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万事不决纪先生(1 / 1)

贞观三百年 鲨鱼禅师 2341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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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会有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这个流派诞生啊。”

继续翻阅江东行省、帝国直辖苏州等地的报纸,王角相当的感慨,穿越前作为一个文科生,文学史还是要学的。

只是当时在本科阶段,王角自己的学习目的,从来不是学到什么知识内涵,而是双证到手、天下大吉。

当然后续当保安是个意外。

后续从一个保安岗位到下一个保安岗位,那是一个意外接着另外一个意外。

而现在,王角终于明白“魔幻现实主义”是需要社会基础的,只有社会魔幻了,才能诞生那样的作品。

空想的作品,是无根之萍。

创作都是有现实基础。

手中的每一份江东行省、直辖苏州的报纸,都是歌舞升平,头版头条除开官报还报道一些天下大事,其余的皆是一些娱乐类、生活类的抢眼球故事。

哪个歌星要在哪个歌厅开个人演唱会,哪个大明星会在杭州搞个见面会……

这种既视感,仿佛一堆的“**乐”从眼前飘过。

甚至,一些大型的娱乐报纸,竟然宛若连载一样,连续四期都是在说某个豪门浪荡子的离婚案。

其中涉及到的妻妾、外室、红颜知己不计其数,豪门宫斗在编辑的笔下,简直是跌宕起伏。

又或者是某个比“甫里先生”差不少,但是比大多数权贵都要威风的大人物留下了多少多少遗产,“九龙相争”那都是好的,家族三十几个子嗣争夺,背后又有各个州县的地方大佬支持,数十亿的资产宛若一座“金银岛”。

若是不在湖南,若是王角自己身处杭州,大抵上,他也觉得生活么,也就是这点乐子了。

然而他在衡州,他在湖南,一出门,都是身上现金都没几个的普通百姓。

虽然不至于筚路蓝缕,但日子并不好过,宣传部每天都会开宣讲会,更多的人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来之不易的,且是极为危险的。

最强大的敌人,还没有面对,眼下的太平,只是暂时的。

这里的报纸,只会说新修水利的规模有多大,新盖了多少钢厂,新开发了多少个矿,粮食增产多少……

安定人心的东西,更多一些。

王角自己也承认,只以结果论,江东的“**乐”新闻内容,跟江西的“喜迎丰收”,并无区别。

都是安定地方的人心。

只是江西这边是现实主义,江东……魔幻现实主义。

“这就是‘垄断资本主义’啊。”

摸了摸脑袋,王角以前觉得晦涩的玩意儿,现在真是通透无比。

没办法,隔着书本哪有亲身感受来得刺激……

尽管忿忿不平,但这一份忿忿不平,还是要压下去的,他作为“劳人党”的最高领袖,以及“大唐人民革命军”的缔造者,忿忿不平不是不可以有,但不可以一直忿忿不平。

所以,王角更多时候,都是通过刊登文章来传递情绪。

并非是发泄情绪,而是让更多的人共鸣,并且进一步让人绝大多数的人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愤懑不已,又为何想要和“王委员长”一样意难平。

江东的歌舞升平,至少此时此刻,赚一些稿费,大约也能安慰一下自己。

想当初,自己在杀龙港琢磨着搞钱的时候,就是想着混吃等死,脱离街头底层的苦闷。

攀上钱老汉这条金大腿之后,他真是高兴到不行,穿越前的人生实在是宛若牛马,而有了钱老汉,有了萧温,有了耶律阿保机,什么狗屁过往人生,浮云,都是浮云。

有一黑一,哪怕是现在,王角最怀念的,也是那一段时间。

真是太爽了。

背后有靠山,被我有娇气,自己还是大考状头,还是一个省份历史上的第一个,就这个配置,浪上七十年都没问题。

“我也挺贱的。”

将报纸叠了起来,整个人向后一靠,眼神毫无焦点地看着天花板,其实也没有天花板,这里是平房,一抬头就能看到各种交错的大梁、椽子,还有不算密集的蜘蛛网。

放空了脑子许久,王角摊开信纸,然后拿起一支钢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江东、河南的发达,其实是‘垄断资本主义’的一个反映,掌握垄断资本的权贵,让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形成了一种高度发达的状态。然而,在江东、河南之外,这种发达是很容易粉碎的,甚至,有些地方直接就还是保持着落后、欠发达。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其实是垄断资本的实际掌控着们,跟绝大多数的劳苦大众,形成了事实上的生殖隔离。简而言之,这已经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倘使我们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还是人类的话,那么,这些垄断资本,或者说地方垄断寡头们,就是‘陆地神仙’‘在世神明’。人神隔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们普通人向往神祇一样的生活,这是正常的,正如古代的的帝王们,也是要追求长生的,这是很正常的需求表现。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究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程度,说到底,这不是劳苦大众可以通过劳动,通过坚持可以获得的发达福祉,这需要更多的剩余价值,也就是只能通过剥削,且是大量的剥削,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们不难看出,想要达到那样的生活,想要共同拥抱发达,光靠‘垄断资本主义’是不行的,神明不赏赐的,凡人不可以有。那末,我们只能想办法,让更多的人,掌握神通。而这个神通,便是分配的权力,也就是社会资源配置的权力。神明的权力,其神秘、强大、不可窥视,在古人口中,便是‘社稷神器,岂能假于他人之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社稷神器’,抢过来,夺过来,将神明打倒,使其万劫不复……”

洋洋洒洒写了很多,王角原本想要署名“玉用”,寻思了一下,索性就以“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纪先生”为笔名,让花见羞去校对。

通篇只有大白话,高深的东西并没有,但宣传部的人却是看得懂的。

这篇文章不仅仅是给自己人看的,也是给敌人看的。

不说大白话,也怕敌方看不懂。

看得懂,那自然是最好的。

万事不决“纪先生”,这也是最好的。

王角原本想要用“帝国主义”这样词语,但终究是不适合。

贞观纪元只是贞观纪元。

文章在武汉也是可以发表的,舒甲在应对张枸的“堡垒政策”同时,张枸也在跟武汉的“本家”商讨结盟一事。

五百年前是一家,但张枸是张枸,老祖宗张德是张德,张德要是想要黑他的钱,该弄死老祖宗的时候,绝不犹豫。

“这纪先生可真会搅合,完了呗,完犊子了都。这文章一出来,武汉指定没‘劳人党’好果子吃。”

“钧座,您现在还管那家伙干啥?您现在已经是‘湘北保安师’的师长,而且汉阳的张先生,那也金条到了位。咱们不管这些个,弟兄们就寻思着,再加把劲,把钧座您呐,顶成个军长。”

“你小子都喊我‘钧座’了,我咋滴也是个军长啊。”

“这不是还没编制么,嘿嘿……”

副官在那些傻笑着,眼神却是难掩激动,一眨眼的功夫,现如今张枸已经是“剿匪理论专家”,就这个六月,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江都方面会专门成立一个“剿匪总办公室”,在这个“剿匪总办公室”之下,还会设置各个分办公室。

以行省、直辖州府、都护府等行政区域为单位。

总之,多出来几十个正六品没问题,十几个从五品,再加上若干正五品,那真是官帽子大派发。

按照朝廷惯例,除开湖北特别行省,其余行省的人事,那都是关系到位,官帽干废。

掐指一算,巧立名目怎么地也得捞个大几百万吧。

反正跟着张枸的大头兵们也不傻,这光景,那是赶上好时候啦。

老大哥旅长是“剿匪专家”,他们不是专家,那起码……也是个“剿匪小能手”吧?

如今“劳人党”的舆论阵地还在扩张,有一说一,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就这光景,那个什么“纪先生”,又搞了一出抢夺“社稷神器”的舆论攻势,能不让人害怕么?

尤其是别人说要染指“社稷神器”,那都是反贼,是窃国大盗,是王莽附体,是活曹操。

可这“劳人党”一开口,什么乱七八糟的“革命进步人士”就跳了出来,尤其是那些文化流氓们,逮着个机会可算是让他们表演了。

原本是名利场中的失意者,可现在赶时髦跟着“劳人党”闹革命,顿时又成了文化界的翘楚。

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响当当的进步人士。

大头兵们闹不懂这些个内在道理,可他们见识过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啊,就懂一个事情,这些个东西,跟他们大头兵一样,尽指着混口饭吃呢。

所以这光景赶趟子拍张枸的马屁,那也是想着张枸赶紧升官。

跟舒甲在这儿耗着干仗,那不是有病么。

“我现在呢,算是捞着个师长当当,不过想要再挪挪屁股,把司令的帽子戴稳了,还得在临湘这里想辙。”

“钧座,那汉阳那边……”

“咱们在这儿捞着钱了,那不得给弟兄们整两套像样的家伙什?”

“这武汉人真就敞开了卖?”

“那不咋滴?就前几天那文章,就这纪先生的,‘垄断资本主义’,六个字,够他们折腾的了。你还别说,这好使,我呀,也让人偷偷地印了一些去发。”

张枸一脸的鸡贼,他又不是傻的,武汉那边现在忙着灭火呢,唯恐底下出幺蛾子,这几天临漳山还开始了“抓学风”的运动,毕竟纪先生是在这里读的预科不是?

现如今只要不是失心疯的,也会明白“垄断资本主义”是一种制度,也涵盖了思想、权术、组织等等。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重头戏在于“纪先生”说要抢夺“社稷神器”。

原本垄断寡头们的少数发达,少数优越,不是要直接砸烂,而是让更多的人,至少也能尝尝味道。

怎么尝?

把原本被少数人拥有的社会资源,更广泛地分配给更广大的普通人。

不同社会阶层的人,自然会有不同层次的宣传,最底层,尤其是那些失地农民,想要的就是“耕者有其田”,这是自古以来的朴素观念。

到了小农、自耕农或者佃农,那么“减租减息”,就很有吸引力。

到了工人和普通市民阶层,那么“就业保障”“社会福利”,就是一种很急切的需求。

小有产者有小有产者的宣传方式,无产者有无产者的宣传方式,但大体上,都是从分配、再分配着手。

唯有在知识分子那里,才会阐述生产力、生产关系、生产工具的联系。

作为一个带着点野心的大头兵,张枸可不是文盲,莽夫形象只是形象,弯弯绕绕都是懂的。

借着“劳人党”的这一阵风,如今成了正式编制的师长,只要在“湘北保安师”被打散之前,顺利在某个“剿匪办公室”中混个一官半职,那短期的目标,也就达成了。

多的,还指望什么呢。

张枸盘算着,这一波舆论攻防的余波,像他这样的人,绝对是地方寡头们拉拢的重点对象。

只要手底下的弟兄都能升官,那自己的实力肯定是只增不减。

“生逢乱世,不拥兵自重……那还是人吗?”

说罢,张枸又道,“你叫个机灵点的弟兄,隔三差五就去衡阳、长沙买报纸,完事儿之后呢,回一趟老家,都操练起来。”

“回东北啊?这都好几千里路呢。钧座,咱们在湖南,关老家啥事儿啊?”

“见好就收,该撤的时候就得撤。‘堡垒政策’我的提的,谁要摘果子,谁就得掏钱。咱们呢,再跟人家好聚好散,江湖山高路远嘛。”

“那回老家咋整?”

“你彪啊,搁老家也帮着宣传‘垄断资本主义’啊。不吓唬城里的老爷,咱们怎么回老家当新的老爷?”

瞪了一样副官,张枸又接着道,“我估摸着呢,火候也差不多了。‘劳人党’真要是跟咱们玩命,就临湘县,你守得了几天?”

“往碉堡里一猫,十天半个月,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十天半个月过后呢?”

“过后?那总不能本地人装瞎吧。”

“那你说为什么不能?”

张枸不屑地撇撇嘴,然后道,“记着,人离乡贱,咱们到底是外地人。回老家,才能办大事儿!抓紧,老家闹腾起来,咱们回去,那才叫‘不忘本’,那才能让人记着咱们的好。”

“乡里乡亲的,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嘿你小子……那要是以前看上的大姑娘大小姐,咱们这样一回去,那不还是屁也没?可要是闹腾起来了,老爷们都害怕,那才能捡着便宜。湖北湖南那是狼多肉少啊,杀出来太不容易了,你看驴日的马景,他可是正经的师长啊。咱们能跟他比?”

“哎!钧座,你放心,弟兄们都听您的,铁定跟着您走!”

“赶紧的!”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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