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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总局大佬突现身
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师兄让我们热烈欢迎的总局领导,这为首者的模样,长得跟死在了缅北耶朗南祭殿的萨库朗许先生,竟然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侧面的轮廓,让我几乎以为是许先生并未死透,再次活了过来。
我背脊紧紧贴着椅子,死死地盯着这个双鬓雪白的老者。我注意到大师兄开始介绍起他身后的几个中年人,都是总局的领导,却有意略过了他,在场的与会者大部分都不认识这老者为何方神圣,但也有资历较高的人认出来了,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却被工作人员示意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发现这些人普遍比较活跃了,有意无意地表现,一席会议搞得热热闹闹,差不多到十二点才结束。
整场会议我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恍若梦游,待发现会散人走之后,正想起身,瞧见老赵朝我走了过来,招呼我,说许老要见我一面。
“许老?”我若有所思地回问。老赵见我不知晓,提示我道:“就是中场一起进来的那个老领导。许老是特勤局的缔造者之一,在局里面拥有崇高的威望,便是代表中央坐镇总局的局长和手握大权的常务副局长,见到他老人家,也要躬身叫一声老领导的。”
老赵提醒我道:“他老人家有三十多年没有离开北京了,此番前来参加东南局的年终总结大会,让陈老大颇为忐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我们不能掌控的大事呢。不过他老人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特意交代你会后去见他一面——咦,难道他是专门为了见你一次,才出现在这儿的?”
老赵开了一个玩笑,自个儿笑了,我犹未甘心地又问了一句:“许映愚?”
老赵点了点头:“是啦,大智若愚的愚,不过好多年都没有人敢这么当面称呼他了。你一会儿见着,自己注意点礼貌啊,别冲撞了这尊大神。”
我跟着老赵朝门外走去,在会议中心的二楼东面处,大师兄正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瞧见我,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凑到我的耳边说道:“许老年纪大了,你一会儿说话时注意一点,不要一惊一乍的,平白耽误了事情。”
听得大师兄这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走到门口,一个黑衣男子拦住我搜身,从我怀里摸出了震镜和一堆零散玩意儿来,最后指着我胸口的槐木牌,让我摘下来,由他保管。槐木牌中有朵朵和沉睡的小妖,除了杂毛小道,我不会把她们交给任何人,于是摇头拒绝了。这黑衣人请我配合他的工作,我也跟他解释这东西对我的重要性,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小虎,别争了,你让他进来吧。”得了吩咐,那个黑衣人才不情愿地推开门,让我进去。
这是一个较小的会客间,正中的桌子后面坐着刚才说话的老人,我打量了他一眼,感觉比许映智苍老许多,八九十岁,头发梳得整齐,一双发肿的眼泡,眼角有一些流质的眼屎,藏在了厚如啤酒瓶盖的老花镜后面。此人气质内敛,如同养老院里面那些普通的老人一般,一双眼睛也无神光,身子还不时有些发颤,完全看不出是特勤局这种神秘部门中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我仅仅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感觉前面这个老人如同许映智一般,有着让人深入灵魂的恐惧力量。
我低下了头,那老人却淡淡笑了,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你应该是认得我这张老脸的,对吧?”
我点头说是,记忆犹新。老人又问,那你应该知道如何称呼我么?我点头,又摇头,说,“您是特勤局奠基人之一,是元老,作为末学后进,我叫您一声许老,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敬?”
老人嘴角下抿,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陆左,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呢?”
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我便不再矫情了,纳头就拜,问安道:“晚辈陆左,拜见师叔祖!”
我这爽快的行动赢得了老人家的好感,他伸出手来招呼我道:“好,好!
你这一声师叔祖喊出口,我这两年来帮你说的话,也算是没有白讲。你且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坐好。老人打量了我几分钟,点头说道:“嗯,龙老兰教了一个好徒弟啊。”
瞧见这老头儿一副慈祥的模样,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惭愧,我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并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打工奋斗;到了她临终前,才勉强陪了她几天,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不孝。怎么,师叔祖,您认得我外婆?”
许映愚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说:“当年我离开敦寨的时候,她是全寨子里面最水灵的小姑娘,比那荷塘里的荷花还漂亮,没想到一晃一甲子,竟然也魂归幽府了。唉,老一辈的人,一个一个都故去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他感叹了一声,然后低头问道:“陆左,你可知道,我为何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我点头,说,“可是为了许映智?”
他沉默了,过了半分钟,说,“你是个聪慧玲珑的孩子,那么你说说,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是师兄弟吧?”许映愚嘴角咧了咧,说,“不仅是师兄弟,还是亲兄弟,许映智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你外婆的师父,则是我们的堂弟,这你可晓得?”
我略微有些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说,“对了、对了,难怪你们长得如此相像,竟然是这层关系。不过仔细思量倒也不奇怪,敦寨以前是个比较封闭的苗寨子,寨子里面的各房各家都有些亲戚关系。不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老家人提起过您?”
我笑了笑说,“要知道,倘若有人知道您老人家在中央当这么大的一官,我们那里的县干部还不得每年都朝您这里进贡,跑跑政策和扶贫款啊?”
我并不畏惧许映愚的身份,而是跟他瞎侃着,他眉头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说:“我一辈子都在秘密战线上面工作,他们跑来找我,也是没什么用的。
至于为何从来不回敦寨,这里面涉及了老一辈人的秘辛,你可想听?”
我点头,说倘若没有特别秘密的事情,听听倒也无妨。
许映愚仰起头,橘黄的灯光照在他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老人斑若隐若现,而他似乎陷入了对一个难以忘怀的岁月,那深深的缅怀中去——当年洛十八以汉家乞儿的身份,从湘西怀化颠簸流转到了靖县,翻越十万大山,一路蛇虫鼠咬,终于在大敦子镇这个还算是热闹的山中小集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时候,被敦寨苗蛊的神婆救回一条性命,然后不知道费了多少艰辛苦楚,才传承得了一身业技。
不过当时的敦寨苗蛊业已落没,不复往昔风光,在那个军阀混战的乱世,寨子里面的乡民常受人欺负,洛十八性格暴躁,总爱奋起反抗,结果给人撵得跟死狗一样,最后差一点死在了青山界。
可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如王者降临,自称洛十八,将所有欺辱过他,欺辱过苗寨的军阀恶霸给尽数剿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年纪轻轻便闯下偌大名声,而后开始收了许映愚他们作徒弟,创下基业,现如今回忆起来,恍然如梦啊……我听许映愚谈论洛十八,直呼其名,而没有使用尊称,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其实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说起来,我算是面前这位总局大佬的杀弟仇人,如此说来,人家将我千刀万剐,也是有充足理由的。这个许映愚果真是久经政局的大人物,那察言观色的本领让人赞叹,一见我脸色犹豫,便停止了回忆,对我说道:“怎么,你可是觉得我对洛十八直呼其名,有些大不敬了?”
跟这样的人物说话,藏着掖着必然不行,然而简单直接也实在不妥,我斟酌了一番,才说道:“我的师父便是我外婆,而且平日里相处不多,不过我见到其他人,对自己的师父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才会有一些疑惑。”
许映愚笑了,说:“他当年收徒,便让我们喊他洛十八,说此乃尊称——他生来便是离经叛道的人,性子也与别人不同。说起来,当年他驱逐走了映智,而我愤然离开苗疆,投身革命,也跟他这古怪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这老辈人的恩怨情仇颇为复杂,我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是点头。他瞧出了我的顾忌,终于收敛了笑容,盯着我缓缓说道:“好了,闲话休提,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和我弟弟许映智的事情吧。”
Chapter 7 会前突然议升官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听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许老死死地盯着我,那厚眼镜片后面的眸子宛如死鱼一般,混浊发白,让人心中凭空就生出了一些寒意。
身为特勤局幕后大佬,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将我遇见许先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之外,一股脑地跟他述说起来。
一开始因为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讲着讲着,不再纠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
说实话,我在缅甸其实是受到很多委屈的,特别是遇到许先生之后,他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这一点儿七拐八弯的师门关系而多加照拂,除了逼迫我写出洛十八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外,几乎没有怎么关注过我,我就好像乡下来的穷亲戚,身上仅有的路费被榨完后,就给关押了起来。
而许先生此人,真的如洛十八在十二法门备注里谈论到的一样,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天性薄凉,不择手段,有的时候简直残酷得令人发指,比如为了激发魔罗的魔性,竟然要将它的亲生父母送给它杀害,连自己的手下和徒弟们都算计,急功近利,王伦汗老巢那数千名士兵和普通农民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里,一切皆棋子,有用则留,无用则弃。
我被许先生步步逼迫,最后不得已而反击,说起来我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一席话说到我们从萨库朗基地爬出,方才罢休。
当我口干舌燥地停止下来,却瞧见老人竟然双眼合起,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再仔细一打量,发现他的眼角隐约有泪光。
好半天,他睁开眼睛,揉了揉鼻子说,“陆左,你可知道许映智在东南亚呼风唤雨,为何一辈子都没有踏足中国一步么?”
我张了张嘴,猜想半天,然后摇头。许老沉缓地说道:“是因为我!”
“您?”我有些惊讶,说,“你们是两兄弟,为何他终生不回中国,却是为了你呢?”
许老往后面靠了靠,轻声叹道:“映智这一生,惊才绝艳,便是洛十八提起他,都说实乃天才人物,然而他因为幼年时的一些遭遇,心理扭曲,这一世所杀之人,数不胜数,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便是一头从深渊里放出来的恶魔,像他这样的人,本事越高,对社会的危害会越大。”
老人对自己的亲弟弟有着深刻的认识:“虽然他是我的亲兄弟,但是事涉国法,我也容不得他。邦贵去世的时候,我们在苗疆会过一次面,交过一次手,后来达成协议,他永不犯中国,而我则让他带着那小孩离开,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唉!”
我问什么孩子。许老却没有再说往事,而是盯着我,说,“陆左,我听说你体内有一只威名赫赫的本命金蚕蛊,能否拿出来,与我一观?”我苦着脸说,“恐怕不行,这个家伙现在沉眠了,我也支使不得。”
“支使不得?”许老盯着我的眼睛,说,“陆左,你现在还能够控制得住它么?”
我感觉在那一瞬间,许老眼睛有如小太阳一般绚烂,那眼神让我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喊道:“可以!”
许老点头,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陆左,我们蛊师历来都只有三个结局——孤贫夭!我这一生,并无子嗣与传承,所以敦寨苗蛊一脉,终究还是要靠你来发扬光大的。以后你在局里面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小陈来联系我。但是有一点,你倘若成为像许映智那样的人,请你一定记住,我绝对会亲手来清理门户的,不可能手下留情。”
连自家兄弟的生死都能够置之度外,我并不怀疑许映愚对国家绝对的忠诚和言出必行的决心。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许老长叹了一声,说:“行了,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他死去的具体情况,我也基本上了解了。陆左,你记住,你是我最期待的后辈,也是我最担心的后辈,有时候,你的决定能够直接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不要莽撞,三思而后行。”
他挥挥手说,“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离开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许老的口气有些奇怪,仿佛是欣赏,又透着一股陌生劲,我揣摩不得,只有遵着他的话语,起身打了招呼,然后离开。
我出了房门,在回手关门的那一刹那,瞧见这个老人完全陷入了宽大的座椅中,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消沉疲惫,孤独得就像一个小孩。果然,即便是嘴上不说,同为兄弟,他终究还是为许映智的逝去而心伤。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离开了人世,他手上便是有着让人钦慕的滔天权力,但是心中,却终究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而已。
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后,我会不会也变成这般模样呢?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从门口两个保卫人员手上接过暂放的东西,魂不守舍地回到住处。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脱去身上的衣物,独自浸泡在院子里的泳池中,任水沉浮,感觉总有一种东西在左右着我那不可捉摸的命运。
我一个人在泳池里泡到了下午两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于一种混沌虚无之中,难以言叙。后来秦振叫醒了我,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茫然地摇头。他告诉我,下午的总结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是被掌柜的打发过来叫我的,又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先填一点儿肚子?
我摇头,从泳池中一跃而起,拿着旁边的毛巾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跟他一起前往会议中心。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大会议厅里面济济一堂,差不多有三百号人,有名有姓的重要领导干部都坐在主席台上,而稍微有些职位的则坐在台下前面几排,至于其余人等,都各自找相熟的朋友,聚集一团。
会议还没有开始,我瞄了一圈,瞧见滕晓和朱晨晨在角落朝我挥手,便跟秦振一起弓着腰摸了过去。刚刚落座,滕晓便问我,萧道长怎么没有过来?
我说他又不是局里面的成员,此次过来纯粹就是游玩来着,此刻不知道是在天涯海角还是在大小洞天玩着呢,不要管他。
滕晓对杂毛小道出手帮他的事情牢记在心,说道:“陆左,萧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罗贤坤低下头,带着他那儿子过来道歉?”
我笑了笑,说,“这个家伙啊,就是个浪迹江湖的骗子,切莫被他给唬住了。”
滕晓见我不说,知道这里面有讲究,便不再提及。我们私底下又聊了几句,老赵摸了过来,说大师兄有事找我,让我去二楼办公室。
来到二楼办公室,大师兄正在跟董仲明、余佳源等人说着话,忙忙碌碌,瞧见我过来,他把我拉到一边,说:“陆左,刚才我接到许老电话,让我把年终总结中关于你的功绩给全部隐去,并且抹除你的所有荣誉,说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你低调一点。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许老告诉我,私底下会给你往总局报备,将你的行政级别,提高到副巡视员一级,你没有意见吧?”
副巡视员级别?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立刻就懵了——这胡萝卜给得也太大了吧?
副巡视员是什么概念?须知这秘密战线自有一套等级体系,细细讲明实在太费口舌,简单来说,当年集训营的总教头慧明和尚,曾任西南局副局长的贾团结,也就是一个副巡视员的待遇;大师兄厮混官场几十年,到如今也就是一个巡视员,比我高半级而已。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