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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宝给儿子端着面桶,扭头朝杨枫道:“怎么,那妹子有了?”
杨枫笑着点点头:“应该是。”
“帅男靓女,两个人长得都很精神,真般配!”陈大宝由衷赞道。
杨枫走过去看着孩子,道:“壮壮,吃得很香啊。”
“嗯,我就是喜欢坐火车,因为坐火车就可以吃到方便面。”
真是个孩子!杨枫摇摇头,冲陈大宝道:“老哥,孩子正在长身体,吃饭可不能凑合……”
话没说完,他顿住了,板桌上放着一只铝制饭盒,饭盒里是成团的米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被开水泡过,一团一团白花花的,上面堆着几片黑黢黢的酱菜。
这显然是壮壮他爸爸的饭。
杨枫看向陈大宝,陈大宝眼里只有儿子,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慈祥,足以融化一切。
杨枫眼眶没来由的一热,扭头走出包厢,这才想起陈大宝说过的话,他们的车票也是好心的网友在网上给定的。
杨枫越走越快,热泪终于夺眶而出,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杨战天也总是将最好的留个自己,无论吃的穿的。
父爱如山!
杨枫擦了把眼泪,大步走向餐车,一口气要了宫保鸡丁、辣子鸡块、清蒸鲈鱼、红烧肉四个菜,外带两份热米饭,一股脑打包提了回去。
打开推拉门,壮壮已经吃好了,陈大宝正在吃饭,他吃得很慢,左掌轻轻摩挲着腹部。
杨枫上前两步,推开陈大宝的饭盒,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在他的面前:“老哥,吃这个。”
“大兄弟,你太客气了。”说着说着,陈大宝的眼眶便开始泛红。
杨枫将饭盒一一打开,摆了一小桌,“老哥,让孩子也吃点。”
陈大宝哽咽道:“大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你是一个好父亲!”
陈大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儿子道:“壮壮,尝尝叔叔买的红烧肉。”
“谢谢大哥哥。”壮壮童声稚气地说。
“叫叔叔,你这孩子。”陈大宝纠正道。
“大哥哥。”壮壮很坚持。
陈大宝摇头,歉意地笑着:“这孩子有点拧,大兄弟你别见怪。”
杨枫摇摇头:“吃吧,趁热吃。”
陈大宝给儿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接着是一块鲈鱼,壮壮一个劲儿说“好吃”,还让爸爸也吃。
陈大宝点点头,夹了一块尖椒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又扒了一口米饭。
杨枫刚想旧事重提,再问一次关于壮壮医药费缺口的问题,陈大宝猛地捂住了腹部,面色煞白,牙关紧咬,无限痛苦的样子,不一会儿,豆大的冷汗就滚落下来。
“啊——”陈大宝终于没忍住,痛呼一声。
“老哥,你怎么了?”杨枫大惊,紧张地问道。
“爸爸……”壮壮着急地坐起身来。
陈大宝死死抓住杨枫的手,摇摇头,艰难地说道:“胃疼,老毛病了,没事的,就这一会儿,疼劲儿过去,就好了。”
“你胃不好,怎么可以吃得这样粗糙?”杨枫责怪道。
“爸爸是舍不得花钱买饭,出门总是自带米饭和咸菜,方便面他也舍不得吃。”壮壮哭道。
看到儿子落泪,陈大宝挤出一丝笑容:“儿子不哭,男孩子要坚强,这点苦不算什么,你忘了爸爸叫你背的座右铭了吗?”
“没忘。”
“背给爸爸听听。”
壮壮抹了把眼泪,包厢里响起他稚嫩的童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啊——”陈大宝再发一声痛呼,瞪大眼睛,身子向后倒去。
“爸爸——”
“老哥!”
陈大宝陷入了昏迷,杨枫赶紧给他切脉。壮壮一个劲儿哭喊。
这时,张贵才贼溜溜支起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挺尸。
秦雪、王冰倩听到了这边的哭喊,开门一看,异口同声:“怎么了?”
杨枫顾不上回头:“你们赶紧通知列车员,就说这里有人突发急病,需要医护人员、药物和器材。”
秦雪、王冰倩忙不迭跑去,杨枫看到苏沁心也走了过来,吩咐她照顾好孩子。
秦雪、王冰倩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名女列车员,还有童颜。
与此同时,列车广播响起一个声音:“软卧二号车厢有人突发急病,请具有医护经验的乘客即刻前往提供帮助。”一遍完了又是一遍。
女列车员急切的问道:“你是医生吗?是什么病?”
“可能是急性胃穿孔,必须尽快手术。”杨枫头也不回道。
女列车员一听,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那可怎么办啊?”
“有没有医务室?”
“有。”
“带路!”
“嗳!”
女列车员扭头朝车厢尾部走去,杨枫抱起陈大宝,紧紧跟着。秦雪、王冰倩、童颜紧随其后。壮壮哭成的泪人儿,苏沁心半抱半扶着他,跟在最后头。
医务室设在托运行李的加挂车厢里,有一张病床,简单的药品,可以容纳四五个人,根本不具备手术条件。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杨枫运指如飞,在陈大宝胸腹指指戳戳,继而从秦雪手里接过消过毒的银针,一一刺入正身几大穴位。
忙完这一阵,杨枫赶紧为陈大宝切脉,过了一会儿,他长吁一口气,扭头对女列车员说:“命是保住了,不过,必须尽快联系医院,车一停,就得送医进行手术修补。”
女列车员只剩下点头的份儿了。
这边陈大宝生死攸关,杨枫等人忙的不可开交,二号车厢三号包厢里,上铺的张贵才仿佛刚刚睡醒,支起身子看了看,嘀咕一声“天助我也”,身子一滚,轻盈的落地,完全不像一个知天命的老人。
张贵才一双贼亮的招子飞快地朝门外看了看,又飞快地蹲下身子,从陈大宝父子的铺位下拉出一只棕色皮革箱包,手中刀片轻而易举的划开皮革,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张贵才将约莫三斤重的东西用报纸包了,往塑料袋一放,还没转身,听到一声清喝:“住手。”
张贵才身子一震,慢慢回身,看到是脸色煞白、下巴挂着水珠的祝彩凤。
张贵才二话没说,一记野蛮冲撞,撞开祝彩凤,夺路而逃。
张贵才力气很大,祝彩凤直接被撞到了过道一边的侧墙上,她感觉肚子一痛,指着张贵才的背影,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站……站住。”
梁成龙从后面冲上来扶住祝彩凤:“小凤,你怎么了?”
祝彩凤摇头:“老公,快,张贵才拿了东西跑了,一定追上他,抢回东西。”
梁成龙一听,目眦欲裂:“这个老匹夫!小凤,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快!”
“瞧我的。”梁成龙如同离弦之箭般追去,方向是列车尾部。
祝彩凤咬着唇皮,一步一步跟上,她的眼在流泪,她的大腿在往下淌血,她的心也在滴血,她知道,孩子没了,都是该死的张贵才害的。
列车在飞驰,大伙儿在午休,过道里静悄悄的,祝彩凤艰难跋涉,宫缩的阵痛令她浑身痉挛,一条血色蚯蚓已经爬到小腿,再顺着脚踝,翻过凉鞋鞋带,浸入土灰色的地毯。
加挂车厢的尽头,张贵才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梁成龙一步步走近。
“大家都是同行,何必咄咄逼人。”张贵才气喘吁吁道。
“才叔,你是前辈,这点东西你也看得上?”
“看不看得上,我已经拿了。”
“今天,你必须留下。”
“你说东西还是人?”
“当然是东西,人不敢留。”
“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才叔,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听。”
“盗亦有道,那是人家的救命钱。”
“阿龙,你什么时候有这个讲究了?还真是让才叔刮目相看。”
“今天。”
“盗亦有道是你的事,想要东西,就要拿出真本事。不过你要是这么做,就是破坏规矩,日后再难在江湖立足。”
“我已经决定退出江湖,今天就让我领教一下鼎鼎大名的才叔的手段。”
“找死!”
“未必。”
两人猛然撞在一起,但却是一触即分。
张贵才胳膊多出一道口子,一颗颗血珠往外渗。梁成龙肋部被拉开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只用一招,高下立判。
梁成龙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伤口,不住点头:“才叔就是才叔,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不错,如果到了我这个年龄,或许我就不是你对手了。”张贵才面无表情,“比也比了,后会有期。”
说着,张贵才就要开门离开,手刚刚搭上把手,他又闪电缩回,因为,几乎就在同时,一柄小巧的飞刀击中了把手,还溅起了火星。
张贵才慢慢转身,面上黑气涌现:“阿龙,看来今天是不死不休之局。”
“我这个人一直喜欢钻牛角尖,这辈子怕是改不掉了。”
“那也不用改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杀手锏,让你死个明白。”说着,张贵才伸手入包,不紧不慢摸出一卷细索,绳索的末端系着一只巴掌大光可鉴人的镰刀。
看到这一幕,梁成龙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