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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济格听了刘兴祚说的这话,兀自不停地破口大骂。
这时毛仲明过来说道:“刘总兵,对阿济格到底要死的,还是抓活的,是不是请示毛大帅之后再做定夺?”
刘兴祚听见毛仲明如此说,沉默片刻,点头说道:“正该如此!那就请仲明兄弟派人去请毛大帅前来吧!”
毛文龙带着袁枢等人在官署外等候,听见院内喊杀声平息,正准备带人进入院内,突听毛仲明遣人来报,说是已经围住了阿济格,当下大喜,分派手下其他各将约束部伍,分守城中要害,然后进了官署之内。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城中激战,此时的定州城夜色将退,东方已经发白。
定州官署左近尸体密布,而官署之中,建虏尸体的密度更是胜过城中其他地方。
毛文龙带着袁枢等人,一路来到后院之中,刘兴祚、毛仲明赶紧过来拜见。
毛文龙对二人说声辛苦,就走向围了一重又一重的人群。
人群中很快分出一条通道,毛文龙立刻就看见了尤自持刀对抗的几十个建虏,以及建虏中间的阿济格。
隔着十几步,毛文龙站定说道:“阿济格,想你也是一时英豪,事到如今,还看不清眼前形势吗?若不弃刀跪地投降,等待你的一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说着话,毛文龙回头说道:“叫毛可喜带一门虎蹲炮过来!”
命令立刻传了下去,本来就等候在人群后边的毛可喜,很快就指挥着手下将一门虎蹲炮,联通沉重的炮架一起抬进了后院之中。
阿济格虽然仍是默默无语,但他毕竟非同常人,自然能够感觉到身边部属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恐惧。
面对着十几步远、装填好了火药石块铁钉等乱七八糟各种弹丸的虎蹲炮,没有人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泰然和淡定。
此时的阿济格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局势,断没有翻盘的希望了,所以心底下已经认栽了。
此时的他只是犹豫到底是该选择最后奋力一搏,然后像个勇士一样战死,还是跪地投降,然后苟延残喘地再活上一段时间。
二十四岁的阿济格当然不想死,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此时死了他还能保住他的家人,至少也能不损害两个亲弟弟的声誉。
而若是投降了,他现在就能够想象得到黄台吉会怎样对付他的妻子儿女,对待他的部众财产,甚至他还能够想到黄台吉会怎样接着这个机会,对付他的两个亲弟弟,也就是如今还未成年的多尔衮和多铎。
一念及此,阿济格突然发狂了一般大叫道:“镶红旗的巴图鲁们,杀死你们眼前的敌人,跟我阿济格再做一回真正的勇士吧!”
阿济格身边剩余的四十来个建虏精锐,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鼓起余勇,突然挥刀往外攻来。
猝不及防之下,包围着他们的明军士卒纷纷后退,而包围圈又一次骤然扩大。
阿济格更是使出毕生的力量,朝着十几步外的毛文龙冲了过来。
当虎蹲炮抬过来安放的时候,毛文龙的身前已无明军士卒,是以阿济格的最后一击令毛文龙大惊失色,仓促后退。
阿济格及其部属吼叫着冲了过来,人群中一阵惊呼。
袁枢、毛仲明、刘兴祚都在大喊:“大帅小心!保护大帅!”
几个士卒冲上前去,但都被阿济格挥刀砍倒。
那一刻,毛文龙甚至都能看清楚阿济格脸上狰狞的笑容。
阿济格的努力有了一定的效果,不少明军士卒纷纷后退,将他们的大帅暴露在了数量不多但却精悍异常的建虏面前。
这一刻,阿济格甚至生出了劫持毛文龙,冲出包围圈的念头。
可惜的是,阿济格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当阿济格喊出那些话,并下令再一次突击的时候,站在毛文龙身边的毛可喜当即就把手中的火把,摁在了虎蹲炮的火门之上。
阿济格等人的最后冲击,速度当然很快,但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不到一尺长的火药引线的燃烧。
当阿济格的长刀差几步就能够到毛文龙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阿济格及其身边十来个建虏精锐身形顿时一滞,然后向后飞去。
尤其是阿济格本人,被面前的虎蹲炮射出的多枚散弹,近距离击中胸部和腹部,受力最重,飞得最远,直到撞在身后不远的假山上,方才掉落在地。
随着虎蹲炮的一声炮响,包围圈内的建虏被打得东倒西歪,而包围着他们的明军士卒,此时也是炮壮怂人胆,一阵呼喊冲了上去。
如同定州官署门前的那一幕重演,对待受了伤的建虏,东江镇明军和刘兴祚的复州兵一个比一个勇敢,很快就把残余不多的建虏砍杀干净。
惊魂未定的毛文龙正待喝令左右,上前探看阿济格的死活,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声说道:“末将刘兴治,见过毛大帅!”
原来是刘兴祚的弟弟刘兴治来了。
刘兴治奉命镇守东门不久,看见南门举火,就根据事先的安排打开了东门,引领毛承禄等人率军入城。
毛承禄入城之后,率军去攻城中建虏营地,而刘兴治则带着麾下的一千二百多复州兵去攻北门。
北门一个牛录总计三百人的建虏兵,猝不及防、敌我难辨之下,又搞不清状况,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很快就被刘兴治率领麾下打散。
占领了北门的刘兴治,分出一半人马驻守北城门处,然后带着剩余人马,赶来与毛承禄等人会合,一同进攻建虏比较集中的城中营地,攻下来之后,听说阿济格被围在原来的定州官署之中,配合毛承禄最终消灭了原定州军营地里的建虏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毛文龙听见刘兴治说话,看了看他,说道:“刘将军请起,这次拿下定州城,将城中镶红旗上下一网打尽,你们兄弟和复州军功不可没!”
听毛文龙说完,旁边站着的刘兴祚也是放下心来,但是刘兴治听完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继续保持单膝跪地抱拳的姿势说道:“末将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毛大帅恩准!”
毛文龙听完,脸上略显不耐,但还是说道:“说来听听!”
刘兴治随即大声说:“大帅!我兄弟决心反正归明,一来是因为我们本是汉人,而建虏上下无不苛待汉人,反他娘的正是天经地义,二来阿济格欺人太甚,数次当众辱我兄弟!不杀之不足以消我兄弟心头之恨!”
毛文龙听罢此言,点了点头,尚未说话,只听刘兴治又说道:“末将恳请大帅,给末将一个机会,由末将亲自砍下阿济格的人头!以尝末将平生夙愿!”
原来是这个请求。
毛文龙听完,哈哈一笑,很快就点头说道:“是君子自当成人之美!既然你有此夙愿,那就去做吧!我答应了!”
刘兴治闻言大喜,随即站起,抽出腰刀,走了过去。
只见他在阿济格的身体前停下,弯腰揪住阿济格脑后的小辫子,一刀砍了下去。
随即将阿济格的头颅拿到自己面前,冲着阿济格死不瞑目的眼睛,狠狠说道:“阿济格,你他娘的倒是给老子继续嚣张啊!哈哈哈哈……”
毛文龙左右众将面面相觑。
刘兴祚忙抱拳对毛文龙说道:“大帅,我这弟弟有点失态了,还请大帅包涵!”
毛文龙一边看着刘兴治,一边拈须微笑,闻言说道:“刘总兵过虑了!你这个弟弟有仇必报,倒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而且亲自枭首老奴亲子、当今奴酋亲弟阿济格,也算是一份功劳!”
毛文龙说完这话,围在身边的复州兵、东江兵一哄而上,纷纷上前持刀分割阿济格的尸身,不大一会功夫,后金国十二贝勒、后来的所谓英亲王阿济格就被乱刀分尸、碎尸万段了!
随着阿济格被虎蹲炮几乎面对面轰死,定州官署内的战斗,很快就彻底平息了。
毛文龙当即在官署之内召集众将会议,很快就分派停当。毛承禄率军两千继续留守定州。
剩余的两千八百多复州兵,则假扮镶红旗建虏,趁着复州军反正、阿济格惨死的消息未曾散布开来,赶紧前去顺势夺取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