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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这股气势越来越凝重,似乎就要脱体而出了,虎皮猫大人焦急过后,眼睛一转动,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朝着我们大声喊道:“小明、小毒物,走,走!去黑龙潭,此刻唯有那里,方才是一线生机了!”
大人朝着阴阳界幻化出来的奈河飞去,我们则跟在后面奔跑。
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匆匆喊道:“即便是山神娘娘那又如何,咱们跟她讲讲道理便是,何必跑呢?”虎皮猫大人魂儿都吓飞了,听到我的话,气冲冲地说道:“那一伙人日夜供奉,我们这些人却是过路客,山神是神也是人,倘若是你,动动脑子想,你会帮谁呢?”
我在心里盘恒了一番,发现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于是放弃,随着虎皮猫大人往前跑路。那边的释方大和尚瞧见了我们要遁走,想起师叔祖的交代,不由得冲出金色佛光笼罩之地,大声喊道:“休走,要走也留下你那邪魔来!”
没有了虎皮猫大人主持法阵,他将手中的佛珠一抖,那些朝着他扑来的鬼魂立刻化作飞灰散去。释方大和尚朝着我们这边飞奔而来,他的身子庞大,然而速度却并不算慢,眼看着就够到了我的后背,将身上挂着的佛珠解下,然后朝着我的后心飞甩而来,威势凶猛。
瞧着眼前的杂毛小道和两个朵朵都朝着前方跳下,我感受到了后面袭来的危险,忍不住回过头去,想要伸手抓住那佛珠,结果虎皮猫大人大声喊道:“不可!陆左,不要回头……”
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了,我回头朝着袭向我身后佛珠抓去的时候,但见身后的天空之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庞,这张脸庞属于一个算不上漂亮的女性,庄严肃穆,宛如天神。她的眼睛冷漠而无情,高高在上,似乎是在俯视着整个世界,世间的所有事物,在她的面前都仿佛蚂蚁打架一般。
一种庞大到了极致的意识,在我与空中的“她”对视之后,顺着蔓延过来,我的脑海里漫天都是那巨大的头颅,成倍数量级的信息在我的脑子里面,轰然爆炸开来。
我那可怜的脑容量根本就容纳不了这些,顿时剧痛无比,七孔流血,感觉身子仿佛变得轻飘飘地,朝着后方飞了出去。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人就像一叶浮萍飘零,晃晃悠悠地,朝着崖下直坠而去。
恍惚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努力地掌控着我的身子,调整着,再调整着,接着我的脑子化作了糨糊,再也感受不到一丁点儿东西,永坠沉沦之海中。
在死寂一般的“无”里面,有一个愤怒的咆哮声在狂吼:“贱人,贱人,贱人!”
当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掌在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脸,而虎皮猫大人的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小妖,赶紧催他醒过来,这黑龙潭底可是有那猪婆龙的身影,倘若不及时离开此处,只怕一会儿那个‘老妖怪’将其惊醒过来,我们可都得遭殃了。”
杂毛小道闷声闷气的声音在我的左侧响起:“哎呀,猪婆龙不就是扬子鳄么,这等柔弱的畜生,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战了一夜,正好饿了,直接烤来吃,多美啊?”
“你可拉倒吧,扬子鳄是扬子鳄,猪婆龙是猪婆龙,这玩意不比你们在黄山碰到的那条龙蟒差劲半分,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想死的话,赶紧让小毒物这个家伙醒过来,驱动天吴珠,顺着狭长水道遁走,那个老女人不计较便罢,倘若真的追究起来,只怕咱们都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听到虎皮猫大人这乍乍呼呼的话语,我努力睁开眼睛,感觉天空是一片黑乎乎的,像倒扣着的碗,四处晃荡,哗哗的水流声充斥在耳间,伙伴们在身边拉着我的手,而虎皮猫大人则站在我的胸口处,不满地抖着潮湿的羽毛。
见我醒过来,众人大喜,好是一番热闹,不过倒也不敢大声喧哗,在虎皮猫大人的指引下,我驱动着天吴珠,带着大家朝潭底的间隙行去。
总共宽不过一米的地缝,我们行了差不多一里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敞的暗河顺流而下,虎皮猫大人急声催促我们继续前行,我不明所以,问,大人今天为何风度尽失?
虎皮猫大人唉声叹气道:“有把握时端着叫做装波伊,没把握时端着叫作死!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老妖婆的厉害……小毒物,你知道你刚才有多么危险么?倘若不是你神魂强大,此刻说不定就脑死亡、植物人了。快走,你被她记住了。还留在此处,分分钟死去!”
虎皮猫大人对此地似乎十分熟悉,在前面领路,一路前行,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路,前面的水道突然岔开了三条路来。
虎皮猫大人停在岔路口,说,咦,右边这一条,什么时候出来的?
杂毛小道见他如此熟悉此处,便问,大人以前来过这里?它点头,说,泰山北麓泉城地下,有大量的暗河水道,石灰石岩层中便有那蕴积千年的雨红玉髓存在,往日我便是在这里得的,可惜当初藏于水底,水文变化,前两天去寻过,但没有找到。
虎皮猫大人的过往,它不说,我们无人敢问,便指着这三岔路口,问往哪儿走?
虎皮猫大人说往左走的话,直通泉城趵突泉公园;中间这条,直走据说能通黄海,不过我估计是那地底深渊;往右走的话——这右边到底他妈的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们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要冒险,还是从趵突泉里面冒出来便是,右边的且不管它,我们现在是在逃命,可没有那闲得蛋疼的时间来探险。
就此商定,我们准备往左离开。突然,虎皮猫大人用爪子挠了挠头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忍不住朝右看去。我们问它怎么了。它说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笑了,说,莫不是你藏匿在此的龙涎液?虎皮猫大人摇头说,不是,走吧。
我们往左转,一路潜行,路程曲折蜿蜒,自不必说。终于见到前方有开阔所在,光亮照下,遣了小妖上去瞧,见是一个小池子,左右都是亭台楼阁,环以扶栏,又有许多依依杨柳,翠绿鸣春,池中三股清亮水泉,不断涌出。
杂毛小道笑了,说此处正是趵突泉,只是这池子边上可有人?
小妖回答说有,不过不多。瞧着天色似乎是清晨,大清早也没有几人有游园的兴致。
如此,我们便不多言,顺着狭窄的水道缓缓攀上去,然后从角落依次爬出,拧拧身上的衣服,虽然潮湿得要长霉,但也没有落汤鸡的那种丑态,于是将两位朵朵收了,离开了这被康熙爷御赐的“天下第一泉”。
出了趵突泉公园,我们就近找了一个宾馆住下,洗完热水澡,换上干燥的衣服,伸着懒腰听那骨头喀喀作响,倒是颇为惬意。直到此刻,方才想起通知还在泰安的小康,说我们泉城有事,先回来了,让他帮我们将行李带回。
小康电话那头虽然有些疑惑我们为何一夜之间跑到了泉城,不过他知道我们都是些神神叨叨的“领导”,也不敢多加埋怨,只是让我们把地址给他,他会赶过来的。
我洗漱完毕,躺了几分钟,睡不着,到杂毛小道房间里去串门。没想到,一进去,便见到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
Chapter 10 得与失
瞧见这剑,我的眼睛不由瞪得滚圆——这把长不过两尺的青锋剑,寒光凛冽,可不就是邪灵教美女右使被虎皮猫大人毁掉的秀女剑么?这怎么回事,它不是已经被毁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瞧着我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虎皮猫大人嘎嘎地笑,说:“傻波伊,都说了是幻术。当时大人我只是将大咪咪的意识与这把飞剑的剑灵给分离开来,让她以为飞剑已然损毁,然后便可以将好东西卷包了。嘎嘎,聪明吧?”
我吓一跳,说,不是吧,这样说来,那条鸣蛇的灵体也给你收起来了咯?
说到这里虎皮猫大人就生气,嘎嘎地叫着,说:“小毒物,你也不管管你家小妖,太霸道了,看中了就抢。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大姨子的份上,大人我才懒得理这小狐媚子呢,呸呸呸。你也别惦记了,鸣蛇幻灵给你家小妖占了,说是要用来加强缚妖索,让那根捆人的破绳子有自主的灵体,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法器。”
瞧这情形,应该是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多问,在沙发上坐定,然后问,拿这飞剑,有什么用呢?
舞弄这东西是需要特定诀咒的,而且剑灵也需要认主养灵才对。事实上,夺人飞剑是一件很鸡肋的事情,毁之可惜,用之无解,这一点我们早从李腾飞的除魔那里就已经有过了教训。
杂毛小道笑了,将这柄涂满朱砂的飞剑拿起来,借着窗外的自然光,将上面那一个个玄妙莫测的符文展示给我看:“小毒物,很多时候,这飞剑的重点并不在于它的本身,而在于它承载了多少的知识储备。每一柄飞剑都是多年以前留下来的活化石,那些失传的飞剑符箓文化才是真正的精髓部分。如何驱动、如何沟通、如何养剑、如何制敌……在这些美妙的符文背后,隐藏着一个个失落的宝库!”
这个家伙说到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时,话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至于粗通符箓、天赋不佳的我,意识沉浸入这些奇妙的花纹中去,仔细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奥妙运转之后,顿时感觉一阵头大,有一种高考面对复杂的电路图那种无奈痛苦。
于是我背靠沙发饮了一杯水,然后伸伸腰说道:“现在怎么搞,那三个蟊贼偷出来的是赝品,但是总会有真品在,只不过不知道在哪儿罢了,要不然我们再返回泰安,重去那岱庙,一探究竟?”
虎皮猫大人嗑着桌子上散落的恰恰原味瓜子,一边吐壳一边说道:“拉倒吧你。叫你小子不要回头,你偏回头,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那个老妖婆给记挂住了?现在的你,就如黑夜里面的一只萤火虫,但凡进入那一带,都有可能触动她的神经末梢,倘若醒来,分分钟,把你拍得连自家老妈都不认识……”
还有这等事儿?我睁开双眼,表示不能理解,但见虎皮猫大人严肃的神情,不由得信了七分,说,那可怎么办?
杂毛小道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大腿,说,找大师兄呗。
对啊,寻找龙涎液之事我们也曾经委托过大师兄,他自然也是知晓情况的,那黄釉青花葫芦瓶里面到底有没有龙涎液,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么?以我们与大师兄的关系,他有什么事情,定不会瞒我们的。
想到这里,杂毛小道立刻拨打大师兄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董仲明,他告诉我们大师兄正在南海市开动员会,要过半个小时才有空。我们表示知道,刚刚挂了电话,林齐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刚刚接通,那家伙劈头盖脸地一通问,昨天泰山岱庙文物失窃案,你们两个是不是参与了?
我不满地说,什么就我们参与了,这什么意思啊?
林齐鸣在电话那头大喘气,说他刚刚得知昨天夜里泰山岱庙有贼人潜入,将博物馆收藏中最珍贵的三样东西给偷走了。从资料的大概描述上来看,他就知道我们两个当时在场:“怎么回事呢,不是说好去肥城找桃元的吗,你们咋又这么天马行空,跑到泰山去了呢?”
我叹气,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时朵朵、小妖和虎皮猫大人都露了面,我们也反驳不得,不过好在我们当时的托词还算妥当,倒也不惧被人推敲,于是就照着昨天说给释方的话语,给林齐鸣学了一遍。
这个家伙跟随大师兄日久,脑子是一等一的好使,并不信我这一套,嗤之以鼻,说:“得了,你们还不就是瞄中了“泰山三宝”的妙处?不过你们也傻了,这三样玄机天妙的玩意,怎么会随便放在供游人观看的博物馆里?我说你们的贪心能不能不要这么重,一会儿桃元,一会儿“泰山三宝”,咱一个一个地来,专一点,行不?”
林齐鸣这个家伙本质虽然正直,但是为人却颇为油滑,并不管我们的对错,也不理会我们的理由。
他告诉我们,昨天夜里岱庙的看守道士重伤了一个,轻伤不计,当时舍身崖的莲竹大师和几个徒子徒孙在场,有一个摔下了山崖,挂在半空中,消防队的人今天白天将他救出来……他问我们,昨天那个黑衣女人,真的就是邪灵教的右使洛飞雨?
说到这里我们就来气,说,倘若那些秃瓢盖儿与我们合力,说不定洛飞雨就蹲在泉城第一监狱里面吃窝窝头,洗白白受审了,哪知那个老秃驴根本就没有分清主次,就盯着我们追打,反将大鱼放跑了,年纪这么大还老糊涂,真真是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经了。
林齐鸣笑着安慰我,让我不要上火,邪灵教存在这么多年,为非作歹,这是为何?还不就是许多有本事的名门正派蒙上眼睛,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么?那个莲竹他也曾听过,是泰山上少有的几位高手之一,他师兄是鲁东佛教协会的副会长,他本人则精修净土宗闭口禅,是此处的坐地虎,听调不听宣,轻易不出世,你们也算是撞到大运了。
莲竹虽然与我们为敌,但瞧那模样,到底还是一个修为与佛法并重的高僧,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厉害的意志和手段,而在林齐鸣这个家伙的口中,却被和土豪劣绅归为一类,想来他也是对这些超然于物外的宗教人士,颇有埋怨。
我们此番夺宝,出发点虽好,但到底还是理亏,即便是那莲竹大师咄咄逼人,也无可奈何,于是随便说了几句,便不再言。末了,林齐鸣告诉我们,说他还有几天才能够回来,让我们再安静等一等。
与林齐鸣通完话不久,大师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是杂毛小道接的,电话那头的大师兄对我们惹事的本事表示了无奈,我们却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问以前让他寻找的龙涎液,到底在不在那个葫芦瓶中,能不能让他托点关系帮忙打听一下。
大师兄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一沉,说,怎么,你们还打算再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