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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银城城主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青鬼面具之下,面上似乎是一片平静,其实在风雪那端的本尊内心,早已经炸开了锅。
留仙碑崩裂之时绽放的那道剑气,还有那个无缘出现的白衣剑仙,给自己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即便他不曾拔剑,只是简简单单按着剑鞘,站在自己对面。
无形的压力便已经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中原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人?
他皱着眉头开始搜索脑海里的记忆。
剑宗明......这个名字被他翻了出来,是一个赶在大世之前成名的修行者,在九品境界,就敢提剑挑战剑主大人的狂妄之徒。
是一个纯粹的剑修。
难怪能有这般的剑气。
自己从映月小魔境里三塔带出来的古修,被不完整的控弦之术操纵,出世之后应有宗师境界,若论战力,各自能抵得上一个妖孽,就算打到后面此消彼长,这代表了佛道儒三教修行体系的古修,会被妖孽以各种手段拖耗至死,再不济也能在开头打个五五开的局面。
被他直接拦腰斩断。
这个叫剑宗明的男人,居然连剑都没有拔。
是不屑?
青鬼面具下,银城城主缓缓眯起眼。
白衣男人站在他面前,衣袂纷飞,一手按压剑鞘,看起来的确冷淡至极,似乎并没有拔剑的意思。
自己这尊分身,已经拿到了后卿的控弦之术,即便在这片荒域身死道消,也算不上多大的损失。
若是能在这里以控弦之术,将龙雀的魂魄带回银城,便是大赚。
念及至此,风雪银城城主望向自己的那位徒儿,看到她面色苍白,一只手捂住心口,身形摇摇欲坠,几欲跌倒,青石想扶,却被她另一只手推开。
她的神魂之中,埋下了极浅极浅的丝弦。
这是当年在修行魂力法门之时,就已经藏下的“祸根”,如今根深蒂固,蛰浅在神魂之中,几乎不分彼此,丝弦扯动,神魂震颤。
钟二和后卿已死。
这世上已没了真正的傀儡师。
这样的祸根,如何去除?
又如何除得掉?
风雪银城城主面色带笑,青鬼笑意狰狞,挑衅一般望向小殿下。
他以太虚之力轻声说道:“你现在是一个妖孽了,银城的弟子杀不了你,北魏也奈何不了你,你起势了。”
小殿下深吸一口气,一脚抬起,重重落下。
那柄大元气剑的剑柄再度没下三分,银城城主四肢被剑气砸得向上凹起,重新落下,只是太虚之力的声音并不停歇。
“你紫府之内没有敌手,就算我不能出银城亲手来杀你,可你依旧没有办法杀了我,不是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我知道你放不下的是什么。”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想要杀我,无非是要为洛阳城里死去的穆红衣报仇。”
小殿下的身子微微颤抖。
“凡人的累赘呐。”
控弦之术,操控的,便是人心。
人心做弦,拨弄人心。
“你为了一个女子,拔剑杀人,听起来真是好生霸气。”
“要杀的却是心爱之人的师父。”
“你倒是告诉我,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的徒儿,有哪里不如那个穆家女子?”
话术。
小殿下的呼吸开始加重。
风雪银城城主的眸子里一片清明,戏谑看着小殿下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大光明宫宫主剑宗明面色平静,看着那袭莲衣有着控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的迹象,元气起伏,大元气剑的黑白两色已经不再稳固,而是黑色逐渐占据了大部分的主导权。
控弦人心,一端是易潇,另外一端是魏灵衫。
剑宗明并不在乎这出戏最后的结局,他不理解世俗间的男女之情,所以这样的控弦之术,对他而言,就只是可笑而愚蠢的把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局的小殿下和郡主大人已经被那具傀儡师的弦术引入局中。
旁观诸人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两位如今最顶级的修行者,被几句话撩拨的心湖沸乱,修为不稳。
大部分人只是心悸于控弦之术展露而出的可怕之处,其余的,青石几次三番以心意通想传音打破僵局,却被无形的剑气屏障自行隔绝了联系。
公子小陶和西妖都试过以各自手段破局,却被剑宗明的无形剑气拦住,切断。
大光明宫宫主拦在所有人身前,还是那句话。
“掺和什么。”
这不是一句气势强盛的反问句。
而是一句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了极点的陈述句。
剑宗明斩杀了那三尊修为明显高出小殿下一截的傀儡,又将银城城主的修为削到了九品境界。
他将那位银城城主的战力削到了极致,为的不就是拔高小殿下的胜算?
如今银城城主施展了控弦之术,算是涸泽之鱼的殊死一搏,他却视若无睹。
为什么?
......
......
离开仙碑之时。
小殿下望着剑宗明额头的伤疤,终究忍不住问道:“这道伤......”
剑宗明是一个很古怪的人。
但他的脾气似乎没有那么差。
他淡淡说道:“十六。”
易潇想说,伤疤刻的是十六二字,这自己也能看出来,想了想,欲言又止。
“我师父刻的。”剑宗明眯起眼,补充说道:“不是山主。”
小殿下轻轻昂了一声,又听到他说:“我师父死了,小五也死了,所以我讨厌控弦之术的修行者。”
这个前后的因果,有那么一点的牵强。
但易潇能听懂。
易潇能猜到剑宗明口中的小五,应该就是后卿说的剑五。
剑五,剑十六。
剑宗明不带感情色彩的说道:“出去以后,公平打一架。”
小殿下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对碰一下,重重嗯了一声。
剑宗明知道易潇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大光明宫主低垂眉眼,摇了摇头。
他又说道:“出去以后的那一场架,不会有人帮你。”
易潇有些微惘。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那场架不是简简单单的出剑,然后厮杀。”
剑宗明平静说道:“控弦师在人心中种下的那根弦,越挣扎,越痛苦,只有自己斩断它,才算是真正挣开了它。”
小殿下微微抿唇。
“他们帮不了你,我也不行。”
剑宗明拍了拍小殿下的肩头。
“他一定会用控弦之术,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根弦,然后斩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