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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站了三四个太监,其他的都已经出去或吃或喝,好歹能多说些自己想说的。
贾琏进门先默默扫视一圈,见到角落里林黛玉携着秦可卿角落里站着,脸色也还算好,心里舒一口气,这才继续规规矩矩站在贾赦后面。
贾政至帘外问安,元春在内答礼。父女相见,只能说些官一场上的应酬话,贾元春心中酸涩,看看屋内众人,独独缺了王夫人,回头由见贾政看着她的眼神崇敬中带着惧怕,不由开口。
“穷苦人家种田奔波,却是能得遂天伦,我们如今倒是富贵,却是骨肉分离,还不如田舍之家有趣。”
贾母贾政闻言脸色徒变,贾政迅速看屋里的仅剩的几个太监一眼,然后朝贾元春摇头。
深深一躬,含泪开口。
“臣出身低寒粗鄙的人家,未曾想到家里竟然有皇妃之瑞,今娘娘承蒙天地精华,祖宗的德行于一身,还带及到了我贾政夫妇,况且皇上体察天地、生生的伟大德行,实行古今都从没有过的大恩大德,政即使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其中的万分之一!
惟有效忠朝廷,做好自己份内差事。伏愿圣君万岁千秋,便是天下苍生之福也。”
抬头,贾政沟壑纵横的脸上滑落几颗眼泪,嘴角微微勾起。
“贵妃切记,千万不要担心我的残年。应当越发自+珍爱,惟勤慎肃恭以侍奉皇上,这才不负圣上眷顾隆恩。”
闭目,贾元春捂着嘴哽咽,终究将眼泪咽了回去。
贾政的意思她明白,她,明白。
刚才她那句话说出口就知道不对,贾政这是在帮她圆场。
“国事宜勤,暇时保养,切勿记念”。
好半晌心中酸涩稍去,贾元春一字一句说出十二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贾政明白贾元春这是已经缓和过来,弯曲的身子直起,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许多。
“园中所有亭台轩馆,都是宝玉题名,如有一二处可取的,请即赐名。”
贾元春一愣,回头看向一旁坐着的贾宝玉,想起之前自己驳回的话,有些后悔,但覆水难收,众目睽睽之下已经传出去,这时候自己打自己脸,这个乐子就大了。
摸摸贾宝玉的头,贾元春心情好了许多,笑着开口。
“有进益了。”
看得唏嘘,贾琏叹气。
贾元春说的还真是,穷苦人家尚且一家团聚,贾元春如今但是地位高崇,只是却连见个家人都费劲得很。
而且自己父亲奶奶兄弟姐们叔伯婶婶的,邻了竟然还要给她叩头,这个真的很心酸的。
不多久尤氏、凤姐等上来请人。
“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
贾元妃闻言起身,命贾宝玉导引,然后被诸人簇拥着步至园门前。
抬头又见灯光之中,诸般罗列,进园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眺览徘徊。一处处铺陈华丽,一桩桩点缀新奇。
贾元妃心里极加奖赞,只是到底宫中浸淫多时,知道些厉害,便又严肃的朝贾母贾政开口。
“以后不可太奢了,这次有些过分了。”
众人答应,说话间到了正殿,贾元春降谕免礼,各人归坐,然后大开筵宴。
贾母等在下相陪,尤氏、李纨、凤姐等捧羹把盏。
秦可卿则依旧是被林黛玉紧紧拉了一起坐着,她身上是安平公主的名头,旁人便是想说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秦可卿的异常贾元春当然看到的,只是就如此前所说,林黛玉虽然只有一个公主的名头,但因为身后有林如海的缘故,所以就算是贾元春也要避其锋芒,不敢招惹。
再则她今天来是有目的的,所以也不想跟她过不去。
隐晦的看秦可卿一眼,贾元春虽然心里不虞,但为了待会儿要说的事儿,暂且先忍了,只是却是依旧在贾母面前给秦可卿上了几道眼药。
因为从年后到如今将近半年的时间,虽然贾府这里是风平浪静,但京都中从前老义忠亲王手上用过的人可是倒霉了不少。她这次回来除了省亲,另外也是要给贾家族人压力,让之后贾政行动的时候能够更方便些。
而除了这两件,贾元春顺着贾母的眼神看向贾宝玉,贾宝玉的眼神又落在了别处。
屏风另一边,贾琏贾赦贾琮还有贾宝玉贾政贾蓉坐在一处,贾元春的位置特殊,从外头看不到她,从她那里却是将屋子里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
贾宝玉的目光所及,以为甚至窈窕的少女,似乎和秦可卿说了什么,后者伸出葱白如玉的纤纤玉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而她则是撒娇的一笑,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娇俏可人,一扫身上之前给人怯弱冷淡。
只是她来的第三件事。
她是贾母从小手把手培养长大的,从前贾母虽然没有明说,但曾经说过贾宝玉往后怕是会艰难。
当初她听了不明白贾母的意思,如今在宫里沉沉浮浮近十年,却也明白了当初贾母的意思。
祥瑞这个东西,不是乱用的......
宴席完毕,元春命笔砚伺候,题省亲别墅名为“大观园”,正殿匾为“愿恩思义”,对联为:
天地启宏慈,赤子苍生同感戴;
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
又改题“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杏帘在望”赐名“浣葛山庄”,正楼名“大观楼”等等许多处。
又命旧匾不必摘去。她又题了一七言绝句:
衔山抱水建来精,
多少工夫筑始成。
天上人间诸景备,
芳园应锡大观名。
题毕,向诸三春林黛玉薛宝钗笑道。
“我素乏捷才,而且还不长于呤咏,姐妹辈素来是知道的,今夜姑且搪塞两句,只是为了不负此番景色而已。
改日若是有时间,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以记今日之事。
姐妹等也各题一匾一诗,随意发挥,万不能因为我之前的题字就有所收敛藏拙。岂不知我实际是抛砖引玉。”
屋里被贾元春一席话说得发现,贾元春自己也开口,又指着贾宝玉、
“且知宝玉竟能题咏,一发可喜。此中潇湘馆蘅芜院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
你前面所题之词很不错,如今再各赋五言律一首,使我当面试过,这才不辜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贾宝玉脸上呆愣,没想到竟然又被抓了壮丁,心里无奈得很,却也只得答应了,下来自去构思。
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中,要算探春又出于姐妹之上,贾迎春对这些并不擅长,所以心态也十分平稳、
而探春又自忖似难与薛林争衡,只得随众应命。
李纨也勉强作成一绝,秦可卿此前是被秦邦业当亲女儿养的,所以这种事情对于他也是好事。
贾元春挨次看姊妹们的题咏,林黛玉写的是:
宸游增悦豫,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气象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贾元春看毕,称赏不已,又笑道。
“终是林妹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所及。”
被夸得有些脸红,林黛玉按照宫礼跟贾元春行礼后,又躲在秦可卿背后不出来。
原来黛玉想的原本是今夜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想元妃只命一匾一咏,倒不好违谕多做,只胡乱做了一首五言律应命便罢了。
谁曾想就是这一首,简直就要成为您的心里阴影了。
彼时贾宝玉尚未做完,才做了“潇湘馆”与“蘅芜院”两首,正做“怡红院”一首,起稿内有“绿玉春犹卷”一句。薛宝钗转眼瞥见,便趁众人不理论,推他道。
“贵人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才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又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分驰了?况且蕉叶之典故颇多,再想一个改了罢。”
贾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说道:“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么典故出处来!”
薛宝钗笑道:“你只把‘绿玉’的‘玉’字改作‘蜡’字就是了。”
宝玉道:“绿蜡’可有出处?”
薛宝钗悄悄的咂嘴点头笑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唐朝韩翊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都忘了么?”
贾宝玉听了如梦初醒,拉着薛宝钗笑个不停,大吼才开始笑道:“该死,该死!眼前现成的句子竟想不到。姐姐真是‘一字师’了!从此只叫你师傅,再不叫姐姐了。”
薛宝钗觉得好笑,伸手点了点贾宝玉的额头,然后笑眯眯的开口。
“熊猫快做上去,只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
一面说笑,因怕他耽延工夫,所以抽身走开了。
玉续成了此首,共有三首。此时黛玉未得展才,心上不快。因见宝玉构思太苦,走至案旁,知宝玉只少“杏帘在望”一首,因叫他抄录前三首,却自己吟成一律。
写在纸条上,搓成个团子,掷向宝玉跟前。宝玉打开一看,觉比自己做的三首简直就高得不得,高十倍高得十倍,遂忙恭楷誊完呈上。贾元春,门口盖着有凤来仪。
杏帘在望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贾元春之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喜之不尽,说:“果然进益了!”又指“杏帘”一首为四首之冠,遂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将方才十数首诗另以锦笺誊出,令太监传与外厢。贾政等看了,都称颂不已。贾政又进《归省颂》。贾元春又命以琼酪金脍等物,赐与宝玉并贾兰。此时贾兰尚幼,未谙诸事,只不过随母依叔行礼而已。
不多时一个酷炫BOY咱小时再小的时候,可惜容你也来个揍酒计划?
那时贾蔷带领一班女戏子在楼下,正等得不耐烦,只见一个太飞跑下来。
“诗对这个算是没作为的人做完了,快拿戏单来!”
贾蔷忙将戏目呈上,并十二个人的花名册子。少时,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贾蔷忙张罗扮演起来,一个个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做尽悲欢的情状。
刚演完了,一个太监托着一金盘糕点之属进来。
“谁是龄官?”
贾蔷便知是赐龄官之物,连忙接了,命龄官叩头。
太监又道。
“贵妃有谕,说:‘龄官极好,再做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
”贾蔷忙答应了,因命龄官做《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为此二出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从,定要做《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不过他,只得依他做了。
元妃甚喜,命:
“莫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
额外赏了两匹宫绸,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之类。然后撤筵,将未到之处复又游玩。忽见山环佛寺,忙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题一匾云“苦海慈航”。
又额外加恩与一班幽尼女道。
乃呈端午节。
贾元春从头看了无话,即命照此而行。太监下来,一一发放。
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验按例行赏。”
这个例是按照宫里头的例,每个身份都有各自的参考。
以贾母为首,贾元春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意思,然后一步步解题,所以其他的还真就没有什么......
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启道:
“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贾元春不由的满眼又滴下泪来,却又勉强笑着,拉了贾母王夫人的手不忍放,再四叮咛:
“不须记挂,好生保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尽容易的,何必过悲?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不可如此奢华糜费了。”
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元妃虽不忍别,奈皇家规矩违错不得的,只得忍心上舆去了。这里众人好容易将贾母劝住,及王夫人搀扶出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