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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樱却是懒得解释,只是笑了一笑便是沉默不言了。
谢青梓到底没问下去。
这种事情……其实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谢青樱不提醒,总有谢青樱不提醒的道理。
反而是到底是谁陷害大太太,谢青梓才是真正在意:“是不是许姨娘?”
谢青樱应一声,唇角勾起似笑非笑:“果真是乱世将起,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出来作祟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心头思量的同时嘴上也不再多说。
如今京城和金陵是有互通的。谁也没想到,大太太会直接给金陵沈家陈姨妈去信。
陈姨妈对大太太这个妹妹的确也是没话说,当即就派了亲信嬷嬷过来接人。
于此同时过来的,还有……沈慎。
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谢青梓也好,谢青蕊也好,都是愣神了一下。
谢青梓恍惚是因为想起了和沈慎的那些纠结过往来。事到如今,走到了这一步,似乎他们二人再见面都是尴尬和不自在。
而谢青蕊则是……满心复杂。
最后二人却是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回去见一见沈慎这个远客。反而只都打发了身边大丫头回去了一趟,算是迎接。
沈慎也是识趣,绝口不提要见谢家这两位姑奶奶,只是客气的上门去和大太太表达了陈姨妈的意思:“陈家虽然是没落了,也迁回了祖籍,到了现在更无亲兄弟替咱们撑腰,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护着你。你若不愿留在谢家,只管来投奔我。我必是支持你。”
沈慎一句自己的意见也没说,转达了陈姨妈的话之后也就离去。
沈慎此番来京,是为了给太子祝贺的——祝贺太子他喜得麟儿。
说来讽刺,昔日李泾要夺权,抢的正是太子的天下,而如今到了现在,竟是又开始走起兄友弟恭的路子来。
谢青梓听说了这个事儿,倒是还惊笑了一下:“李泾还真是做得出这样的事儿。”
沉星当时也在旁边:“李泾是谁?”
谢青樱笑盈盈的回答:“李泾是个乱臣贼子。”
谢青梓也没解释。却还大概的将太子,圣上,还有李泾之间的事儿与沉星说了一遍。如果说将来沉星迟早要进宫去,那么这些事儿迟早都是应该明白的。
最后,沉星如此问了一句:“那太子是好人吗?”
谢青梓被问得一愣,随后失笑摇头:“宫里的人……除却皇后娘娘之外,就没有几个好人。圣上也就罢了,不提他。他不管是不是好人,对你必是不会太差。可是太子也好,李泾也好,你都不可信他们的话。”
沉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来也巧,沈慎求见圣上的时候,卫泽正在里头回禀事情。沉星的身世,已是查出一点眉目来。
听见沈慎这个名字的时候,卫泽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不过神色并无任何异常就是了。
沈慎进来之后,也是第一眼先看到了卫泽。同样也是不曾表现出异样,只是朝着圣上恭敬行礼,而后点明来意:“主上听闻太子殿下喜得麟儿,故而特派微臣前来与太子殿下贺喜。”
“哦?”圣上抬头盯住沈慎,忽的调笑了一句:“他既是这样有心,怎么的不亲自前来?”
沈慎丝毫不见慌张,微微一笑,神色温润如玉,端的是进退有度:“主上一则是忙,二则是也怕圣上不肯原谅,故而并不敢亲自前来。若圣上原谅了主上,想来主上中秋时候,必是愿意过来与圣上请安的。还有圣上的万岁节——”
这样的说法,既是替李泾掩饰住了乱臣贼子的做派,只说是父子之间的嫌隙,又将李泾姿态摆得很低。以至于让人又一种仿佛果真李泾只是分封出京的王爷罢了。
“怪道他那般重视你。如此年纪有这样的进退。”圣上不吝色的赞了一句,然后将笔搁在笔架上,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指:“既是他这样有诚心,那就中秋时候回来一趟罢。届时一家团圆,也过一回中秋。”
圣上如此和气,且如此随意丢下这么一番算是有些惊世骇俗得话来,就是沈慎再怎么从容不迫,也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诧来。
最后沈慎回过神来,也并不敢贸然答应此事,只耍了个滑头:“这话微臣必定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主上。圣上只管放心。”
转达是一回事儿,至于李泾来不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作为臣子,沈慎还真不敢擅自做主这个事儿。毕竟李泾回京城来会遇到什么事儿,谁也说不准。
圣上显然也是看破了沈慎这一点小心思,轻笑了一声。
沈慎略略有些不自在,拘谨再度开口:“不知微臣是否能亲自拜见太子,将贺礼送上。”
“去吧。”圣上摆摆手,竟也是同意了这个事儿,随后又看了一眼卫泽:“你亲自送他过去,回头再过来。朕在这里等着。”
圣上这一句“朕在这里等着”,惊得沈慎又看了一眼卫泽。
卫泽却是一脸平淡,只恭敬应了一声,就起身朝着沈慎看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大人请。”
二人并肩出去。却都并无半点闲聊的意思。
算起来,二人其实关系却是匪浅的——除却亲戚这一层,还有诸多的纠葛。
二人之间气氛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沉重,压抑得叫后头跟着的内侍大气都是不敢喘一声。
一路行至太子宫,进去之前,卫泽看了沈慎一眼,冷淡出声:“沈大人尽快罢,避嫌这个道理,想来你明白。”
太子现在是何等尴尬的一个存在。多在太子那儿停留一刻,就让别人多一丝臆测和揣摩。
卫泽这般提醒,让沈慎有些意外,不由得侧头看卫泽,而后也客气一句:“多谢卫指挥使的提点。”
卫泽没再说话,心头暗道:不过是怕麻烦。
这般突然过来,自是要给太子一些准备时间的。
许久不见太子,太子似是变化颇多——首先是清瘦了不少,可整个人显得却更加温和和宽容了。
卫泽一眼就看见了太子手上的那一串婆娑得油亮又润泽的黑色佛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但是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物件。
当然这并非关键,关键在于:太子这般佛珠不离手,又昭示了什么?
许是觉得现在自己还在禁足,又或是并不曾太重视沈慎,故而太子穿得也甚为朴素。月白的衣袍,显得很是儒雅和简单以及不经心。
可饶如此,也仍旧难以掩盖太子的一身贵气。
卫泽和沈慎朝着太子行礼请安。
太子只摆摆手,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下,而后含笑温和道:“不必如此多礼。”
卫泽也没客气,直接就起了。
沈慎则是客气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随后太子赐座,二人坐下。
太子又叫人上了茶,卫泽一言不发只品茶,而沈慎则是提起正事儿来:“此番微臣前来,是为向太子殿下贺喜。”
太子一愣,似提起这个新得的儿子只觉得温柔和煦,于是态度都是更加温和三分:“二弟有心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
卫泽唇角不由得往上一勾。
李泾和太子,其实还是挺相似的。到底是亲兄弟。
沈慎捧出了贺礼来:竟是一对红珊瑚树,树上坠着珍珠,砗磲,玳瑁,各色宝石,简直是炫目得叫人咂舌。
当然,卫泽也不是不识货的,故而一眼就看见了珊瑚树上最明显两颗佛舍利:“七宝妙树?”
“正是。”沈慎笑一笑:“且让善鸿大师诵经加持了整整的七七四十九日,说是佛家至宝也不遑多让。”
一听这话,卫泽又忍不住笑了,而后颇有些意味深长:“倒是颇花了些心思。”
沈慎只当是没听出卫泽的意味深长,只是笑笑:“的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毕竟,也是主上第一个侄儿。”
最后,沈慎又捧出了一对银镯子来:“这对镯子上坠了朱砂,还有狼牙,说是小孩子戴着最是能压惊辟邪。”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这份心意却是显得十分难能可贵:如此费心,可见李泾的费心和重视程度了。这样一来,难免也就是……让人更是多想了。
卫泽就没忍住挑眉多想了一点儿。
李泾这样的做派,分明是在跟太子示好。
若说里头没有什么图谋和缘故,那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太子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慎,而后微笑加深几分,伸手亲自接过了那对银镯子:“你回去替我多谢二弟费心了。”
沈慎笑着应下,又和太子寒暄几句。
太子看一眼卫泽,也是十分识趣的就说自己累了。
太子既是这样委婉的送客,沈慎和卫泽自然也不可能多留。当即二人都是退了出来。
出了太子宫之后,卫泽就让人送沈慎出宫,自己则是去圣上跟前复命。
圣上让他跟着过来,无非就是为了监督太子和沈慎罢了。
毕竟,李泾这样非要叫沈慎见一面太子……是人都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