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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一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没有什么比生与死的预警更明显的线索了,自己四百多年前遭遇虬髯客张仲坚时就应该醒悟过来,却在五百年时间里一次又一次忽略掉。
冥冥中老天早就告诉了羊一:去波斯拜火教,那里有你回去的锁和钥匙。
五百年了,羊一一天也不能再等下去。连夜收拾好行囊,天一亮他便来到岳家辞行。
有重要的事情需远行,归期不知。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大家都已经计划好了怎么过一个热闹的新年。过完年还有相州府的武试大比,对岳飞的前途非常重要,这都是需要羊一操心的。
但他现在却突然要走,而且是出远门一去不回的架势,岳飞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师父生气了,吓得赶紧跪下。
鹏举吾儿,望你好自为之,望你不负今生所学,也不负此生韶华。
没再多说什么,羊一又去找了昨日的咸阳王家孩子。
果不其然,大清早他又在门口抬头望天。孩子见到羊一骑马驮着行囊过来,没有觉得太奇怪。
“周先生,你知道纯阳子吕洞宾在哪里吗?”
“在天上,他是神仙。”
“周先生,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喆见过周先生。”
羊一说:“我不能收你为徒,因为我要走了,但我可以让你拜吕洞宾为师。”他把手中准备好的包袱递给王喆。
“这里是纯阳子吕岩吕洞宾的所有道家著作和修道心得,现在我把它们都赠送与你。王喆,你试着自己看看,如果你与吕祖有缘,自然会看懂,也就能从此中修成大道。”
吕岩的这些东西一直保存在昭文馆羊一这里,而且举世仅此一份。得到这些,也可以说得到了吕岩的衣钵真传。
冥冥中,师弟小吕让王喆来给羊一指点迷津,所以他认为可以将吕岩的道家衣钵传给王喆。尽管只有十岁,王喆却明显非同寻常,没准将来就会得了大道。
羊一甚至没有去给王员外告辞,只是让王喆代传一声。此一去,必将是羊一最重要的一次西行,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在波斯拜火教找到回去的钥匙和锁,他就将从那里直接回去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羊一对生活了五百年的这个世界不能说没有留恋,但回家的渴望让他一刻也不能再等。
其实羊一不是个失礼之人,相反他心很浅,别人对他的好会一直记着。如此匆忙离去,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所以直到策马过了长安,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那本没有封皮书名的《九阴真经》也在赠给王喆的包袱里,就夹在吕岩那一大堆书中。
《九阴真经》还没有完全推敲透彻,也不知道王喆小朋友误看之后会不会坏了他的性命。但羊一此时已经不会再折返,只能顺其自然,一切都要看王喆的造化。
兰州府是如今大宋的边城,出了兰州就走出了中原。羊一飞驰而过兰州的这天,恰好是中原的新年。官家赵佶在这一天颁布启用了新的年号——靖康。
这一天,中原以西一万五千里之遥的雷翥海海边,在传说中的不周山山脚下,波斯拜火教第八代圣女诞生。
拜火教也叫摩尼教,起源于古波斯萨珊王朝,差不多相当中原的三国时期,距离羊一此时的大宋将近900年了。
其实摩尼教在发展过程中一直在吸收,从最开始的沃教、基督教、犹太教,到后来景教,摩尼教都融合了一些东西。
但摩尼教崇拜光明的教义宗旨一直没有变,而火就是黑暗中光明的化身。
在波斯萨珊王朝鼎盛时期,摩尼教是波斯的国教,影响力非常广泛。但随着大食人、也就是阿拉伯人崛起,大食帝国灭亡了萨珊王朝,从此波斯人灭国。
大食人信奉什么教,这里就不明说了,反正摩尼教成为了那里的异类。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波斯复国便成为了摩尼教的政治理想。
唐初的时候,摩尼教传入中原。但因为‘摩’和‘魔’同音,中原人张嘴就叫了魔教,一开始先入为主的印象就很不好,到后来女皇帝武则天更是直接禁止摩尼教在中原传播。
摩尼教总坛吸取了教训,这一点上他们很随和,直接采用了别名‘拜火教’,到了晚唐的时候,又终于开始在中原偷偷传播。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喜欢光明,所以对摩尼教有好感或者没有恶感的人,会称呼‘拜火教’,讨厌和反感的人,还是称‘魔教’。
再到了大宋,便有了更书面化和更显得上档次的‘明教’之称,明是光明的明,日月之明。
自从波斯被大食人灭国之后,拜火教就变成了一个越来越神秘的组织,因为在那一带,他们公开传播是不被允许的,大食人的弯刀从来不客气。
神秘的时间长了,就变成了隐秘,就会令人感到恐惧,如今就连那里的当地人,都对拜火教讳莫如深,拜火教的总坛所在地,也成为了禁区。
总坛在那一片最高的一座山上,峰顶常年覆盖着冰雪。波斯人和大食人称为达马万德山,拜火教称呼为圣山,而中原人,把它叫做不周山。
那是一座死火山,也许很多年前曾有过一次极其猛烈的喷发。西方人记载那里是诺亚方舟最后停泊的地方,而中原人传说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在不周山打架,把天打了个大窟窿,女娲把它补好了。
山下的那一片大海,中原人称为雷翥海,而波斯当地人叫他‘里海’。
羊一曾多次路过波斯,也早就知道这个神秘的拜火教,以及他们的总坛,但他一直都不想和这些太过于隐秘的事物打交道,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每次路过这里,都是在躲着拜火教走,和喜欢做生意的大食人打交道多舒服呀。
但这一次,为了找寻回家的路,为了找到等待的人,他终于还是走入了这个神秘而恐怖的地方。
来到这个世界的五百年之后,羊一走入了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