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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锦自己也觉得有些神经过敏,见沈敬繁反应这么大,便有些悻悻。
“那这里荒郊野外的,天寒地冻,到底有什么吸引你来的?我问问也是人之常情啊,你快点说,再不说我回去了。”
“你怎么回去?车钥匙在我这里,再说,刚才在车上,你净睡觉去了,也不认识路啊!”说完,沈敬繁呵呵笑了两声。
关云锦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响推开门就走了下去,唬得沈敬繁连忙跟了出去,快走两步拦住了关云锦:“你要去哪里?”
关云锦想要挣开他的手:“就看不惯你小人得志的模样!想威胁我,我偏不吃你这一套!松手!我走回去,反正我知道大方向,往东走总会回到允城的,少拿这个来吓唬我!”
沈敬繁哭笑不得:“得得得,我的姑奶奶,我哪里是威胁你啊,我敢吗,再说也不舍得啊!我那不就是一说,开个玩笑吗?你是宰相,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啊?”
关云锦见他立马改了口风,也不好再生气,于是低头掰着沈敬繁的手腕,不停说着:“那你也先松手啊,你这样扯着我算怎么回事?”
沈敬繁边躲手上却丝毫未松:“我不松,一松手万一你跑开了怎么办?就不松,你是我的女人,我得保护好你!”
关云锦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又堵得难受,脱口而出:“你少跟我油腔滑调的!”
关云锦本是气极,但在沈敬繁听来却觉得像是在嬉闹,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夫人,我也就在你面前油腔滑调了!”
关云锦气的想要抬脚去踹他,沈敬繁却灵巧躲开,转身绕到关云锦身后,拦腰抱住了她:“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别生气了,我今天这么辛苦带你来这儿,当真是有好东西给你看的,一会就天亮了,你就知道了。”
关云锦还在挣扎,沈敬繁轻轻松开了她,关云锦站着没动,只是揉了揉手腕,确定她不会忽然跑开之后,沈敬繁稍稍放下心来。
“说就说,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在这教训你!”关云锦气冲冲地说。
沈敬繁笑着赔不是。
虽然还在气头上,关云锦却四处看了看,因为天没有亮,虽然园子里亮着灯,但是他们身在园子外,总是对周遭看不真切,不免问道:“为什么不进到园子里去?”
“进到园子里就不能赶在太阳出来那一瞬间看到美景了,你听我的,保证你不后悔,别这么急躁,再耐心等待下吧。”沈敬繁好说歹说,鞠躬作揖,关云锦看着无奈,便转身上车去了。
沈敬繁跟着上车帮关云锦整理下炭炉和衣服,见关云锦心情好似比刚才好一些,也便没多说话,怕万一一句话说不到点子上,搞僵了两个人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
关云锦心里却还在生着气,脑袋胡思乱想着,周遭明明是极为安静的环境,可她却觉得喧嚣无比,心内始终无法安静下。
又等了一会儿,黎明前黑暗的时光,让人分外疲乏,不知何时,关云锦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再次睡过去之前,瞥了一眼沈敬繁,见他此刻也有些困倦,低头闭目,关云锦悄悄向旁边挪了挪,以免一会真的挡不住困意睡过去,会挨到他的身上。
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梦,关云锦总觉得不安稳,忍不住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果真又眯缝了过去,抬眼四处看去,她的头正靠在沈敬繁的肩膀上,沈敬繁的手臂轻轻的环在自己身上。
关云锦刚要动,似乎是感受到怀里的人醒了,沈敬繁也跟着醒了过来,关云锦本能的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
沈敬繁轻柔地低头看了看关云锦,见她没有醒来,呼吸声均匀平静,应该还在睡着,便放下心来,又向上拉了一下关云锦身上的毯子,四处整理掖平被角后,沈敬繁慢慢挪了下身体,头向旁边的车上倚过去,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关云锦心里一片乱,现在只能继续装作睡着,不然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场面多么尴尬。
关云锦乱七八糟的想着,身体因为太过拘束没一会就累得酸了,想要活动,又怕吵醒了沈敬繁,只得不断想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却在混乱的思维中又睡了过去。
似乎是没过一会,关云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着自己,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皮,沈敬繁一张大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云锦,别睡了,快点起来!起来!”
沈敬繁已经整理好,见关云锦醒过来,帮着她整理衣物,又胡乱的围上围巾,带上帽子,没等关云锦开口拉着她就下了车。
“沈敬繁!你不能等一下吗!着什么急!你别拉我,我要摔了!”关云锦被拉得不由自主地向前小跑。
沈敬繁却兴奋无比地说:“不行啊,得快点,不然看不到了,咱们就白等这一夜了!”
关云锦还要说什么,却听沈敬繁高兴地大喊:“到了!云锦,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关云锦一下子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允城郊外竟然有这么雅静的山谷。
昨夜下了雪,不大,但是足以覆盖了整个地面,却遮不住满是红梅的枝头。
远处太阳刚刚露出一丝亮光,红色的,暖洋洋的光线落在枝头和花瓣上,经过一夜的雕琢,有的花瓣被雪盖住,有的上面带着晶晶的残雪,折射出五颜的光彩,关云锦屏住了呼吸,慢慢走进梅花林中,一阵风吹过,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周围散开,看着眼前的美景,关云锦感觉心情也不由得豁然开朗,嘴角漾出笑意,欣赏起这副“傲雪寒梅图“。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本就不大的雪,也没有多余的停留在枝杈,渐渐化去,露出红色的花瓣,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虽也美丽,却着不若太阳升起一瞬间的光华照人。
“云锦,你在想什么?”看着关云锦渐渐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敬繁走到身前,低声问道。
关云锦回答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苏东坡的一首诗。”
“什么诗?”
“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珍重多情关伊令,直和根拨送春来。”
沈敬繁看着她的侧颜,渐渐笑了起来:“云锦,我发现你不生我气,这样安静的时候特别美,真的。尤其刚才念这首诗,从我这边来看你,你都像是跟这些梅花成为一体了。”
关云锦听言,转过身来也看着沈敬繁:“为什么带我来看梅花?”
“因为你喜欢梅花啊!”沈敬繁说的理所应当。
关云锦拧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你送我的那些我都说过不要。”
“我从岳父哪里打听到的,每逢冬天你就喜欢去赏梅,所以才送你那些新鲜折的梅花,但是你跟丁香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说梅花被折下来,已经没了风骨,自然不好看了,所以我就记着了。
这附近有我们家的生意,前些日子来这里收账,因为要过夜,不想住旅店,就来自己的这个宅子,没想到竟然发现一处美景,这里的梅花开的极为好,听在这里的下人们说,每年雪后更是美得不得了,太阳出来的那一刻,花上披着光圈,像是画一样。我就想着,今年一定赶着在雪后带你过来,这不,老天爷帮我,昨天入夜就开始下雪了,不然咱们怎么能看到这么一幅美丽的景致呢?”
关云锦看着笑意浓浓的沈敬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过身去,继续看着梅花林。
“其实你大可不必。”许久之后,关云锦轻声说道。
沈敬繁渐渐收起笑容,看着关云锦的侧脸,她的皮肤很白,许是天气有些冷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并不红润,离得近了,连她的血管也能隐约看的出来,一张口说话,一片白气,缭绕的环在关云锦脸庞附近,沈敬繁觉得浑身忽然起了战栗。
他扭过头去,没再看着关云锦,也没出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望着眼前的梅林各自出神。
沈敬繁这么爱热闹闲不住嘴的人,一时间安静下来,倒是关云锦觉得有些意外,转过脸来看着他。
不知道沈敬繁此刻在想什么,正望着前方出神,但是神情却不似昨晚那般,只是微微有些怔忡。
“沈敬繁,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昨天咱们出来你跟家里人交代了吗?如果找不到我们,丁香和阿铭肯定要急疯了,再说我们还要去拜年呢!那么多的亲友,时间只怕来不及了。”
见他许久没有开口的意思,关云锦出声提醒。
沈敬繁咧嘴一笑:“走吧,我快点开,应该能赶得上。”
说完对着关云锦伸出手,示意她牵着一起去车上。
关云锦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来回这么赶,就只为看这么两眼风景?不觉得有点傻吗?”
见她不肯伸手,沈敬繁似意料之中,也不恼,收回手,憨气十足地笑了笑:“是有点傻,走吧。”
说完不等关云锦跟上,就大步向车子走去,关云锦叹了口气,随后也跟了上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虽然有些忙乱,也难免受了训斥,但是还是顾不上别的,忙着去应酬拜年了,等到一天下来,躺在床上的关云锦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感觉身子有些瘫软,头也发紧,丁香觉得关云锦是着凉了,便给她熬了驱寒的汤,伺候着喝下去,关云锦早早地就歇息了。
丁香悄悄退了出来,关上门,扭头看到沈敬繁,便微微一福,小声说道:“小姐今天有点乏了,已经睡下了,姑爷还要进去吗?”
沈敬繁低声说:“你先下去吧,我就进去看看她,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又忙了一整天,怕她身体吃不消。”
丁香点点头,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推门声,关云锦以为是丁香又回来,便没有动身问道:“又忘记什么了?”
“忘记来看你了。”
关云锦听到沈敬繁的声音,呼啦坐了起来,语气虽然不似往常那般有敌意,但仍旧带着几分疏离,拧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看着关云锦一脸的防备,和下意识抓紧被子的双手,沈敬繁苦笑一声:“云锦,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你不信我么?像贼似的防着我。”
关云锦没理会他的话,依然问:“你来做什么?忙了一天不累吗?我要休息了,没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吧。”
沈敬繁叹口气,说道:“想不到我沈敬繁也有今天,被人视为毒蛇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关云锦盯着他,没作声,见他说完竟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急了起来:“你到底想干嘛?”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看看你,你想睡觉就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下去。”
关云锦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话,依旧坚持:“你看也看了,也知道我现在没生病,就是很累,而且你现在影响到我休息了,所以,真要是为了我好,你还是先走吧。”
见关云锦没说两句又出声赶人,沈敬繁颇有些为难地说:“关云锦,你别着急赶我走行不行?”
“你不会是…..沈敬繁!”关云锦以为他又要预谋什么,语气开始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还不是爹娘,说今天是大日子,非要咱俩一起不可,说毕竟结婚都大半年了,你这边还没动静,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们才知道咱俩以前一直….那个分开睡,这不给了最后命令了,说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让他们早点抱上孙子。”
关云锦听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问:“什么?”
沈敬繁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关云锦啼笑皆非:“你不是在说笑吧?”
沈敬繁反倒急了:“你看我哪里像是说笑?我再怎么不是东西,之前那次我不是也是喝多了吗?我都说了,不会再难为你,要不是被逼到份上,我怎么可能再来犯你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