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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笑非笑看着,铁慈担心如果不是她也在藤蔓上,这位非得立即咔嚓一声剪掉藤蔓不可。
脚踏实地后,容溥向她道谢。
她只笑道:“同袍战友,应该的。”
坦荡而极有距离的话,让飞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
铁慈站定之后,就看向那孩子。
那孩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向余游击道:“……我不知道他冲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喊……”
余游击释然道:“也是,叶把总的轻功,我们都看不见影子。”
铁慈也没说什么,示意众人继续赶路,后头的路倒也没看见断崖,且越靠近西戎那边,被整饬过的地方就越多,这好像是某次小震,将山体震开一条缝隙,再经过山风雨雪浸润,裂缝越来越大,被西戎那边发现,干脆借此机会掘通道。
铁慈一路走着,稍稍放下了心,就目前这通道,短期内想要通过大军是不可能的。
只能一批一批的过,一旦大军在这狭长曲折的道路中被拉长,这边只要有了准备,几乎处处都可以设陷将他们分段击破。
晚上众人在山林中歇宿,那孩子说因为大家脚程快,明日应该就可以穿山而出。
铁慈和余游击商量,选了一处稍微开阔点的地带,临一条小溪,背后植被虽然茂密点,但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小山洞,可以让体力稍差的人安睡。
没有选择靠山,就怕随时滚落的乱石砸下来。
白日里紧张行军了一整天,晚间山深林密,虎啸猿啼,众人也无法放松,都围着篝火默默烤火。
飞羽带着田武杨一休大武小武去打猎了,铁慈示意丹霜去整理一下那个小山洞,给容溥睡。
毕竟容溥为了表决心,小厮都没带。
而今日有个士兵,认错了野果,上吐下泻,还是容溥给解决的。
丹霜是个傲娇性儿,向来除了皇太女和陛下,谁也不伺候。铁慈还有些怕她不情愿,不想她不做声地便去了,在洞里生了火,烤热了地面再挪开,折了许多树枝和茅草,厚厚地铺了一层。
她里外忙碌,铁慈笑着对她使了个眼色,丹霜一抬下巴,道:“未来国父,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铁慈诧异地看她。
不是,虽然她和飞羽并没有完全挑明,也没有展望未来,但丹霜跟在她身边,最清楚两人的情分,怎么,这是不认可?
丹霜轻声道:“好歹这位身份明朗,对您也一腔赤诚。容家归容家,他归他。您如果因为容家就不接受他,我怕您错过真正对您好的人。”
铁慈默然,半晌道:“怎么,你觉得飞羽对我不好?”
“他救过您很多次,我信他不会害您。可是一个连身份都要掩掩藏藏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自己打脸了啊。”铁慈指着她道,“咱们不也没对他坦白身份?”
“这是因为您身份太敏感了啊!而且之前一直没退婚嘛。”丹霜道,“您不是有意隐瞒。如今婚也退了,您是打算说了吗?”
“好几次想说,总是被打断。你看这一堆人,又翻山越岭的。”铁慈一努嘴,“实在不是谈情说爱坦白彼此的好机会。算了,等这事了了吧。”
丹霜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我倒觉得您是有点怕。”
铁慈哈哈一笑,转头。
这妮子有时候迟钝,有时候又巨犀利。
她可不是有点怕来着。
怕皇太女这个身份太敏感,怕到最后彼此立场敌对。
丹霜在她身后轻声道:“您是因为身份。但他为什么也不说呢?都这样了。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是特殊的,也怕一旦揭开以后,和您也没个收梢?”
铁慈又默了默,才道:“或许他也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想要某个月黑风高夜和我讲呢。”
丹霜嗤笑一声,“然后呢?杀人放火时吗?”
铁慈呵呵道:“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悲观主义者。说不定他是我忠心臣属之子呢?”
丹霜冷冷道:“就没听说过辽东人有大乾王朝的忠心臣属。”
“谁说的,辽东王忠心耿耿,国家干城……”铁慈说到一半,忽然停下。
丹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铁慈慢吞吞地道:“我说,他不会是辽东王的哪个儿子吧?”
丹霜若有所悟,“难道家中已有妻室?我听说辽东王的前几个儿子可都娶妻生子了!殿下,你被骗婚了!”
“辽东王有哪些儿子来着?”铁慈茫然地问她,“宫中倒是有档案的。但是太后防我如防贼,存放诸家大臣王公秘辛和家族记录的档案都在司礼监那里管着,尤其辽东王这种重藩,她怕我勾结人家作乱,更是边都不让我沾一下。我连他儿子们都叫什么都不清楚。”
师父以前倒是帮她搜集过信息,但是一般集中在朝中重臣。辽东这边,只知道辽东实权派人物的一些情况。
她对裘无咎都比对辽东那一堆王子们了解一些。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铁慈猛地站起身来,“猜什么猜。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但飞羽打猎还没回来。
容溥忽然从洞中探出头来唤她。
铁慈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快步过去,容溥又示意她进洞来说。
远处戚元思探了探头,望着那洞口出神,又转过头去。
铁慈进去,洞小,所以被火堆烤得暖洋洋的,容溥拿自己的披风垫在对面墙上,示意她坐下。
铁慈也便坐下了,结果一坐下,容溥便来脱她的靴子。
铁慈急忙缩脚,道:“做什么?”
“又湿又硬,不难受么?”容溥指着她的靴子。
为了改装成西戎士兵,铁慈找了个脚小一点的士兵,套上了他脏兮兮的靴子。她裹了好几双袜子,又塞了草,勉强能走得,但是一天下来,趟水爬山,靴子湿了干干了湿,现在又潮又重,黏答答的非常不舒服。
她想了想,自己脱了靴,又将湿了的袜子一层层解下来,在火上烤。自己去了洞旁的小溪,去洗了洗脚。
洗脚的时候她捡了一截木头,玉笔一按,弹出扁扁的刀刃,小刀一样,将那木头削成了个木碗,在上游装了一碗水给容溥带去。
她回到洞中,容溥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双厚厚的绒布袜子,笑道:“新的,没穿过的。”
铁慈连臭烘烘的西戎士兵的靴子都穿得,哪里在乎这个,笑着道谢接了。
那袜子已经被容溥在火上烤过,暖融融的,穿上脚,铁慈舒服地叹了一声长气,伸长腿靠在洞壁上。
这种姿势别的女子做来只会令人觉得不雅,然而她做来,却只令人觉得写意潇洒。
容溥不错眼珠地看着。
铁慈微微偏头,看见那碗水,端了过来递给容溥,道:“临时给你削了个碗。怕你不习惯溪边喝水。”
容溥道:“你都能这般吃苦,我溪边喝个水又怎地?”
但他却不接碗。
铁慈把碗又往他面前递,心想茶茶这是要烧热了才喝吗?
结果听见他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做这个碗。”
铁慈:“?”
然后她看见容溥盯着她的手,诚恳地道:“捧回来给我喝多省事呢。”
铁慈:……不趁机调情你会死吗?
她收回手,木碗凑到嘴边,一口气把水给喝了。
容溥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和她道:“你和丹霜方才的对话,我不小心听了点。”
铁慈呵呵。
我们说话很小心的,离你的洞有距离,你这是趴在壁上不小心听的吗?
懒得点破,她且看他作妖。
“说起来,你和容蔚熟识,这是打算和我说个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