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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人朝这里望过来，二婶告辞转身要走，大黄狗在俩人中间来回看着有些难以取舍。

高干楼在医院的最里边，到医院大门口还有不近的距离。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一冲动说出这句话柳依青就有些后悔，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没发收回，还得态度诚恳的再邀请几下。

人狗一起上了车往外去，一面小心的避让着行人，直到外面的马路宽起来柳依青才开始说话，问二婶棉纺厂是不是比房地产公司好。

这话就有些是故意气人了，座车上一直有些拘谨的丘春花无奈的一笑。

“人们把棉纺厂叫第二监狱，车间里纺机整天开着，即使大冬天里面干活儿的女工都穿着背心、裤衩，干不完定量下不了班，去晚了澡塘子里却没了热水，可头发都打成了绺，只得用凉水洗，时间一长好多女工就落下了病根”。

大概是想起了前晚的遭遇，二婶一边笑着却非常的凄然。

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才明白些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生活，柳依青不再说话，就两眼盯着前方开车，好在向阳市不大，没多大的工夫到了厂子的门口，二婶下车，大黄狗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大概是以为到家了。

二婶抚摩着狗头说那就让它在这里呆几天吧，反正你也忙。

柳依青摸着脑门看着车下的人和狗不答话，二婶以为他小气，往回推几下黄狗要走，这时柳依青才说：

依我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管别人，管他是谁。

说完也不管二婶的反应一脚油门开车跑了。

回家歇了会儿，保姆过来做晚上的饭，柳依青特意让给老爹煲个汤，所以往医院送饭时天已经黑了，捏手捏脚的进了病房里面竟然没有人，灯也关着，因为有里间的亮光透出来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以为父亲的病情起了变化，柳依青手里的汤罐差点扔地上，紧赶几步撞进去就呆住了，老妈正坐着一个凳子俯身趴在床上，大概是睡着了，脑袋侧着半顶在老爸的腰上，爬扶的双手还伸出来一起握住柳旭东的一只手。

知道老妈不放心，没想到会这样不放心，竟然当天就从几千里外赶了回来，柳依青悄悄的吐下舌头知道自己莽撞了。

再看老爸正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自己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不满，柳依青忙着点头哈腰表示知错了，双手举起汤罐和上面的饭盒示意下转身放茶几上就蹑手蹑脚往外走，不打搅老俩的甜情蜜意了。

果然在空着的医办室里找到了三坏和表姐，肯定也是知道自己碍事躲出来的，相对笑一下，柳依青把多带来的吃喝弄进来三人一起填补点就开始赶人。

老爸的伤没什么事了，老妈来了估计连自己也没了陪床的资格，大家都在这里干耗着也没什么用。

李淑苹不放心还要等会儿，三坏没车得等着送，果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柳旭东的电话过来了，三人一起回到病房，李卫青正在伺候床上的柳旭东喝汤。

赶紧又递点儿干粮过去，听着老妈明天还要飞回去，柳依青心里叹口气，知道老爸都管不了的事自己更不用管。

没过多会儿常征也来了，汇报市局已经组织了专案组进驻俩村，三四十人分成十来个小组四面出击，已经逮住五个领头闹事的人，可还是没有找出砸柳旭东的那个人。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了，要紧的是保持持续高压，驯服村里的人，最终把争地补偿的事以小代价定下来，并免除后患。

说会话李卫青开始洗漱，几个人一起告辞往外走，常征的吉普已经修好开了过来，里面还有三个人，原来是要夜里去蹲坑抓人，转圈把李淑苹和三坏送回家，常征邀请柳依青跟着一起去，还真没经过这种逮人的事，想一下新鲜柳依青答应了。

常征开着路虎，吉普在后面跟着，在市里面钻了半天到了一个大院，看门口的牌子原来是电信局，常征摇下车窗打个招呼，已经睡下的门卫披着大衣爬起来打开大门把两辆车放了进去。

进到院子最里边的一栋两层楼前停住，又是一通砸门，跟在常征的后面进去后，柳依青看的有些发愣，外边看着不起眼的小楼原来里面一层竟然是个足有三四百平米的大厅。

里边灯火通明，中间是一排高大的几乎要顶到四米多高的楼顶的机器架子，空荡荡的四周散乱的摆些办公家具，几个人，尤其显眼的是两张桌子前坐了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每人脑袋上都套着一个耳机，桌子上还扔着几个，一缕电话线从桌子上垂下去顺地面爬到屋子中间的机器架子上又分开连接上。

偷听？不，警察干这事叫监听。

柳依青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忙跟着往前凑想看清楚些。

常征到跟前和几个警察点下头，就拿起桌子上记录本翻看几眼，又和跟前一个耳语几句，显然是不太满意，烦躁的原地转几圈拿出烟盒自己叼上一根又敬别人。

旁边穿大褂的电信局女工不满的一皱眉，他讪讪的一笑，嘴上的烟拿掉装回烟盒里一起塞进回袋，又从手包里掏出两整盒丢桌子上，拍下跟前一个人的肩膀就往外走。

没看到什么有刺激的有些小失望，柳依青跟到外面，见常征正在拿着对讲机跟里面呜哩哇啦的乱讲，能听的清的就只有一号区、三号区、几号区什么的。

收了对讲机问柳依青等会儿去蹲坑逮人，跟着去不，这是自家的事，都来了还好意思走，坚决的点下头，常征冲后面车上一直没下来的人吆喝声先去吃饭就上了路虎发动起来。

去的还是棉纺厂外的大排挡，当然是柳依青请客，每人还喝了点酒，吃饱喝足又各带了两个肉夹膜，快十一点的时候出了市区，转了几次后柳依青就弄不清方向了，一个来小时后从一条乡道接近了一个黑黢黢的村子，两辆车进到一个废弃场院的黑影里隐藏起来，然后开始每个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轮流着进到村子里去。

天边已经发白，连常征都出去了一次仍没有什么收获，天气正冷的时候外面的滋味不是好受的，车子间接的发动起来开会儿暖风也不是舒服地方，远处的村道上开始有早起的人走动，必须得撤了。

两辆车相跟着一起出村，不是先回市里，而是去找吃的，一个集镇上头锅的油条加豆腐脑人们吃的热气腾腾，柳依青在边上看着心里感叹警察这行外人看着威风，可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吃完了往市里走，都知道了柳依青是柳家的少东，不过都一起吃了两顿饭了也再不当外人，两辆车对讲机里连荤带素的闲聊，快要拐上回城的主干道的时候对面来了辆三马，俩人一个开车一个车斗里坐着，都捂的跟包袱似的严实、臃肿。

都是讨生活的命，柳依青看着外面在心里感叹，因为道窄两下错车时几乎挨到了一起，宽大的路虎总算挤过来了，到后面窄许多的吉普时三马却差点翻沟里去，从后视镜里看到这情景的柳依青对常征开玩笑：

“看，还是你们警察威风，碰到你们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常征专心的开车没有回话，很快到了主路上，拐上去后放慢车速俩人一起扭头看后面，却看到刚错过去的那个三马正开足了马力往远处跑，拖着一溜清烟发动机都出了破落声，因为道路不平两个后轮不时的跳起来。

常征突然咦的一声，抓起对讲机跟后面的吉普上的人喊：

“快，查一下刚过去的车”。

接着自己一马当先的掉个头往来路追去，一面猛拍喇叭，正对开过来的吉普也明白了意思忙紧往边上靠，差点闪沟里去。

路虎追三马根本就不费力气，很快就脑袋顶住了屁股，可三马车却占住路中间左右摇摆着不肯让路，柳依青也看出了事情不对路，猜着这次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不断的用拳头砸车鼓劲。

后面的吉普也掉过头追了上来，警灯、警笛大开，还用车上的喇叭喝令三马马上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