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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伊泽猛地扭过头来，小厮胆子较小，被那直勾勾的目光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双手伏地，肩头忍不住的颤抖着。
“王上……”
楚伊泽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犹豫了半分，缓缓地走了过去，脚步不稳。
垂眸，凝视着那黑乎乎的头，嘴角微微的扯了扯，牵强的，挑了挑眉，道：“孤王问你件事，若是你答的对了，孤王就饶了你。”
语气中，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顺着地板纹路慢慢蔓延的水渍，早已将小厮那廉价的衣衫浸湿，不舒适的感觉传来，却丝毫不敢有半句怨言。微微的抬起眼睑，瞧着眼前青色的，带着些微血渍的衣衫，低低的道：“诺。”
“萧大人他怎么了？”
小厮的心中有了丝丝的庆幸，还好不是什么较难的问题，他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道：“萧大人他，他今早……没了……”
那两个字像是魔障一般，清晰地传入耳中，楚伊泽垂在腰际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攥紧，咬牙切齿，脸部的肌肉，看的扭曲了起来。
小厮伏在青灰色的石砖上，胸有成竹，静静地等待着楚伊泽答案，心中五味陈杂，既是萧牧的死，又是对于免除责罚的兴。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淡淡的一句话，会引起楚伊泽极大地搐动。
楚伊泽提起腿来，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那一脚怕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小厮没有丝毫的防备，肩膀上，重重的力道使他一下子翻滚在地上，剧烈的痛楚传来，小厮疼的呲牙咧嘴，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伸手捂着肩头处，颤颤巍巍的跪直了身子。
看着那人额头上浸出的汗渍，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滚落下来，最终滴落在廉价的粗布衣衫上，晕染出了一片。
心头涌出了一抹愧疚的神色，双手情不自禁的环胸，揉搓着肩膀，似乎这样，才能够找到一丝丝的安慰。
脊背微微的躬着，像是一个酒鬼般，失去了往日的仪态。
“起来吧。”
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厮以为自己听差了，不确定的抬头看了一眼，额上冒起了一条条褶皱。
“老师没有死，对不对？”
楚伊泽不断地反问着，语气有气无力，虚幻的像是一层薄薄的纱帐，一吹即散，不费吹灰之力。
心头有了答案，小厮这才胆敢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扯动了伤口，黝黑的脸上皱成了一团。
他咬了咬唇，对与楚伊泽的这个问题，当真是不知如何作答。
许久，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答案，楚伊泽讽刺的低低嗤笑，眼中止不住的氤氲出蒙蒙的雾气。
小厮被他的笑声弄得毛骨悚然，青天白日之下，竟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水积聚太多，终于承受不住的掉了下来，沿着脸颊柔和的线条，缓缓地滑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眸猩红的眼眶凝视着漂浮在苍白的苍穹上，厚厚的云层。
半响，他才低下头来，伸手擦拭掉挂在脸上的泪水。
安奴一迈进萧府，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刚刚放回原处的心脏重新被提到了嗓子眼处。
脚下生风，带起了石板上，沉寂的灰尘。
“王上……”
听见安奴焦急的呼唤，楚伊泽缓缓地回过神来，苍白的面孔上，晶莹剔透的水渍沾染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上。
那瘦弱的身躯，微微的佝偻着，好似任凭一阵风拂过，就能吹倒。
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安奴轻微的叹了口气，伸手从袖间掏出一锭银子，缓缓地递了过去，柔声安慰：“王上今日听闻萧老的事情，大受打击，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还望多加担待。”
小厮看着摆放在眼前，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着白光的银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安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将那双粗糙的指尖拉了过来。
垂眸，看着手中的银子，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所说，萧府从来对下人不会苛刻，但到底是不同的，今日对于楚伊泽突如其来的行为，本就不敢有任何的怨愤，却没想到，安奴此举更加的让自己羞愧。
“收起来吧，身上若是有伤，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小厮抿了嘴唇，点了点头，终究是将那银子收入腰间的襟带。
“今日萧府大定是比较忙的，前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你就带着王上，去萧老灵柩的地方。”
小厮点了点头，义无反顾，口中又解释着：“今日一早，人都在后院忙着。”
安奴扶着瘫软的楚伊泽，跟在小厮身后，朝着后庭的方向走去。
低低的抽泣声，隔着极远的距离都能够听得到。
楚伊泽呆滞的眸子微微的转动着，落在了那敞开的释放着浓浓伤感的房间，心头沉了沉。
察觉到身旁的人蓦地僵硬的身体，安奴嘴唇抿了抿，瞳孔中闪烁着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扶着楚伊泽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收紧，希望他知道，还是有人会一只陪在他的身边，在这诡谲的，变化莫测的风云中。
萧老夫人手持拐杖，擦干净苍老的脸颊上，斑驳的泪痕，吸了吸鼻子，这才将帕子塞进袖间，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能够快速的调整好自己所有的情绪。
缓缓地抬起头来，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了那抹青色的身影，表情一怔，心头却还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愉悦。
“老头子，你看吧，那孩子你终究还是没有看错。”
站在青灰色的台阶上，微微佝偻的脊背，并没有让她显现出丝毫的邋遢，那神采奕奕的眸子，依旧像是当年一般，能够摄人心魄。
楚伊泽走进，微微的颔首，声音沙哑：“师母。”
到底是个孩子，那强忍着泪水的样子，让人不尽心疼。
萧老夫人耷拉下来的皮肤微微扯动着，探出枯瘦的指尖，轻轻地在他头顶上摩挲着，情不自禁的道：“傻孩子，不要伤心了，与其让他受着折磨，倒不如一走了之。”
话虽如此，那颤抖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想法。
“我想看看老师。”
萧老夫人侧着身子，让出了路，牵着他的手，缓缓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