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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夏德长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面对齐全,他在服从之中有敬重,但面对胡峻议,他在服从之中并不心服口服。相反,他还对胡峻议十分不满,认为胡峻议作为省委组织部长,在省委的所作所为太高调了,不符合一个组织部长的身份。
诚然,省委的形势是复杂了一些,胡峻议也算大有来头,否则也不会才四十七岁就高居省委组织部长之位。但到了省级层面,凡事都要讲究和光同尘,该出头的不出头,不该出头的更不出头,才是中庸之道。胡峻议事事高调并且为人强势,常常以省委四号自居,他到底想要在燕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当然,夏德长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对胡峻议的腹诽有忌妒的成分在内。胡峻议的强势正好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在不受一号二号欢迎的前提之下,又在组织部的处境举步维艰。
也正是因此,他见金一佳打来两次电话,才都没有接听。一看金一佳来电就让他想到关允,一想到关允就会想到胡峻议现身让他威风扫地的一幕,心不平气不顺,他还有什么话和金一佳说?不说也罢。
更让夏德长气愤难平的是,他才回到省城,就听到一个让他火大的消息。李逸风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一回省城之后,就已经先到省委组织部转了一圈,听说还大受欢迎。联想到李逸风是从省委出去的事实,现今重回省委,想都不用想,他对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掌控力度,肯定非同一般。
李逸风此举摆明了是向他示威!
夏德长现在真有点后悔去了黄梁一趟。去之前,他踌躇满志,以为不但可以一举摆布了冷枫拿捏了李逸风,从而彰显他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权威,还可以再以李逸风和冷枫的调整为突破口,和二人在省委的后台建立关系,从而助他打破僵局。
如果夏莱在黄梁的调查同时出现转机的话,他还可以借机插手黄梁三大宗姓之一郑姓的事务,让郑姓为他所用,从而在黄梁市培植势力,迈出他在全省布局的第一步,为日后他在燕省的登高打下坚实的基础。
想到夏莱,夏德长心中一阵担忧。夏莱太单纯太天真了,她以为调查进取学院的招生内幕就真的只是一个招生问题,却不知道进取学院是郑姓在黄梁的人才基地,是蒋雪松的眼中钉,蒋雪松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却苦于没有机会。
进取学院内幕重重,一旦揭露,就有可能引发对郑姓势力的大清洗,引起黄梁官场的大地震,事关重大,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支点。本来一开始夏德长不想让夏莱以身试险,但见夏莱十分热衷于记者工作,又以无冕之王为己任,就想索性让夏莱去暗访进取学院的内幕。一来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可以忘了关允;二来以夏莱国家级报社记者的身份,就算被进取学院发现了,也没人敢拿她怎样。
正是抱着试上一试的想法,夏德长利用渠道悄然释放了消息,让夏莱得知了进取学院的招生黑幕。果不出所料,夏莱得知消息,出于记者的天职,正义感和使命感让她毫不犹豫决定前去暗中调查真相。
也别说,夏莱的学生长相还真帮了她的大忙,让她顺利地混进了进取学院而没有被人察觉,一连在进取学院潜藏了一周有余。夏莱接触到的真相越多,越是触目惊心。她在和夏德长暗中联系时,稍微向夏德长透露的一点儿真相就让夏德长惊呼不止——金矿,进取学院绝对是一座金矿,可以用来挖掘大量政治财富的金矿!
毫不夸张地说,夏莱在进取学院的暗访,是夏德长黄梁之行最大的收获。如果没有夏莱介入进取学院的神来之笔,夏德长别说现在能躺在床上安稳入睡了,怕是早就坐立不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还好,夏莱发来消息说,明天就可以回省城,到时将材料交到他的手中。假如他手中捏住了郑姓的把柄,不但郑天则要乖乖地向他靠拢,整个黄梁郑姓也会臣服在他的脚下。到时,他就可以再重回黄梁,看看能不能再在黄梁打开局面,然后呼风唤雨,助蒋雪松顺利从黄梁市升迁而去。
其实谁也不知道夏德长隐藏至深的另一个政治意图,他之所以对黄梁的局势无比热衷,最根本的出发点是他图谋黄梁市委书记的宝座。在省委十分被动的局面以及胡峻议的强势,让他萌发了担任一届市委书记的念头,黄梁,就是最好的起飞之地。
凡事宜未雨绸缪,夏德长不想再处处被动了,他想要的是,等他前期工作准备充足之后,一旦运作成功,调令一下,他一到黄梁就能立刻掌控大局,在任期之内完成大计。虽然这比直接在省委坐地飞升要慢上一步,但有了市委书记一任的履历,他再迈入副省级行列时,有可能直接就从副省长起步了。
而进取学院就是计划内关键中的关键。夏德长越想越兴奋,想到明天见到夏莱平安归来,手中有厚厚一叠可以让郑姓言听计从的内幕材料时,他就又从床上起来,打开台灯,喝了一口浓茶提神,准备再细细理顺他的升迁之路——到底是走在省委苦熬资历但或许可以一举成名的不寻常路好,还是精心运作一番,到黄梁担任一届市委书记更好?
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拿出小本,在上面边写边画,试图在纸上画出一番锦绣前程。当年是周郎妙计安天下,现在是夏郎妙计画前程……突然,电话就响了。
不是手机,是家里电话。
夏德长在省委的住宅电话,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才来省委不久,电话还没有对外公布。电话深更半夜响起,十分突兀,夏德长吓了一跳,一看来电就更恼火了,怎么又是金一佳?
这个金一佳,胡闹什么?
他就任由电话响个不停,就是不接。不料电话响了一遍还不算完,又响了第二遍。第二遍响完,夏德长还是没接,紧接着又响了第三遍。
夏德长忍无可忍了,伸手拿起电话:“我记得金家家教很严,不能三更半夜打电话骚扰别人。一佳,难道你小时候没人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