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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历1296年的五月末,巴格达城气温已经让普通百姓都穿上了短袖衣服。皇宫里面比较凉爽,铁穆尔大汗与脱脱都穿着好看的长袖单衣。脱脱已经把袖子挽起,与铁穆尔大汗一起看着硕大台子上铺的蒙古东部地理图。地图上已经放了许多精致的人偶,每个人偶都代表一支兵马,旗军将军们围绕在台子周围对着地图上那些人偶议论纷纷。
脱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心中突然间失去了所有讨论的兴趣。在大太子旁边有放满了饮料的桌子,脱脱走过去端起一杯柠檬茶。冰凉的茶水让他精神一振,却丝毫没有让脱脱鼓起再次讨论的意愿。他端着茶杯走出会议厅,在门外房檐的阴凉下找个地方坐下。
就听铁穆尔大汗声音亢奋,“两万骑兵前去包抄奴隶王朝的后路,定可成功!”
听到这话,脱脱端起柠檬茶喝了大半杯。接着就听到将军们纷纷应和铁穆尔大汗的说法。脱脱低下头,实现随便扫去,却见到一群蚂蚁正围着一只青虫咬。青虫痛苦的翻滚着,挣扎着,抽搐着,却没办法摆脱被围攻的命运。脱脱的注意力被这场微小的战争吸引,屋里面各种讨论竟然有些听而不闻。正在看,有內侍过来呼唤,“脱脱大人,大汗叫你。”
脱脱不得不把注意力收回到当前,回到大厅内,就听铁穆尔大汗说道:“脱脱,现在粮草准备的如何?”
“回禀大汗,郝仁丞相已经向元国发出命令,要他们运送粮草到这边。”脱脱答道。
“你再去找丞相问问,可否半个月内运来五十万石粮食。”
看铁穆尔大汗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脱脱只能应承之后离开大厅。出了门,脱脱又走到方才的位置,就见那条青虫半条身体已经僵直,半条身子还在无用的挣扎。蚂蚁们围着还在挣扎的部分猛咬,眼看着战局已定。脱脱上去一脚将虫子和蚂蚁踩在脚下,还用力在地上碾了碾,这才大步离开。
前往郝仁府邸的路上,脱脱心中一会儿想战局一会儿想郝仁,最后思绪竟然落在郝康兄弟那边。现在的局面下,郝康兄弟不用前来接掌丞相位置,至少在战争胜利之前不用再考虑这个可能。可不管怎么想,脱脱发现自己总是觉得郝康此时在朝廷里就好了,至少有人可以和脱脱谈论一下如何作战。
脱脱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讶异,可他自己心里面明白原因何在。这帮将军们的谈论怎么听都不对劲至少与郝康一起在大马士革收拾蒙古王爷之时的讨论大大不同。郝康谈论的都是如何调度,如何布阵,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局面。等真打起来的时候反倒不用脱脱不插手。现在朝廷里面的大汗和将军们讨论的内容大大不同,他们谈论的是怎么打才能获胜,所图的全是如何一击毙命一锤定音。大汗兴高采烈的与将军们搅和在一起,讨论的不亦乐乎。脱脱自己没什么战争经验,只是怎么都听不下去。
到了郝仁府上,见到郝仁神色平静,反复根本没有爆发战争的样子。脱脱心中非常不安,以前郝仁对朝廷事情各种意见,那说明郝仁还在乎朝廷。现在这种行若无事的模样只证明郝仁想置身事外。
听闻脱脱带来的王命,郝仁淡然答道:“你回去告诉大汗,我会尽力筹备。只是半个月时间太短,光是把消息送回到基辅就差不多要半个月。”
脱脱心中一凛,他觉得自己明白了问题所在。现在蒙古朝廷里面的家伙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都无视了那些实际执行的环节。以往不管朝廷怎么敷衍怎么打压郝仁,郝仁都定时定量提供了钱粮物资。现在从大汗到将军所有设想都建立在郝仁能够如以前那般定时提供物资的基础之上。因为战争爆发的突然,这帮家伙甚至认为郝仁还可以更快提供战时的屋子。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郝仁一句话就讲出了执行层面的现实。把消息送回到元国就需要半个月。那么筹集粮食需要多久?运输粮食需要多久?粮食运到哪里?把粮食发放到前线又需要多久时间?
“丞相,你可不能不管朝廷啊!”脱脱忍不住恳求道。
“脱脱,你这是什么话?”郝仁淡然回应。
脱脱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丞相,我与郝康兄弟一起在大马士革对付蒙古王爷的时候从郝康兄弟那边学了不少东西。郝康兄弟有句话我印象深刻,打仗只能商议打仗的事情,前往不能去商议怎么打胜仗。丞相,我以为朝廷里面真懂这个的只有丞相!”
“哦!郝康和你说了这个?”郝仁认真起来。
脱脱对郝仁这个反应有些讶异,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脱脱继续恳求道:“丞相!还请丞相能上朝参与讨论军事。”
“呵呵,脱脱,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大汗根本不想让我参与讨论军事么?”
脱脱立刻为之语塞。铁穆尔大汗就是不想让郝仁参与讨论军事,不仅是郝仁,包括那些身经百战的王爷也被排除在外。这想法贯彻了铁穆尔大汗想建立旗军压制所有王爷的一贯政策,脱脱以前也觉得没问题。现在他突然发现事情可没有自己以前想的那么简单。有没有真正打过仗,光是听讨论就能分辨。只是脱脱以前没机会与那些能征惯战的将军们接触,所以不知道。
“脱脱,你回去吧。”郝仁下了逐客令。
脱脱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宫,此时军事会议已经结束,铁穆尔大汗在自己的寝宫里面休息。听了脱脱的回禀,铁穆尔大汗满意的答道:“脱脱,你盯紧丞相。催促他尽快送来粮食。”
“大汗,臣以为不如让丞相来统管全局。”脱脱说道。
“不用!”铁穆尔大汗的声音里面有着不满。
“我觉得脱脱说的没错。”寝宫门外响起阔阔真的声音。
脱脱扭头就见到阔阔真太后在宫女搀扶下走进寝宫,连忙上前行礼。铁穆尔连忙迎上来,不等铁穆尔说话,就听太后说道:“铁穆尔,我听说你这次竟然没找丞相商议,是真的么?”
铁穆尔连忙答道:“母后,儿臣可是请了丞相。只是丞相说身体不适,没来参加。”
“既然丞相身体不适,不便上朝。你就带着人去丞相府里商议,丞相躺在病榻上听着,也能给你点建议。”
铁穆尔闷声闷气的答道:“母后,不过是点天竺番子,又何必如此大阵仗应对。连丞相都不得休养。”
阔阔真见儿子不肯听话,也怒了,“你既然不肯去,我自己去。”
铁穆尔急了,连忙说道:“母后,我现在就去见丞相。”
铁穆尔先将太后送回寝宫,自己磨磨蹭蹭出发。脱脱本想跟去,却有內侍叫住了脱脱,说是太后找脱脱问话。铁穆尔向脱脱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侍卫们出发。脱脱心里面不情不愿的到了太后寝宫,见到阔阔真后行礼。站起身后静等着太后问话。等啊等,太后却没说话。脱脱正心里面奇怪,就听太后说道:“脱脱,到近前说话。”
“是。”脱脱走上前,有侍女挑开门帘,就见阔阔真太后斜躺在卧榻上。到了太后面前再次行礼,脱脱继续等着太后发问。
“脱脱,你为组建旗军只事出了大力。”阔阔真说道。
“都是大汗下令,丞相相助大汗。臣只是跟着两位办事。”
“呵呵,若是平常时候你这么说也就罢了。脱脱,我问你,你觉得旗军能打仗么?”
脱脱心中一紧,旗军完全不能打仗的话他说不出口。毕竟花费那么大力气,选择成为旗军的考核也很认真。打仗是一定可以打。只是太后问的不是这么简单,太后问的是能不能打赢这一仗。脱脱自己对此也颇有怀疑,可他作为铁穆尔大汗的近臣,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办不到。不得以,脱脱只能答道:“回禀太后,旗军挑选的都是精干,装备好,训练很苦。战起来不会让大汗失望。”
话音方落,就有人在门帘外大声喊道:“太后,有最新军情!”
脱脱一愣,他没想到太后对此事的关注可不是仅限于嘴上问问,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战局发展。
“进来禀报。”太后命道。
外面的人大步走进,行礼之后说道:“禀报太后,伊尔汗国王都陷落!”
脱脱一惊,前几日还只是听说奴隶王朝在围攻伊尔汗国的王都,怎么这么快就陷落了!
阔阔真也是大惊,连忙问道:“大汗知道了么?”
“已经派人去告知大汗。”
“我已经知道了!”
报信之人的声音与铁穆尔大汗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却见已经出发去见郝仁的铁穆尔大汗出现在门口。脱脱忍不住问道:“大汗,这是真的么?”
铁穆尔命道:“你不必多问,现在和我一起走。”
等离开太后寝宫,铁穆尔停下脚步,“脱脱,你现在去请御使马上回巴格达!”
前几日脱脱的父亲玉昔帖木儿前往大马士革等西部城市,因为是郝仁建议由玉昔帖木儿出面视察,还弄到铁穆尔非常不高兴。现在铁穆尔竟然主动要玉昔帖木儿回朝,看来大汗是真的急了。
虽然君士坦丁堡比巴格达靠西一千多里,谢松拿到报告的时间与铁穆尔一样。看了从雅典发来的消息,谢松心中极为开心。因为心情如此愉悦,谢松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感情用事。谢松不得不反思自己一下。
设想奴隶王朝打败蒙古,谢松发现自己心情愉快。设想蒙古打败奴隶王朝,谢松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难过。再一想,谢松乐了。他发现自己最期待的结局不是某一方获胜,而是两方在这场战争中同归于尽。一场战争消耗掉两个蛮夷国家,没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情。
确定了立场,谢松就召开办事处会议,向上层通报一下最新消息。大家的反应与谢松一样开心,这让谢松觉得很亲切。他笑道:“雅典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是让我们多关注东罗马对此事的态度。大家也别关顾着高兴,收集情报不能放松。”
“主任放心,这等情报我们当然不会放过。”干部高兴的应道,神色有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谢松开始分配任务,“不仅是有关蒙古与奴隶王朝的情报,东罗马上层的反应,元国代表与西罗马代表也得去打探一下。”
干部分配到任务之后又问:“主任,郝康那边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谢松有些迟疑,他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对付郝康。包括从雅典来的消息中都很暧昧,大家的确想利用一下郝康,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毕竟四方同盟带来的利益太大,在这里面的一大支柱就是元国的粮食。虽然没有得到雅典那边的明确表态,谢松自己想到战争有可能会让元国不出口粮食,心里面就感觉到很强烈的不安。
没有大宋的丝绸,东罗马可以穿当地亚麻布料。没有大宋的蜡烛与灯油,东罗马可以晚上抹黑。可没有元国的粮食,东罗马即便谈不上立刻饿肚子,至少也会粮价飞涨。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场战争的影响并不那么正面。不管胜利者是谁,没有参与战争的大宋都会面临损失。也许雅典那边对处置郝康举棋不定,也有希望尽可能降低损失的考量。
“这件事等等再说。”谢松命道。若是雅典的确想减少损失,甚至希望能够从变化中找出弥补损失的方法,那就得先知道损失会出现哪里才行。如果是这样,郝康就得继续扣在君士坦丁堡。
幸好到现在郝仁都没有来信。君士坦丁堡反倒有充分理由把郝康继续扣在手里。看来君士坦丁堡这边也有自己的想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