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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借着血迹,追了半柱香的功夫,忽见前方有一人正坐在路边的一块儿石头上休息。他凝神一看,竟是那李石。
高堂惊疑不定,不知这小子为何不跑了,他提刀慢慢靠近,冷声道:“怎么,认命了?”
李石苦笑道:“其实还想再跑远点,只是脚太痛了。”
高堂听后,冷冷笑道:“不错,你若再跑下去,这脚可就要废了。”这话却不是危言耸听,李石刚才那自残一刀下得却是狠手。
李石抬起头来,望着高堂道:“你来追我,你弟弟恐怕活不成了。”
高堂面无表情道:“多谢你如此关心舍弟,我自有安排。等我杀了你,再回去杀他们。”
李石沉默片刻,答非所问道:“如此说来,追来的只有你一人了?”
高堂冷笑道:“不错,你也不用指望谁能来救你,我十招便能送你走。”
李石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轻声道:“就你一个人最好,我也不用多杀人了。”
高堂眉头一皱,却见李石慢慢向他走来。
他境界本比李石高出一筹,招式也是出自名门大派,若论实战搏斗更不是这乳臭未干的少年能比。刚才与李石交手,虽知他确实不凡,但也自负必胜。此时却不知为何,竟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他是常年刀头舔血的人,知道这绝不是错觉。眼前这少年气势急升,样子极为自信,可他又凭什么这般有把握胜过自己?
他后退半步,摆了个起刀的架子,喝到:“什么意思。”
李石淡淡道:“这里无人,最好杀人。”
说完一个冲步便向高堂攻来。
高堂观他起手,只觉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心道:“难道这小子是故意做样子,骗我后退丢失先手?无论如何,我谨慎些便是,切莫阴沟里翻了船。”心念于此,他也不急,决定稳扎稳打,以不变应万变。
李石此时钢刀挂在腰间,聚指为刀,右手刺向高堂面门。
高堂甩头避开,刚要反击,忽见李石左手忽的拔刀,向自己腰间横扫而来。
这一刀竟然是左手刀!
高堂大吃一惊,原来这少年刚刚与自己交手,用的竟然不是惯用的手臂。
左撇子,是江湖人最头疼的一类对手,因为技击对敌时,练家子往往会不断猜测别人下一招的角度与章法,甚至可以靠本能与经验拆招。可一旦遇上左撇子,那些猜测与经验便通通不再成立,因为左撇子的每一招角度都是反着的。
比斗时,既然已经习惯了右边,你又怎么可能去想别人这一招反着会是怎样?
那是绝对来不及的,所以左手刀也最是刁钻诡异。
高堂冷汗淋漓,方知面前的右手手刀只是虚招,这腰间的左手刀才是杀招。
他本就失了先手,如今又遇奇招。
此时李石左手扫刀离高堂腰间不过两尺,已是避无可避,无法可想之间,高堂心脏猛的一跳,强行运气,使了个后空翻的功夫,尽然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这控制心脏跳动来增加爆发力,本是“化气”巅峰才有的本事,此时他以大成境界使来,不光受了急重的内伤,恐怕也留下了暗疾,此生在武道上再难有所精进。
高堂人在半空便觉喉头涌来鲜血,心中极怒,却也知道总比丢了性命好。
可他还是错了。
他双脚刚一落地,人还未站稳。
忽觉颈下一阵剧痛。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手已经扎进了自己的胸腔里。
这只手,正是李石的右手。
高堂满脸匪夷所思之色,喷出一口鲜血洒在李石脸上,咳道:“这...为...为什么...”。
李石盯着高堂那痛苦怨毒不信的双眸,轻声道:“没有虚招,我的左右手,全都是杀招。”说完他拔出了右手,高堂也应声倒下,眼看是死透了。
李石用左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静静的看着地上的高堂。
只用了一招,他便击杀了这恶名昭彰的三寇之首,也只有在这里,他才敢显露本家的“分念练神诀”。
可是见了他秘法的人,都要死。
这是李石第二次杀人,或者准确的说,这才算是第一次杀人。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脸色却很平静。
当他从那长安城的巷子里走出来时,他便知道,他若不想死,有些时候便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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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的打斗也已结束了。
一盏茶前,众人看见一个少年,一瘸一拐,双手满脸都是鲜血,拖着高堂的尸体回来。
这少年正是李石。
那无常殿的刺客,见到高堂竟已身死,二话不说便已遁走。高起本不是杨文轩的对手,此后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擒住。
众山贼早已死伤过半,见高家兄弟已然完蛋,便朝四面大方各自逃命去了。
一行人此时各个一身血污,都在原地打坐休息,而那张远海带来的三名手下却都战死了。
李石看着那三人的尸体,忽的说道:“也许不叫他们来,高家兄弟也会上钩的。”
李石说的没错,他本没有想那么多,这世上也没有人真的可以面面俱到,他只是觉得多叫上几人会更妥当些。
世上哪朝哪代都不缺英雄,世上也总是流传着英雄的故事,英雄万人瞩目,英雄虽死犹荣。但这世人更多的却是普通人,这三名张远海带来的手下便是普通人。他们武功比不上英雄,所以战死了,在这样一个晚上,在这样一个野岭,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张远海是见惯生死的人,他摇了摇头道:“我们穿上武人这身衣服时,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为这衣服死。他们三个都是本地人,虎子与阿德的家人都住在长安城里,锤头的父母更是在他八岁时上山采药便再也没回来。若人人都不愿意当兵,又有谁来保护他们?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干的。”说完他又笑道:“我们这些人,百姓怕我们,读书的瞧不起我们,战场上死了的那就叫志士,活下来的便叫走狗屎运了。”
李石沉默不语,他忽的想起叔叔评价沈生的话,说他不是坏人,而是个武人。武人是不是都是这样?那高堂说自己是利用众人除掉他,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冤枉自己。
自己是为了自保,杨文轩是为了帮自己,谭长老与柯训更是为了清理门户。这一行人真正是为了除害而来的,恐怕只有张远海和他的三个手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颤。
这便是丁逸说的“利己”吗?他到底是真的没有想到此行的危险还是故意没有去想?这三人难道是自己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