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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言婵娟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偷眼看自己,她心里十分不舒服,眼中不自觉带着恨意,不小心遇上她的眼神的宫女们将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自己被言宝林记恨上。
附近经过的人越来越多了,言婵娟的脚步不自觉就加快了,她的脸色从最开始的赤红变为雪白最后隐隐有些发青,走到宫门口时候,言婵娟瞧着那扇沉重的九九八十一钉朱门,停下了脚步。
“娘娘怎么不走了?马车就在门外,展大人等着您呢!”
领头太监站在门口儿,回身往里看她,眼神说不出的讥诮:“娘娘,虽说这马车不配您的身份,但眼下情况非比寻常,也只能委屈您了。”
言婵娟冷哼一声,看着他:“待本宫平安回宫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那奴才就在这儿等着您了”,这太监压根不害怕,笑着恭送言婵娟离开,看着言婵娟狼狈得上了马车,才冷哼一声:“都这样子了,还想着要杂家的命,行,杂家等着!”
马车和寻常普通人家用的一样,拿着青布披着,只是上了马车,言婵娟就发现比起自己府上用的实在是差远了,里面三面都围上了黑布,把那小窗挡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根本看不见外面。她想撩开门帘,手刚伸出去,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声音:“臣请娘娘遵照大理寺的规矩,这一路上,您都不能揭开这帘子,否则,臣可要用布将娘娘的眼睛给围上了。”
言婵娟身子一僵,将手给放下了,心里只觉得满满的都是羞辱,她堂堂丞相之女,有一天竟被一些毫无品级的人给威胁,她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随着马车徐徐前进,言婵娟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能听见马车外的叫卖声,但她却不能往外瞧上一眼,哪怕她已经判断出来马车经过了丞相府外的胡同。
当帘子被拉开时候,她冷冷看一眼马车外的人,踩着脚蹬下了车,往四周一看,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院子,简单到连个石凳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几间屋子。这是哪里?她皱起了眉。
“娘娘,请吧。”有几个佩刀的衙役上前,其中一个指着主屋道:“考虑到您特别的身份,大人特意安排在了一处僻静的后院。”
言婵娟回以冷笑。
走进屋子,言婵娟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正中央雕花椅子上的展剑,他一身大理寺少卿的官府穿在身上,身前是一个长条案几,旁侧一左一右设了两个椅子,她皱起了眉,细细去瞧案几,看见了惊堂木,她嗤笑一声:“展大人这是专门为本宫设立了公堂啊。”
“臣给娘娘见礼了”,展剑起身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起身,已经变了脸色:“来人,给娘娘上坐!”
立即有衙役抬着一个雕花木椅放在中央,言婵娟端端正正坐下:“展大人这阵势可不是一般的大,这番摆设还挺那么像回事,说吧,想打算审问本宫呢?”
“此次请娘娘来是有几句话问问娘娘,倒说不上什么审不审的”,展剑似乎看惯了这样怒气冲冲的人,只是一笑:“臣请娘娘配合,若是查明娘娘您没有什么嫌弃,臣自然会送您回宫。”
“问吧!”
“臣审问吴宝林宫里人时候,有人供认,说您在暗中指使她给皇后娘娘下毒,不知道娘娘如何解释?”
“一个贱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言婵娟不屑道:“宫里面多的是见钱眼开的人,展大人,您该知道什么叫做查案需要证据!”
“娘娘真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证据都知道,既然娘娘什么都清楚,那您就该知道,展某人办案一向讲究真凭实据,您身份尊贵,没有什么证据臣可不敢向皇上上奏请您来这儿一叙。”展剑手一抬,就有衙役压着几个人进来了。
言婵娟想看看进来的是什么人,只是瞧一眼,她就偏过头去,拿着帕子捂着嘴压下自己作呕的心情,实在是太可怖了,被衙役压到堂上跪下来的两个宫女全身是血,就连披散着的头发都因为凝固的血液而变得成了一绺又一绺的。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展剑一拍惊堂木,不管是跪着的两个宫女还是沉思中的言婵娟都被惊吓到了。
看到言婵娟身子轻微的颤抖,展剑的眼睛眯了一下。
“奴婢.......奴婢是承影宫伺候吴.......吴庶人的小寒”
“奴婢叫大寒.......也是伺候吴庶人的宫女。”
“将你们昨日的证词再重复一遍,让言宝林听听!”
“奴......奴婢”,小寒抬眼看一眼展剑,忙低下头道:“奴婢曾经在言宝林宫里伺候过一阵子,所以吴宝林根本不信任奴婢们,从不让奴婢们在近前伺候,奴婢没有赏钱还要孝敬宫里的姑姑、嬷嬷,奴婢也不想背叛吴宝林,可......”小寒再瞧一眼言婵娟,小声道:“奴婢宫外的娘生了个重病,奴婢需要银子,所以,奴婢只能接了言宝林赏的银子,传递承影宫的消息给她。”
“说重点!”展剑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小寒忙唯唯诺诺应声:“诺”,又道:“奴婢们不得言宝林的重用,本就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言宝林一直也不多给奴婢银子,有一天,言宝林她派人问奴婢,需不需要大笔银子”
“你住口!这都是诬陷!本宫根本不认识你!”
“娘娘,您可是名门贵女,您身为贵女的风度呢?”展剑轻飘飘一句话让言婵娟气恼地闭上了嘴。
“继续说!”
“奴婢心里知道娘娘不可能随便给奴婢大笔银子,定然不是好事儿,但奴婢也没有法子,奴婢需要这笔银子,就答应了吴宝林的人。”
“她让你做什么?”
“她让奴婢在吴宝林要进献给皇后娘娘的礼物里面下毒,奴婢哪敢啊”,小寒苦哈哈地道:“前两次奴婢都是拒绝来着,可是娘娘的人说,说若是奴婢不肯,她就要告诉吴.......吴庶人奴婢之前出卖主子消息的事儿。”
“所以你就答应了?你在吴庶人准备的什么礼物里下毒了?下的又是什么毒?”展剑追问。
“奴婢往绣品上抹了毒,是什么毒奴婢不知道,言宝林的人只是给了奴婢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些浅青色的汁液,那姐姐还说,这东西一丁点都不能碰,若是沾上了一星半点儿,就会烂脸。”
“你简直是血口喷人!”言婵娟忍不住怒骂:“你说你伺候过本宫,本宫怎的从没有见过你?你说你替本宫办事,本宫怎么会蠢笨到给你留下这么大把柄?吴庶人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根本不是什么绣品,你真是满口胡言!”
“那是因为伺候吴庶人的蓝绮突然建议让吴宝林换份礼物!”大寒开口道:“本来吴庶人想给皇后娘娘的就是绣品,是蓝绮得知婉仪娘娘要送的也是绣品,吴庶人才换了进献的礼物!”
“本宫和你家旧主子自幼相识,一直是好姐妹,你那主子要送什么礼物本宫岂会不知?从头到尾本宫听她说的就是画作,说什么临时换了进献的礼物,真是胡沁!”
“娘娘说奴婢们胡说,娘娘不妨问问蓝绮,听听她如何说!”大寒怒道:“奴婢们虽说不得已背叛了吴庶人,可奴婢们也算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也算是忠心于宝林娘娘您了,您却派人暗中要杀了奴婢们灭口!”
“大寒!”展剑怒喝一声,大寒身子抖了一下,怯生生抬头看了展剑一眼,闭嘴了。
“对于大寒、小寒口中的话,不知娘娘该作何解释”,展剑命人将蓝绮的供词拿给言婵娟看完,看着言婵娟面如土灰的脸,道:“娘娘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言婵娟却瞪他一眼:“说本宫故意指使人在绣品上面下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吴庶人此人面上跟个兔子似的,其实心里鬼主意多着呢,焉知这是不是她故意给本宫设下的圈套,眼下吴庶人获罪关押冷宫之中,蓝绮是她的婢女,为了给主子脱罪,找出来个替罪羊合情合理。”
“不错,蓝绮是自小伺候吴庶人的宫女,自然和吴庶人一心,那素白姑娘也是幼时来到娘娘身边伺候,她的话本官觉得应该可信了吧。”
“你什么意思?”言婵娟抬眼看向展剑,她的手无意识抓住了身侧的衣服。
展剑的目光在她手上转了下,笑道:“臣这儿有素白姑娘的供词,娘娘不妨看看。”
“不可能!”言婵娟快速浏览了素白的供词,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展剑:“这供词一定是假的!”
“白纸黑字,上面还有画押”,展剑示意衙役拿走言婵娟手中的供词,“啪”一下重重拍在梨花木制的案几上:“娘娘您可想好怎么说了?”
“哼!”言婵娟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佯装镇定:“展大人,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刑讯的那一套,素白一个娇弱的女子,被你们一吓,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认什么。素白回宫时候,本宫特意找人替她查看了伤势,你们对她动那么重的刑罚,你们这是逼供!”
“娘娘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展剑笑了:“既然谁的话你都不信,那娘娘自己的笔迹,您总该无法辩解了吗?”
言婵娟不语,只是怔怔瞧着展剑,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迟钝,她想不明白展剑口中自己的笔迹指的是什么,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惊慌,她的手指摩挲起帕子。
展剑也不语,只是笑着看着她,笑容中却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大堂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言婵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展大人说什么玩笑话,女儿家的笔迹一向不会失落在外,该不会是您找人仿了本宫的笔迹来诬陷本宫吧?”
“娘娘的笔迹臣怎么会知道,这会仿人笔迹的奇人异士天底下也找不来几个,臣区区一个小官儿,哪用得起这样的人物?”展剑勾手示意衙役将一叠纸递给言婵娟:“是不是娘娘自己的笔迹,您看看就知道了。”
言婵娟的手开始轻微颤抖,她盯着眼前薄薄的纸张,不可思议道:“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展剑看着她:“娘娘该不会自己的笔迹都不认得了吧?”
“本宫......本宫”言婵娟颤抖着声音:“这不可能是本宫的字迹!”
“这可是从娘娘身边的丫鬟手中一次次搜集到的,娘娘,臣说过,臣办案没有绝对的证据不会轻易下结论,娘娘还是从头说起,实话实说才是正道。”
“你让本宫说什么?”言婵娟怒气冲冲道:“本宫要见素白!立刻!马上!”
“可以!只要娘娘好好交代,臣可以立即让您见到素白姑娘!”展剑对着身边人招招手,立即有人出去了。
“见不到素白,本宫不会开口的,展大人莫不是也要对本宫上刑?”
“臣哪儿敢啊?”
素白很快被带了进来,见到言婵娟时候她显然有些慌乱,她的眼神开始飘忽,她闪躲着言婵娟失望而质问的目光。
“素白啊素白”,言婵娟眼中开始噙泪:“本宫一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回报本宫?”
“娘娘”,素白跪倒在她面前,膝行到言婵娟身边:“娘娘,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啊,娘娘,奴婢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您写给府上的信,奴婢.......”
“你住口!本宫没有你这样背主的奴才!”
展剑嘴角带着笑意,就这么看着这对主仆,看得言婵娟心中起了一肚子火:“本宫虽不知你笑什么,但本宫知道,你枉为君子!”
“君子?”展剑朗声大笑:“本官为官已有两年,这两年里本官听过无数痛骂本官的话语,还是头一回被人指责不是君子,何为君子?世人眼中那些所谓的君子,在本官看来不过是些徒有虚名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