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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姐言重了,车驴食宿之事莫要提,只是……”龙嫣看了一眼阿真,再看刘馨,关心道:“不知堂上可知刘小姐此趟大理之行?”
刘馨本就红的脸颊因这句询问更红上一层,嚅了嚅喉,细声歉道:“本不该如此,然而我心里有一些困惑和话语,须得到大理才能得解。适才听得佟二公子说要赴大理,我于房里左右蹉跎许久,最后还是失了举措的留下书信,恳求双亲体谅我心。”
龙嫣知道她让向公子给休弃了,向公子就是三小叔的人,定居在悠然村处理各城镇问题,刘小姐想去大理,定然是因为向公子不错了。然而天下知道悠然之地的人是少之又少,若非相公宠爱,她又如何能得知大理悠然的一切事务呢。
“小叔,刘小姐决意诚诚,她亦孤弱无依,若我等拒绝了她,自是大大的不妥,可若……”
“小嫂子也都说了,刘小姐决意诚诚,我们要是拒绝了,恐她路上让人害命,即便到达了大理,恐怕她也寻不到想要寻找的人。”
“是的。”龙嫣明白,悠然是他林氏祖地,除他们可以通行无阻外,别人即便寻找得到村庄,那也是困难重重,更别论想见到三小叔了。她心里明白,叹息邀请道:“那么刘小姐就与我们同行,待到徽州我再修书一封向刘夫人告罪。”
这番叹言让刘馨既是感动又是羞臊,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她懂的,何况还是无诉片语偷偷跑出来,只是她挂念夫君,五年来夫君从不与她说话,她知晓夫君另有衷爱,亦不敢强求半份施舍,心中唯有一些话想问,想得到答案,也好让她就此死了这份希冀。
极快,马车驰出临安,向徽州方向披雨而去。林阿真头戴着斗笠,翘腿靠于车橼边,安静里听着车厢里小嫂子与刘小姐讲话,也不知在何时,车厢的谈话静了,临夜的雨势略大了起来。
下雨天赶路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行程不仅缓慢,衣服还尽糟湿透。入夜后,马车从两浙西路拐足过了江南东路,已至徽州不远时,前端一处驿站前马车货车停靠巨集,有人呐喊:“都阳湖下雪了,徽州乱成一团,已经闭道了,停下,停下。”
听得都阳湖下雪,马车上下所有人皆呆,六月天下什么雪啊?车辆抵达驿站不远就慢了下来,喊话的是名穿着红服老差,甚远就能听得驿站嗡嗡叽叽之声不绝耳,显然全都是被拦住的赶路商旅。
“这位差爷,您老说笑的吧,这六月子天,下的是哪门子的雪啊。”林阿真跳落车板后,大步就往驿站哭笑不得喊问。
这时从栈门里走出数人,皆是粗布麻衣,一名老头腿管半挽,手持一个小酒壶,嘿嘿呸骂:“六月飞雪,连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江南的这些杂碎们终于到头了,他娘的,徽州府这只狼狗也有这么一天,我呸!”
只见那老头往地里吐了一口浓痰,旁边一名大汉再呸:“老子活这辈子还真他妈的第一次见到,这次不宰些人,老天爷怕是消不下怨气的。”话落,下巴往林阿真抬点吆喝:“昨天下的雪,听得丞相来了,召集了江南各节度、牧吏们,我瞧这事不容易,也不知要禁多久,急的话绕道西路吧。”
林阿真额头泛黑,六月下雪压根就不是什么冤情,是上流空气相冲,一种很自然的现像。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来到马车前,屁股往车台上倚坐道:“小嫂子,都阳湖好端端的突然下雪,皇帝认为是有天大的冤情,派丞相前来调查,这路已经封住了,也不知道还要封多久,咱们得改道而行了,我看是到不了徽州了。”
龙杏掀开一角帘子,目光往前方的吵杂瞧去,见着数人移目看来,急忙落下车帘,隔帘说道:“咱们的目的地是大理,途不途经徽州都无碍,是走是停一切小叔说了就是。”
“那就绕道江南西路。”林阿真弹了一个手指,对掌车的小斯提气道:“别哀着脸,到隆兴府,我请你吃烧鸡。”
那小斯有够呛的,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一下,谁知道竟然下雪了,他才是六月飞霜好不好,小声低道:“这里距隆兴可有二百余里,往死里赶也得到明天中午啊,坐着说话不腰疼。”
林阿真长着一对贼耳朵,甭管你多小声他统统听得见,顿时双眼一瞪,恶霸霸道:“你小子难道是站着说话?做人小弟就要有小弟模样,怎样?你…不…爽…吗?”
那小斯十七岁,眼见少主不念他辛苦,还大声的责怪,当即嘴巴一厥,哇的就哭了出声,边哭边调转马头,泻愤的把皮竿朝马屁狠甩哭叫:“打死你这只跑不快的畜牲,打死你。”
林阿真额头挂满着黑线,错愕难当看着满脸眼泪鼻涕的小子,他娘的,这横山寨出来的都神经病啊,一个大男人哭的跟个娘们似的,他不觉的丢脸,他都替他脸红了。没有迟疑地抡起巨掌,毫不犹往那小子脑门甩骂:“你他娘的哭个毛啊,又不是娘门。”这一巴掌把小斯头上的斗笠打了下来,顿时小斯的洁净脸庞清析了起来,林阿真老脸呆如磨驴,惊愕尖叫:“尼马,还真是娘门啊。”
早就听得外面清榆在哭了,少主这声尖叫让阿紫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她轻轻掀起帘子,只见清榆身子歪斜,手捂着后脑勺,哭的凄惨无比,当即上翻了一记白眼道:“好啦,让少主打一下又不会死。”
“会痛啊。”清榆哭也应答,咒怨的目光往林阿真瞪去,难于置信指他向告状:“阿紫姐姐,少主疯了,出来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女孩儿呢。”
林阿真呆泻的驴脸扯了扯,抬起手掌抠挠脑门,打量这个唤清榆的小丫头,见她身披厚厚绿蓑衣,别说是身材,就连她穿的是裳衣还是袍服都瞧不出来,且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身为主角的他,怎么可能去注意。
“抱歉,抱歉。”是娘门了,林阿真嘴角立马不同,和善的上前搭过小丫头的肩膀,拿起掉落地斗笠给她戴回头上,嘿嘿道:“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掌车的会是这么女孩子呀,这可真是少见了。”
阿紫见少主大咧咧的搭搂着青榆,没好气道:“少主,青榆以前在寨子里养了许多马呢?本来她的愿望就是出寨后去给罗叔养马的,她对马可了解深去了,你莫再欺负她喔,不然要没人撑车了。”
“怎么会欺负呢?”林阿真嘿嘿嘹笑,扭看清榆脸庞,只见这丫头浓眉大眼,长着一张国字脸,粗旷的着实不像娘门,难怪他会把她当成男的,赶紧松开热拢的手臂,退靠回车橼,对阿紫摆了摆手道:“你们就睡觉吧。”
马车彻夜飞骑,从江南东路转向江南西路,午夜之际,微雨停了下来,月亮虽然没有出现,点点星光却从乌云里露出了脸,过了衡阳水湖,青郁叠峰在漆黑中升了起来,死寂的峰回泥道间,忽然远端点点光亮升起。
“少主……”清榆也看见了,疑惑道:“有火光。”
处在半梦半醒间,老眼见着火光,林阿真立即清醒了,心下噔时欢喜无比,开心道:“老天爷你可得长长眼,最好前面是劫道,好让我痛快一番。”
清榆愕然,心想少主果然脑袋不正常,别人是恨不得一路平安,他却八不得土匪来洗劫。不过,最好也是山贼土匪,她从小练武,可都发现没什么用处啊。
山道崎岖,左拐右弯,前面的微弱的火光因为山峰阻挡是时消时现,约又奔行了三刻钟,就见前方山谷中伫着一间供猎户山中歇停的小木屋,小木屋里面灯火通明,外面数处空地燃着火堆,因为柴木浸水,火光之中大量的浓冒吐泡,许多牛汉群围在火堆四周歇息,马粪味道极其浓烈。
本以为是劫道的,近时见着是一伙跟他们绕道前行的人在这里休息,林阿真噔时没了干劲,挺直的背脊了无生趣瘫回车橼,撇目观看火堆四周的大汉,和从木屋奔出来的十数名男女老少,只见围聚火堆的这些大汉身穿青云劲服,胸绣一个龙字。木屋前面的十数名男女老少,有大半部份也都穿着和劲汉们同款同式的衣服,木屋之畔搁置着数辆马车,车上插着大辆旗帜,上写:龙门镖局。
“停。”见着是龙门的人,林阿真一声吆喝,霎时间坐在火堆前的牛汉们全站了起来,这些镖师练训有素,左右退开护于各镖车四周,木屋前的十数名男女迎前,以一名威严的老镖头大喝:“朋友,哪条道上的?”
这道声音洪亮中气,把沉睡的龙嫣惊醒了过来,睁眼就见外面火光耀耀,如是白昼,噔时担心之极急问:“小叔,发生了何事吗?”
阿绿轻掀帘子,只见外面人马众多,个个面色冷峻,少说也有五六十众,霎时间她兴奋的难于自禁,欢喜道:“夫人,是山贼土匪。”
听得是匪土,龙嫣“啊”了一声,未待开声,就听得小叔没好气道:“别听阿绿胡说八道,是小嫂子的故友,龙门镖局的人在这里,要见见吗?”
“咦!”惊棘的龙嫣听得龙门镖局,又诧讶地咦了一声,拎提的心儿顿时松了下来,急忙掀起帘子,走出来果然见着镖旗上写着龙门镖局,小时候的记忆甜苦都有,她还曾玩过爹爹的镖旗呢,许久未见了是亲切无比,笑眸往前面的那些镖师们瞧看,印像中模模糊糊,大部份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