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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慈元阁的人抵挡住,分不开身,而我这一击又迅又疾,根本闪避不开。我感觉鬼剑已然将此人给齐腰斩断,正要得意,却见刚刚一剑斩断的,哪里是那个神秘刀客,这分明就是一个纸糊的娃娃呀。
好厉害的手段,此人倘若正面拼斗,自然不是我的对手,然而从交手的这几个回合来看,却也实在值得尊重。
果然,下一秒,那个家伙出现在隔壁的屋顶上,长刀斜放在背上,抱剑而立。这时,从灵棚处传来呜呜的声音,那些黑甲符兵潮水一般往后退开,空出了一大块平地来。
那些陷入幻觉的村民已停止了所有动作,像牵线木偶一样僵立着;人群后面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黑袍老太,白纱蒙脸,面目不清,旁边还有四个如流浪汉所说的黑袍人,静静矗立在雨中,凝望着我。
一声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灵棚处传了出来:“迷途的不速之客,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速速离去吧,不然我们就要进行最后的审决了。”
瞧见身子不断抖动的黑袍老太,我总有一种熟悉感,正要说话,旁边的田掌柜高兴地直点头,说好,前辈,我们这就离去。他却是个实用主义者,一心牵挂自家少东家的安危,这般的血仇也能够忍得下来。这时,我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人,一步踏前,高声喝道:“居然是你?”
Chapter 14 句容萧家,萧应武
小老太太拄着拐杖,也不理我,颤颤巍巍地朝着慈元阁几人道:“老婆子我今天在这个鬼地方摆道场,作把戏,却不想竟引来这几拨同道中人,触动机关。手下人擅作主张动了手,实在是抱歉得很。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依照我们的能力,杀人灭口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趁着我们的上头还没有到,老婆子也发发善心,放你们离去。两分钟,退出村去,我们不会追究你们;否则,直接发动符兵,将尔等剁成肉末!”
田掌柜唯唯诺诺地道歉,说这便离开,不敢再打扰了。慈元阁少东家却放不下刚刚死去的三名部下,一双喷火的眼睛直视着那穿黑袍的老婆子,不肯离去。
我将鬼剑收拢,朝着黑袍老太说道:“客海玲,客老太太,酆都鬼城一别,我们又有好久没见了,怪想念的。没想到离开了慧明大师,你倒是又焕发出了第二春,竟然拉扯出这么大的场面来。呃,不对啊,不对!你应该没这个能耐,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你究竟是投靠了哪个主子?”
客老太将脸上白纱一揭毫不客气地说道:“陆左,本来我准备此番结束之后,再去找你麻烦的,没想到你竟然找上门来了,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今天倒是要给我家妞妞,报仇雪恨了!”
我手中的鬼剑来回晃动,时刻警惕着,嘴上却恶意地笑了起来:“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妨给你交个底,你女儿贾微是被当时前去剿灭矮骡子的武警战士小周给亲手杀了的,后来小周遭到你们的构陷入狱,辗转之下,加入了邪灵教。邪灵教和鬼面袍哥会同气连枝,所以说来说去,倒是成了你们自家人的内务,跟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
“巧舌如簧!”客老太舞动着手上的拐杖,激愤地大声喝道:“刘子涵那贱人包庇周笑宇那小子,这件事情我自然是要管的。不过倘若不是你,我女儿哪里会死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所以你且留下来受死吧!”
见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不由得冷笑,傲然说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当真以为我还和往年一样,只是一个随你们摆布的小学员么?客海玲,我看你也实在是太过自大了!”
听得我这一番傲气之言,客海玲平静地仰首看天,淡淡地说道:“陆左,我知道你现在的名头十分厉害,作为近年来名声最盛的几位年轻高手之一,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不过你以为在这儿的,仅仅只有我一人么?实话告诉你,你错了,我们这儿,能够秒杀你的角色,大有人在!”
客海玲说得这般自信,倒是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我的脑海里飞快转动,突然心中一动,指着客老太说道:“这里他妈的还是邪灵教?”
是啦,是啦,能够闹出这番动静、下如此狠手的,也就只有邪灵教这个吸附在底层民众身上的恶瘤。倘若是这样,那么里面的确有威胁到我们的高手。
客海玲朝着慈元阁诸人厉声喝道:“邪灵教在此办事,你们还不退开,小心连方鸿谨都受到牵连!”
此言一出,连那少东家都有些犹豫了,正准备在田掌柜几人的拉扯中离开,而这时他小妹却回过头,朝着我期盼地望来,一双眸子里满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你、你就是那个‘此身出苗疆、平地起惊雷’,屡破重案,单掌逼退茅山长老的金蚕蛊王,刀疤怪客陆左?”
那妹子一脸崇拜的兴奋,好似演唱会现场见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大明星,而听到这一系列头衔,我也有些懵——这到底是咋回事?哥不在江湖,怎么江湖还有哥的传说呢?
我摸着左脸的刀疤,说呃,应该就是我吧。
虽然“刀疤怪客”这个名头,实在有些武侠小说里反面龙套角色的风格,但是被这样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妹子这般崇拜着,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些飘飘然。然而一听到我肯定的回答,那妹子便兴奋地喊道:“都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左道从来不分离,那么茅山三杰里面的雷罚飞剑萧克明呢,在哪里?
在哪里?”
这妹子的兴奋瞬间将这凝重的场面弄得颇为尴尬。客老太一脸怒容,发布了最后的通牒:“你们,要么走,要么死!”
此言一出,那妹子顿时噤声,不敢多言。然而慈元阁少东家知晓了前来帮助他们的竟然是陆左,却是豪气大发,高声喊道:“我们岂能丢下前来帮助我们的江湖朋友,丢下同伴的尸体,独自苟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到底站着哪个,我都想告诉你,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纳命来!”
少东家将剑指向客老太,义正言辞地说着,他旁边的几个掌柜见头儿主意已决,也都脸色凝重地转过身来,严阵以待。客老太的脸色终于变了,扭曲狰狞,厉声喊道:“好、好、好,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都想死,那我也不拦着了。”
她将拐杖往头上一举,大声呼喊道:“四相海,出来送他们上路!”
此言一出,她旁边那四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便涌到她的前方,振臂一呼,旁边那些僵立的村民脸色一变,立刻变得无端凶狠,朝着我们这边涌来,那些静止的黑甲符兵也随着一声哨声吹起,朝着我们这边直扑。
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村民,我的心中一跳,忍不住想要骂娘了。同样的场景,当日在酆都鬼城地下龙哥的地盘中这老乞婆也弄过一次,她总喜欢用那些无辜者的鲜血和性命,来扰乱对手的心智,倘若因为仁慈而下不了狠手,就很容易被她趁乱施展手段,下了黑手。
不过让我头疼的事情也偏偏如此,望着那些仅仅只是受到迷惑的无辜村民,我还真的下不去手。
客老太瞧见我们缓步后退,颇为得意,说:“陆左,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我那九泉之下的微儿,也终于可以安息了啊。”
然而她并没有得意多久,围堵在这条路口的百来号黑甲符兵突然僵硬住了,下一秒钟,全部垮落下来,头盔四处滚,了然无生机。
这围绕在周围,给予我们巨大压力的黑甲符兵就这样一片接着一片地垮落,使得整个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客老太仓皇地朝着灵棚旁边的房子喊去:“刘霄青,你个龟儿子在搞么子呢,还不赶快让它们站起来?”
从那房间里走出一个白霜染鬓的劲装中年人来,右手挽剑,左手则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头,直接扔掷在客老太面前,寒声说道:“刘霄青这个玩弄明器的土夫子,居然也被你们给拉拢了,可惜老子当年还跟他有些交情呢。”那中年人感叹着,掏出一道玄黄色令旗擦手。客老太则是一脸的惊恐,左右回望,厉声喊道:“你是何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雨滂沱,将所有人给淋得视野朦胧,中年男人将手中的雷击枣木剑轻轻一挽,左手捏得骨骼咔咔作响,平静地说道:“句容萧家,萧应武!”
Chapter 15 诡异的蓑衣人
萧家先祖当年位列茅山长老之位,而后隐退天王镇,开枝散叶,成就了句容萧家之名。萧老爷子是句容萧家的中兴之辈,年轻时闯下了偌大名头,一身业技,一门四郎,除了杂毛小道的父亲实力不显之外,其余皆是实力卓著之辈。大伯在西北局身居要职,三叔、小叔的实力也有目共睹,在苏南苏北,是极有名的宗族。
小叔虽然当年左臂缺失,然而这些年来发奋图强,实力却是不断精进。
客老太瞧见小叔提剑而来,不由得眉头微皱,低声喝骂道:“好一个多管闲事的土贼,你们这些人,可真的是不知好歹,一会儿杨大人来了,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身边最为倚仗的东西给人破了,客老太不再逞强,一个晃身,朝着旁边逃开。
杀人行凶,事了拂衣去。我们哪里能够让她这般的潇洒?立刻冲上前去,准备围追堵截,把她给拿下。我们刚刚奔走几步,那些犹自沉浸在幻觉中的村民却是不管不顾,朝着我们这边冲来,我避开两个抄着条凳砸来的汉子,却没注意脚被几个小萝卜头给抱住。小叔则因为我们支援不及,独自面对客老太以及四相海的攻击,这五人扑上,气势汹汹,小叔阻拦不住,客老太等人去意匆匆,也不再为难小叔。
小叔被逼至灵棚边缘,黑暗中突然冲出一道黑影,手中寒光一亮,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小叔,小心身后!”我气劲一震,将几个小孩逼开,不过还是来不及救援,惟有大声提醒。小叔猝不及防,回剑勉强来挡。眼瞧着那人将要刺入小叔身后,一道金光朝着那名身具五行遁术的袭击者手腕射去。
蛰伏许久的杂毛小道终于忍不住出了手。偷袭者也是个高手,身手宛如鬼魅,敏捷至极,一感知到雷罚将至,身子便微微一晃,人已经脱离了雷罚的攻击,隐没旁处。
我奋力脱离这些村民的围攻,回头吩咐慈元阁少东家,让他们管住这些村民。当我到达灵棚的时候,客老太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瞧见一道诡异的黑影时隐时现,忽左忽右地不断闪现,正在跟杂毛小道和小叔纠缠,不让他们冲入后院拿人。
是想要拼死断后,然后凭借自己的五行遁术最后撤离么?
瞧见这人倚仗着自己身手敏捷,和诡异莫测的五行遁术十足的卖骚,我脑海中飞速模拟,根据那炁场的感应变化,预判着此人的落脚点……三、二、一——对了,对了,就是这里!
我掏出震镜,凌空一照,口中高呼曰:“无量天尊!”
引导秘咒一出口,一大蓬瓦蓝瓦蓝的光芒立刻照在那男子身上,只见他当下一僵,根本动弹不得,趁着这功夫,杂毛小道雷罚脱手,射过他的小腹处,炸出一蓬脓汁浆液来,与此同时,小叔也错步跟上,手朝着那摇摇欲坠的家伙腰间一抹,掏出一个锦绣罗彩袋,收入手中。
直到这时,那人方才“啊”的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我立刻朝着屋子后院冲过去,追杀客老太。来到后院,不见几人踪影,我跳上墙头,四处望去,只可惜这茫茫雨夜,没有瞧见半分踪影,唯见小村的各处屋顶墙头,都有古怪的纸花和幡旗在飘扬,在这样的雨夜中,猎猎作响,让人心中郁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惆怅,听见杂毛小道在呼唤我:“小毒物,过这里来看!”
杂毛小道小心翼翼地在院角的一口古井旁,探头望去。我心中疑惑,要知道南方水系发达,一般多为敞口井或者压水井,而且这村子就临着湖边,怎么会有这么一口古法深井呢?
我走到杂毛小道旁边,瞧见井口挂着几缕布条,跟客老太身边那四个黑袍人的衣服材质差不多,我问:“他们从这里逃遁了么?”
杂毛小道抓着一根布条,沉着脸说道:“应该是。他们在此布阵,所为的绝对不是你我,或者慈元阁诸人。事实上这村子的阵法依然还在运转,他们没走,只是暂避我们的锋芒而已。我可以预料得到,还会有高手前来,而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应该能够胜过我们。”
我头有些晕,甩了甩头上的雨水,问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杂毛小道抬头看天,但见我们头顶之上,二三十条孤魂萦绕,不断旋转,将整个村庄蒙上了一层古怪的气息,这气息并不似鬼气阴森,反而透露出一股威严和庄重。杂毛小道沉吟一番,指着村庄旁边的那座土山说道:“二月榆落,魁临于卯;八月麦生,天罡据酉。此处依山靠水,山河走势颇有龙冢之相,今朝又被这些家伙弄出这一番造型和布置,我估计他们所为的,应该也是那头传得沸沸扬扬的真龙。如此说来,倒是与我们的目的一样。且不管,刚才那个家伙虽然被雷罚穿腹,不过我留了手,应该还没死,我们先回去盘问一番,再作打算。”
我指了指脚下这黑黢黢不见底的深井,说这儿怎么办?
杂毛小道一笑,跑到院墙旁边,一脚踹塌,填井。杂毛小道在搬砖石,我瞧见院子角落有一块磨石,大概有好几百斤,于是鼓足气力搬起,将井口盖住,也算是封住了出口。
忙完这些,我们返回前院。慈元阁诸人已经将那些被迷幻住的村民镇住,村民们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慈元阁五人正费力将村民转移到灵棚下。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将他们救醒,要等事后再说。
我们没有在灵棚里面找到小叔和那名被杂毛小道给捅穿腹部的五行遁术者。什么情况?杂毛小道瞧见那个少东家的妹子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皱眉问道:“这位姑娘,有没有看到我小叔?”那妹子并没有回答杂毛小道的问题,而是略有些失望地问杂毛小道:“你就是雷罚飞剑萧克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