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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陈自默不负众望,也在意料之中地拿到了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而且只差两分就是满分了。
班主任郑金高兴得在课堂上说:“我都怀疑咱们陈自默,是不是故意错题,从而不拿满分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陈自默是咱们全校有名的低调人士嘛。”
全班同学在哄堂大笑的同时,也都愈发钦佩陈自默——都说人无完人,可看陈自默……
他怎么就那么完美呢?
本来双腿瘫痪这是一大缺陷,无法弥补。可偏生就这样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还能轻松把邓子项给教训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这瘫痪似乎也不是缺陷了。
如今莫说是同学们了,就连各位老师和班主任,都知道陈自默私下没少收到女生表白的信件,只不过,陈自默一封未回。
据说,全校女生都已经开始暗中较劲并希冀着,谁,才能做第一个被陈自默回信的幸运儿?哪怕是陈自默断然拒绝,哪怕是骂几句不知廉耻……
只要能得到回信那就是光荣,就是成功!
最初班主任和各位老师,还担心“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张纸”,陈自默如此优秀的男生,会陷入早恋之中。但时间长了,老师们对此不再担心,甚而在办公室里打赌,陈自默什么时候才会给女生回信,其它班级的班主任和老师们,时而和郑金开玩笑:“你们班出了陈自默这小子,他学习成绩好得不得了,却害得多少女生陷入暗恋中苦苦挣扎,学习成绩都倒退了。依我看,为了大多数人的成绩,为了平均成绩,把陈自默给开除了吧。”
郑金得意洋洋,每每都会趾高气昂地说道:“我啊,就等着2001年的高考,陈自默拿下全省的理科状元咯!”
只是,愈来愈熟悉陈自默的郑金和各科老师,偶尔私下谈及时,也会忍不住面面相觑着,说这小子的心性,越来越……淡然,亦或是成熟?
有时候,就连郑金和陈自默谈话时,都会有种仰视从而不知不觉中恭敬的感觉。
转眼年关将至。
腊月二十五的那天早上,吃早饭时白启林忽而对陈金和陈自默说:“昨晚我和孔萍通电话,决定腊月二十九结婚,正好赶上过年,就在村里过年吧。”
陈金一口饭差点儿没喷出来,道:“你们俩这可真是……突然袭击啊?!”
“她说,谈了这么久,可以结婚了。”白启林微笑道。
陈金哭笑不得,当即拿起手机给江鹏打了个电话,又给侯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马上着手去购买东西,置办婚礼所需,另外,再安排几个村里的老娘们儿,把那套四合院再打扫一遍,之前粘好的春联全部清理掉,换喜联……
白启林说:“不用这么麻烦,孔萍的意思是,领取了结婚证住在一起,就是夫妻了。”
“不行!”陈金态度坚决地说道:“这事儿由不得你俩做主,我做主了!你们俩只管做新郎新娘就好,剩下的一切事宜不用管了,我来安排……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必须得好好举办婚礼,不能草率了!”
白启林无奈,只好答应。
坐在旁边的陈自默想了想,说道:“孔阿姨什么时候来?”
“明天。”
“哦。”陈自默微笑道:“原本我打算,等孔阿姨来了之后,就和她谈谈在舞蹈艺术上和思想境界上的瓶颈问题,不过既然你们决定要结婚了,那么,就等婚礼后,我送你们一样东西吧,也当作,是新春的礼物。”
“你能帮到她了?”白启林问道。
“应该可以,我考虑过她可能遇到的问题……”陈自默想了想,道:“大概,是心境的问题,积累许久之后,需要找到一个方向突破。”
白启林点了点头。
陈金听不明白这些话,已然吃饱了的他,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说道:“我去张罗办婚礼的事儿,你俩谈吧!记得一会儿收拾好,把碗筷洗涮干净。”
两人也已然吃完,白启林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过完年,我陪她回一趟老家。”
“南疆好风光,顺便观景旅游,挺好的。”陈自默笑道。
蹲在门外吃完饭的陈自蛮走进来,一声不响地上前接过白启林收拾好的碗筷,然后端去厨房洗涮。
白启林推着陈自默到客厅茶桌旁,道:“我不在家时,你父亲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嗯?”
“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怎么讲?”
白启林笑了笑,道:“你父亲和我,平时不愿意对你说起这些事,不过我最近看你变化越来越大,所以,觉得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你父亲以前,招惹的仇人很多,人在江湖有势力,有实力,震慑得那些仇敌不敢冒出来。可退隐江湖金盆洗手,正所谓人走茶凉,没有了江湖上的眼线,没有了前呼后拥召之即来的势力,难免就会让一些人,蠢蠢欲动了。”
陈自默点了点头,旋即微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看着陈自默自信的神情,白启林在欣慰和轻松的同时,难免又生出了一丝失落。
因为一次打赌而信守承诺,陪伴保护陈金多年,两人已然有了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般的情感。在所谓的黑-道江湖上,更是被人称作是陈金的影子般,始终跟随在陈金的身旁,多少次保护陈金逢凶化吉……
如今陈自默长大了,而且有着超凡的能力,那么他白启林,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
失落只是那么一点点。
白启林内心更多的,还是轻松和愉悦。
结婚事起仓促,但有钱有人,婚礼的安排却是在陈金的坚持下,一点儿都不能差,相反,还搞得格外隆重——身为全村首富的陈金,虽然自家没有什么亲人,白启林、孔萍这一对新婚燕尔,也都是孤家寡人,但陈金却是在那套四合院,除了后院堂屋和卧室之外,其它各个房间几乎都摆上了酒席,大街上更是垒砌了一溜的灶台,埋锅造饭烧菜。
腊月二十八晚上,就安排了乡下的歌舞团在大街上载歌载舞,热热闹闹。
结婚当天,陈金更是邀请了村中各家房头主人,还有燕南市的一些老朋友,乡里县里打过交道的领导干部们,一同前来轻喝白启林和孔萍新婚典礼。
人来人去,酒席流水般更换着,从上午十一点开始,一直到傍晚六点多,才终于结束。
村民们帮衬着,把乱糟糟的家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到夜里十点多时,家里除了白启林和孔萍这对新人,以及侯强夫妇,陈金和两个干儿子之外,就再无外人。
侯强老婆依燕南乡下的习俗,领着那如画中仙女儿般的孔萍,到新婚卧室里,扫了床被,道了一番如“扫一下床头,闺女小子一溜溜……”“扫扫床尾,来年抱上一对。”“扫扫被褥,灾病全都除。”之类的吉祥话。
之后,两口子便告辞离去。
“劳累了一天,早点儿歇着吧。”陈金招呼上两个儿子,向白启林和孔萍二人说道。
两口子往外送,到后院通往前院的圆门口,陈金客气地让身着大红嫁衣的孔萍止步,只是由白启林相送,到了街门外,白启林也没有避讳陈自默在旁边,直接说道:“金哥,这么多年过去,自默也已经是高中生了,你,该考虑再找个伴儿啊。”
“甭操心我的事儿,你啊,抓紧时间,争取到秋天给我添俩大侄子吧。”
酒意上头的陈金,哈哈大笑着告辞离去。
陈自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陈自默,跟随在陈金身侧,不急不缓地走着。
腊月末,半夜时分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换做往常,到了这个时间段,村落里大街小巷,都已然是漆黑一片了。
好在过年这段时间,村大队部舍得花钱,让街灯敞亮地供应半个多月,直到过完正月十五后,才会把街灯的电源掐断——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昏黄路灯映射下的街道上,寒风萧萧。
一天应酬,陈金精神疲累,此刻完全放松下来,酒意愈发上头,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偏生酒精刺激下,还接过了轮椅,让陈自蛮跟在旁边,自己推着轮椅往东走,一边说道:“爹有些话想对你说,你不乐意听呢,就当我是在说醉话……”
陈自默微笑着轻声道:“你醉了也不会说醉话的,想说就说吧,大过年的,我不怪你。”
陈金哈哈一笑,果然走路都稳当了许多。
“其实,你妈人挺不错的,就是……有些太自我。”陈金斟酌着,道:“前些天又打电话给我,说是过完年想要来看看你,让我问问你,行不行?”
“可以。”陈自默很爽快的答应,继而岔开话题说道:“爹,你没考虑过,再找一个?”
“没有……”陈金神情有些尴尬。
“你心里,还是有她的,对吗?”陈自默问道。
陈金沉默了。
正待要说什么时,他忽然皱了皱眉,本能般预感到了一种及其可怕、危险的气机,正在向他靠近。只是因为今日疲累,以及酒精的麻痹,让他的反应慢了许多,感觉也不那么敏锐清晰。他豁然抬头,四处查看。
原本跟在旁边的陈自蛮,已然横身挡在了轮椅前面。
距离家门口,还有数十米远的距离。
和陈宅大门错对着,偏西的那条南北向街口,忽然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随即两束明亮的灯光照射出来,轰鸣声中,车灯光束晃动着冲出街口,转而向西!
大灯明亮刺目,直冲陈金和两个儿子!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涉足黑-道,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做正当的生意,也能成功?”陈自默在这时候,却语气极为平静地说着话,一边抬起了右手,继续说道:“白叔说,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其实有很大的风险……以后,你不用再担心这些风险了。”
“我,会为你处理掉每次的风险,直到再没有风险……”陈自默话说得很平静,他的右手掌心向前,平举着。
冲出街口的,是一辆白色的大面包车。
拐过弯之后,轰鸣着加速!
在安静的寒冬夜晚,在这个静谧的乡村里,格外慑人心魄,如同暴怒野兽的嘶吼。
嗡……
陈金浑身肌肉绷紧,后背冷汗直冒,抓着轮椅的手柄就要转弯以最快速逃离。虽然,他很清楚,根本逃不开,迎面而来的大面包,就是奔着要撞死他们三人!
这种情况下,纵然是白启林在这儿,充其量也只能抓住他陈金然后一跃而上墙头或房顶,从而避过面包车的撞击。
谁,也做不到保全所有人!
但陈金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挪不动轮椅,在这一瞬间,他听着儿子的絮叨,脑海中本能地产生了转身独自逃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身后几米开外就有一条巷子,自己也许来得及,冲入巷子……但陈金没有跑。
他大步一迈,就和陈自蛮一起,并肩挡在了轮椅前面。
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引擎巨大的轰鸣声,让他浑身禁不住颤抖,下意识地侧身,抬起胳膊阻挡刺目的光芒,又弯腰躬身,企图用身躯,稍稍迟滞一下面包车的冲击力,从而……
也许能让陈自默,受伤,但,活下来?
“白启林!”陈金脑海中祈祷着:“你,快来啊……”
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声音已经变得极度不正常,像是在竭斯底里地爆发着最后的能量。
还没到?
陈金已经发觉车灯的光束,已经不再那么刺目,他抬臂睁开眼,然后惊愕地发现,这辆白色的大面包车,已经驶到了他身前一尺开外,车灯在他的腰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内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置坐着的两个人,还有,后面探出头神情紧张惊恐的两个人。陈金还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脸上有一道长长斜疤的男子,双手攥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