是第二胎,又是女儿了,她的爷爷奶奶想要一个孙子,迫于无奈,这才将九月丢到学校门口。
这样的人家,以后很容易就找到李家。
李默老妈蛮横地说了一句,我将她养大了,以后想将她领回去,没门。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直到新世纪后,计划生育政策也一直比较紧,即便找上门,敢不敢将她领回去,等罚款哪?
然而李默估计她家父母亲会暗中打听女儿的下落,李庄是在圩心里,以前又没有通马路,小村子,来客少。有陌生人来了,马上就会引起大伙的注意。
但这几年来,在未通马路之前,除了一些领导与李庄亲戚来了,还有后面村子的算命先生,一些乞丐与一些小贩子来到李庄,再也没有看到其他陌生人来李庄,更没有陌生人问有关九月的问题。
难道她家人真不管了?
马上开年后,李默那座孤儿院就开始正式收养孤儿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妖蛾子,李默心中想道。
九月还小,新年后才虚六岁。
相比于李默父母的严格要求,她只知道这个哥哥对她好,因此从小就对李默有一种依赖感。
鱼是“河鲜”,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默先剁丁的剁丁,切片的切片,将菜配好后,这才下锅做菜。
李大申转了进来。
李默丢下锅铲,拿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李大申将它点燃笑咪咪地说:“王大先生回家过年哪。”
这么多食材,李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李默老妈与奶奶也在边上替李默打下杂,李默老妈没好气地说:“他再大的先生,也是苦出来的。”
李大申讪讪地说了几句就走了。
“这个懒汉!”李默老妈说,然后她又说,李庄六户人家,其实是八户,李义与李大政的大儿子结婚后,开始分家。但在李庄人眼中,还是六户,分了家,还是一个家!
李大富没有儿子,只盖了一栋瓦房,其他几户人家都盖了楼房。
李大政、李大友与李义家盖楼房也曾向李默老爸借了钱,不过借了,今年基本上还得差不多。
家家都在盖楼房,李大申也只好盖楼房,虽然他家盖的楼房比较简陋,但因为他平时身体懒散,家里的钱不多,于是东借西凑,向李默老爸再三哀求,李默父母亲让他烦得不行,借了五千多块钱给他。
但一年过去了,李大申提都没有提,李默老妈没好气,直接说出来,李大申只是涎着脸说以后保证还。还肯定会还的,就不知道那一年还了。
李默听完说:“妈,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就是几千块钱吗,我家在乎这几千块钱吗?”
“小默,不是钱不钱的事,你不知道他有多气人。”李默老妈又说了另一件事。农村各家的田地,是用田埂来划分的。
商鞅变法中有一条,废井田,开阡陌,那个阡陌便是大的田埂与沟渠,横者为陌,纵者为阡,但不是真的将所有田埂挖掉了,按照井田制,井字中央为公田,四周为私田。废掉了井田,是指井田制度,确立了土地私有制的关系,这样,人们就有动力开荒,也可以按照所占土地多少去征税。在当时的秦国,它是一项颇有进步意义的改革。
不过田埂是避免不了的。
一般除掉主要的田埂,也就是走向各个田头的主要乡村小路外,真正的田埂不会太宽。当然,它必须满足一个劳力能担着一百多斤的担子在上面走路,所以最窄也要达到十几公分宽度。
但是柳叶圩是典型的江东圩区,除了冬小麦与冬油菜外,余下的主要粮食作物就是水稻了,即便后来棉花曾流行过近十年,还有不少稻田。稻田肯定离不开水的,田埂两边的埂泥便会淤化。
那么在耨草耕耘时,往往就会将埂泥带到田地里。
田埂窄了,最少没有办法挑着担子在上面走路了。因此每隔一两年时间,田埂两边田地的主人便会自发地将田埂加宽。当然,除了正常走路的主要田埂外,余下田埂的宽窄,你也可以将它当成两家人的关系与大方与否的一个标志。
李广平家有一块田的田埂与李大申家搭着界,李广平每隔一两年加宽一下田埂,但李大申呢,不但不加宽田埂,反而想办法将他家哪边的田埂弄瘫塌下去。
也就是李广平每加一次田埂,李大申无疑变相地占了李广平家一小块耕地。
所以前世时,军旗在春晚上唱了一曲《六尺巷》,李默根本没有当真。那是张家有人的,那是吴家识好的,放在农村里,只是一昧的谦让,最后能连老婆都让给人家了。放在国际上也不行,就像中国对周边邻居够谦让的吧,但对中国最有敌意的恰恰是这些邻居们。
不过央妈将这首歌放在春晚上,教导大家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也无不可。
李默听完,一边继续做菜,一边说:“我家缺这点田吗?香江那么大块地,名义上都属于我的。”
“那能一样吗,我家帮助了他那么多,最少得识好吧。”
“妈,真不高兴呢,那就由它,我家能荒得起,他家荒不起。”
李大申不修田埂,李广平也不修田埂,要不了两年,不是田埂,而是埂线了,不要担着担子从上面走,空着人都走不起来。
别看李庄不大,可是各户人家各个心思,前世时,实际李大申不算恶劣,他的性子无外乎就是占一点小便宜。还有可能是天性的毛病,说话尖声细气的,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加上他懒散,不讨人喜欢。
然而其他几户人家,除了李义与李广平家没有冲突外,其他几户人家都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争执,对李广平恶语相向过,至于D员李大政,直接带着长大的儿子对李广平动手。
所以李默一直对李庄不是太感冒,甚至以为搬到李庄来,头顶着一个李家,还不如呆要奶奶家的娘家河港村,至少还有一些亲戚可以互相帮助。
搬到李庄,没有什么亲戚,他老爸只是兄弟一人,块头又不大,在农村,必然受人欺负了。
另外不要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与八十年代想得那么美好,不提贫瘠的物质生活,那时候的人们也没有那么善良与纯朴,只能说社会风气比后来略好一点罢了,至少老太太摔倒了,敢有人扶。
不过李默看得更开些,那一个时代,那一个地方,没有纷争呢。再说,不能只看坏的一面,那还要不要活哪,看坏的一面也要看好的一面。而且这一世也比前世好得多,最少没有人对李广平动拳头。
李默老妈还是很怨怼。
李默便说了公司种种糟心的事。
“这些官员都该杀。”
李默又说了国外种种糟心的事。
李默老妈无语了:“原来哪儿都一样啊。”
“妈,这就对了,不管哪儿都有好人,都有坏人,都有团结的,都有纷争的。真遇到惹不起的,能躲得起。躲不起的,就要想办法化解。就像这田埂,他不是占便宜吗,他不修我家也不修,拖到最后,没办法走人了,他自己儿会上门找我家解决。光生气,能解决问题吗?”
“人家会说闲话的。”
“活着,是让自家一家人过得快乐,不是为其他人家活着的。怕人家说闲话,那年电视代购,最后捞了什么好处?谁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说他的好话?”
李默继续做菜,实际人虽多,菜样式不多,比如刚才那条青鱼,足足八九斤重,尽管李默做了一鱼四吃,也不过四个菜,还有其他的配菜呢,所以每一道菜都成了东北的大盆菜。特别是即将做的酸菜鱼,这条鲶胡子也有近三斤重,还有咸菜,仅是食材就达到了一千八九百克,但是加上两个蔬菜小炒,也有九个菜。
李默不得不用两个锅在炒菜,还用高压锅在压着剁椒鱼头……他将葱姜放在锅里扁香,又将切成段的咸菜放在锅里,扁出酸味,然后放尖辣椒、花椒进去,从现在起就要放少许糖,以便提出鲜味。当然,若是有了酸菜鱼调味包,要省事许多。不能调味包,想做酸菜鱼,那就比较麻烦了。
正在扁炒酸菜时,李义老婆,也就是小栓子老妈也转了过来。
农村人串门也正常的,李默问:“大妈,小栓子有没有回来?”
“他打过你家的电话,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既然难得地出去,必须要打拼的。”李默安慰道,他忽然想到后来春晚上的一首歌,《常回家看看》。几个主持人也说,不管在外过得是好是坏,过年了,得回家去看到老爹老妈,陪一年少一年……但李默想说的是,说得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