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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很疼吗?你放松,深呼吸......别那么紧绷,等会背上的伤口要裂开了。”江城一进门就见秦司用了死力气抓床单,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心疼,他是一个大夫,见了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心疼,连忙过去在秦司背上扎了两针,没想到这姑娘还是瑟瑟发抖,抓着床单的手松都没松。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江城伸手握住秦司的手腕,把早就皱巴巴的床单从她手里扯出来,见手上血肉模糊一片才觉得事情严重了,连忙搭脉,脉象乱得一塌糊涂......“这种脉象,是要暴毙而亡了吗?”
“你把我......把我绑起来......快!”秦司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自从她醒过来,自从那些属于死去的秦司的记忆灌入脑海,之前完全没有发觉的毒瘾开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消磨她的意志。在杀出那个地方之前,那些人给她灌下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药水,她潜意识里知道那些东西是各种各样的毒药,那些毒药是秦司死亡最主要的原因。
江城连忙把先前没拆下来的绳子给秦司绑上。
“姑娘,你这,这脉象......”
“打晕我,求你了......快!”她快要被那种被无数只蚂蚁啃食的感觉折磨疯了,通红着眼睛,挣扎着拉扯四肢,整个厚重的紫檀雕花床都被她拉得晃动。
江城抽出一根银针,看着秦司道:“有点疼,你忍着。”
“啊!”
君蘅院里凄厉的惨叫让人听起来就心里发冷,不敢想象里面的人在承受什么样的折磨。
颜琮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的目光淡的就像一抹烟,待秦司的惨叫停止,他才放下了僵直的手,愣愣地吩咐了句:“来人。”
“主子。”
“去查查秦家的嫡长女秦司自进了天术七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没有立即回应,顿了顿才道:“主子,天术七门一直以来都查不到什么,这......”
“是人都要吃饭,既然天术七门名声在外,肯定能查的到点什么。”
“是,属下遵命。”来人下跪领命。
女监里很安静,只有汤婆婆放碗的生音。
秦繁锦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心痛和慌乱让她已经忍不住吐了两口血,秦司消失了十天,这十天太漫长了,她担心秦司,却只从汤婆婆那里知道秦司受伤了,消失了,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其他的消息再也没有。这些天监牢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秦繁锦只知道动手的绝对不是皇帝的人,也不会是华妃的人,这两个人无论是哪一边,若是发现了司儿,都有绝对的理由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外面这些年发生了多少事她不知道,只是不可避免的,仅从她投入监牢的那时算起,华氏谋反一案背后就牵扯了当时的三个世家、两位公侯,还有朝堂后宫中尚未浮出水面的又不知道有多少人。
秦繁锦越发得难受,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年得良善和不争造成了这么多后果,这么多她追悔莫及的后果。
“早知道这样......”秦繁锦低声喃喃,下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她自己却很清楚。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像被冤枉的,直接反了......如果是他做皇帝,没准这天下会更好。想到这里,秦繁锦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银针从头顶抽出来,针尖已经乌黑一片。江城惨白着一张脸把针扔进一边的盛了烈酒燃着火焰的碗里,长舒一口气。
这那是人啊,分明就是一只行走的毒药罐子,这要遭多少罪啊!
他给秦司盖好被子,端上酒碗便出去了。
“睡了?”
“扎昏了。昏迷一个时辰就醒了。”江城把酒里的银针抽出来,顺手扎到一旁笼子里的兔子身上,见原本还在吃草的兔子抽搐了两下就僵死了,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颜琮,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她简直就是一只行走的毒药罐子。”江城瞪大了眼睛,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颜琮,“这是谁家孩子,这么倒霉?”
颜琮拎起兔子丢进了一旁的柴火堆里,点燃柴火,见兔子被烈焰烧成一个火球,才道:“她是一位故人的侄女。于我也算是儿时见过几面。至于她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她是秦家的嫡长女,秦司。”
“天术九门?”江城一拍桌子,“天术九门的人去哪不是当宝贝供着,谁敢这么折磨她!那身上的毒至少有三年的积累,脉象乱得我都以为她要暴毙而亡了。”江城抖着手指,却发现颜琮神情淡然的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挠挠头道,“你把她交给我治,我要带她去江南,找我师父师兄,没准能把她体内的毒清了。”
颜琮摇摇头,墨色的眸子冷冷淡淡,不失温和也没有什么感情。
“明天东华的宦官就要宣布武氏一案的判决成果。秦司必须跟着武氏进京。你想办法让她活着跟武氏一起离开。”
江城没说话,盯着颜琮看了许久,问道:“办法我有,只是这样这姑娘到了东华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这之后她要是毒发,承受的痛苦是现在的数十倍......”
“无妨。”颜琮道,“她要是不跟武氏去东华,连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至于痛苦,就受着吧。”
江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得体的衣着,永远都是一副温良恭俭的样子,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而自己和他共事多年,再清楚不过这人实在是一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不再多言,只道让颜琮去守着秦姑娘,等会人醒了要是再疼得难以忍耐,就打晕算了,省得受罪。
说完便离开了君蘅院,去自己房里配药去了。
黄岩城外,刚过了连云山脉,山下就有不少供往来客商歇脚的茶棚,其中最大的茶棚前面停了两三辆马车,茶棚里几个穿着官袍的人正坐着喝茶歇息。他们在这里,客商们自然有意避开,不敢靠近,有见识的认出那些官服都是东华的京官才能穿的样式,便更是远远的避开了。
内廷宣旨的官员倒也落得清静,兀自占了一块好地方还能享受别人敬畏的目光。
一身月色白衣的人刚刚从山口出来,打量了一圈城门前的茶棚,直接往那些内廷官员的茶棚走去。
“客官去别处歇脚吧。”茶摊老板连忙拦着,怕这个年轻人冒失进去惹得那些大人们生气。
白袍年轻人绕过老板,兀自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抬眼看向茶棚里那些看了自己许久的内侍们。
“你们来黄岩城,要宣什么旨意?”
为首的内侍整整衣服,恭恭敬敬地走到年轻人前面,先行一礼才慎重地问道:“这位,可是星昭公子?”
他没见过星昭易,却只道星昭家的人掌管宗庙祭祀和钦天监,是得罪不起的。而星昭家又素以白色衣装为主,以示对天地的敬意。
这个年轻人,应当就是星昭家的人了。星昭家人丁单薄,这一代又只有两个儿子,二公子如今还在翰林院上学,这位应当就是大公子无疑。
“星昭易。”星昭易淡淡道,“公公要宣的,可是与秦家有关的旨意?”
内廷官摇摇头,道:“咱家宣的,是和武家有关的旨意。”他放低了声音道,“武氏一案的结果出来了,除了这个武千娇小姐,其他的都贬为庶民。”
“武小姐是怎么安排的?”
“在太后下面养到十五岁就嫁给北川王爷为妃。”
星昭易应了一声,起身道:“公公,旨意还是快些下达,迟则生变。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