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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衙役把李飞白与乔仪往一间黑屋中一丢,将门锁好,一溜小跑的往柴提举的屋子而去!
柴提举姓柴名铭,已在八品提举的位上干了小二十年!按理,这个职务过几年就会轮换一次,现任提举或迁或贬,去其它衙门继续当个主官!
可是,在如今宝钞不如废纸的大形势之下,谁肯来宝钞提举司当提举。而他一没路子二没钱财打点,每次轮换时,户部的那些大老爷就会遗忘他,让他在提举位上一坐再坐,恐怕还要一直坐下去,等到他垂垂老矣,这时才会再换个人顶缸!
户部的那些大老爷们,虽把他这个人给忘了,倒没有把他的俸禄给忘了。每年的俸禄照发,可那点银子在京城这种花花世界怎禁得住花。
同样是八品,人家可能一顿饭的花销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他也想像同级官员那样潇洒,可宝钞提举司没有一点油水可捞。他也只能在离宝钞提举司十里开外的地方租了间小房子住,一家四口全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洗漱、做饭、吃饭甚至拉屎撒尿都在里边解决!
别人是八品,他也是八品,为什么他就要过得如此憋屈。
所谓人逢困境而良心坏!自打有一次,抓到个造假钱的,那人为了脱罪,奉上三百两银子之后,他似乎找到了来钱的门路。
那次,他分到一百两银子!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多。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能抓一个造假钱的,天天都能分一百两银子,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一幢不小的宅子,再娶几房小妾,每天醉生梦死的,也过上其它八品官员过的那种生活。
所以,他把能派的人手全都派了出去,去抓那些造假钱的。可天下哪有那么多造假钱的,不是谁都敢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干这等买卖。
抓不到造假钱的,他们就抓使用假钱的。使用假钱的总有借口,说是别人找零找的假钱,他们没有实证,只能能诈点钱就诈点,真诈不出来只好放行!
后来,他们又开始检查商户的钱柜,有假钱就拉人!目地依然只有一个,诈钱!
先诬以造假钱!不承认的话,就威胁严刑拷打以期能多诈点钱。还不承认,则少诈点钱,然后赶走了事。
如此种种,每天都有收获,但每天的收获实在有限,与一下便得三百两银子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现在,柴铭站在自己屋子的书架前,努力平息着自己犹如在敲将军令的心。
他的眼睛貌似在看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圣贤书,其实目光早已飘离,飘到连他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那里堆满了黄金白银,满满当当,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派往拘拿大明日报社掌柜的衙役,给他带回来的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那个名叫李飞白的家伙,身上竟然怀揣十万两银票!要是能把这笔银子搞到手,他就可以直接辞官回老家了!
真不枉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老天待他果然不薄,竟送给他这么一笔财富!
衙役们抓来一伙人,这伙人涉嫌造假钱,这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这伙人不可能是造假钱的!因为没有贼人敢如此高低,在闹市买铜,又雇有铸造经验的工匠回去造假钱,那不是找死吗?
跟以往一样,他没有理会这件事,而是让下边人去审,自己则等着结果!
当手下人将审问记录拿到他的案前后,他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看能诈多少钱!
他先看搜出来的赃物有多少,除了购买的铜、铅等物,从所有人身上仅搜出七钱银子!这七钱银子铁定是要没收的,可是也太少了吧,还不够塞牙缝呢!
于是,他又去看审问细节,以期能刮出更多的银子!
据,所有人交待,他们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做铅字。那些铜是为雕模用的,铅是为了铸造用的,所以根本不可能用来造假钱!
柴铭脑子里冒出个大大的疑问?铅字,什么鬼!看了后边的解释,造的铅字是为了活字印刷!
他脸上不由露出微笑来!从来只听说过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谁也没有听过铅字印刷啊!雕版是用木头雕,活字是用泥活字,两种东西都跟铅扯不上一文钱关系。仅凭此一点,就能多诈出不少银子来。
最少,能把那些铜和铅扣压,找个时间转卖出去,也能换个十来两银子。然后再以,这伙人想以铅为里,以铜为表造假钱的名目,把他们扣压下来。让他们家过来赎人,每人收个三两银子赎金,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可当他看到这些人东家在汇雅斋与百年老字号羊汤老店中间有个院子,他眼前忽来一亮。
那可是前门大街,能在那里有个院子手里绝对有钱,看来这次运气实在不错,能敲笔大钱!虽诈不到三百两那么多,诈个一百两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他派衙役前去拿李飞白,而衙役却给他带来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让他喘不过气。
既使李飞白在前门大街有个院子,绝对是土财主级别的,柴铭也没想过能从李飞白身上能诈出多少钱来。
毕竟一个人出门身上不会带太多钱,有个一百两银子已经不错了!而他们干这号事,时间又不能拖得太久,毕竟无法可依,朝廷也没给他们查假钱的权力,不能拖得太久。
拖得太久,意味着事情将会闹大,他们又无李飞白造假钱的证据,难不成仅凭一点铜一点铅就能给李飞白定罪吗?
所以,得速战速决,凭一番吓唬,能诈出一百两银子已经不错了!
可是,现在李飞白这个骚包,出门在外竟然敢怀揣十万两银票!这等于羊入虎口啊,这笔银子既然进了宝钞提举司,就等于进了他的口袋。再想让他把吐出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衙役已等了太长时间,道:“柴大人,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柴铭长吸一口气,暗道一声:“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娘的,下半辈子是吃肉喝酒,还是继续窝在这里吃西北风,就看这一把了!”
他道:“去把副提举许隆,典史樊九畴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件事想跟他们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