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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东北,星云镇。
星云镇之战以汉州遗民及其控制的北湾郡降兵大溃败的一面倒格局而告一段落。雪原上满是尸体和丢弃的旌旗刀枪,在天华雪域最高统帅、天华雪城城主叶轩的默许下,汉州遗民逼迫着数百名俘虏重返战场收拾战死的族人尸体,至于那些战死在城下的俘虏尸体,却没有人去管,最后还是星云镇守军从城上往下倒了数十桶油,然后一把火点着了,大火烧了半夜,等早晨起来朔风一吹雪原上又会一片洁净无瑕······
当然,现在最吸引星云镇守军的并不是那些令人头疼的尸体,而是已经开始的庆功大会。就连陆陆续续赶来支援的近千名后续部队都被财大气粗的星云镇商人们用好酒好肉好好伺候,而死守星云镇的战士们,除了松云寺僧众不食酒肉之外,其余的更是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而那些僧众们也得到了丰盛的素食和十多部厚厚的古老经书,惹得几位道行高深的法师们也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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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云镇最中心,也是最豪华的酒楼里面,镇上富有的几名商贾大亨正在宴请叶轩、阿彪以及高大元等或指挥守城或亲率精兵驰援星云镇的位高者。
听着下面街道上人们的欢呼声,叶轩微微一笑,雅间中同样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从附近青楼请来的头牌花魁唱着小曲,一队女乐师或快拨琵琶,或轻弹古筝,一片歌舞升平。
“升木猱,出柙兕!系何人?乃王孙!剑芒起处星斗黯,回顾苍穹雪无垠。遥望彤云低沉,问造化之神,何处是天门?······六处天花满乾坤,天语乱纷纷······”一名男角站在翩翩起舞的歌女中朗声唱道。
阿彪谨慎的环顾四周,几名商贾们正听得津津有味,而龙龟皇帝和高大元等一众叶轩的亲信大将则一脸无趣的模样,而叶轩本身则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唱的什么,不是回过头透过窗子去看看街上热闹的景象。阿彪暗骂这些商人不长脑子,急忙猛一拍桌子,吓了在座的所有人一跳,站在一旁紧张伺候的老鸨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阿彪的话堵了回去。
“今天是大捷的庆祝酒会,在座的又都是男人,怎么净唱这种曲子,快点给爷换一首!”
老鸨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立即明白了阿彪的意思,急忙凑过在一边给阿彪倒了一杯酒,一边赔罪般的说道:“阿彪大爷,是我的不好,那个,杨长志,你下去吧。快点,柳姐啊,把我们‘凤楼春’最拿手的歌舞弄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老鸨的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但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那诱人的眼眸之中再一次被妩媚和诱惑的气息所充盈。
叶轩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将杯中的酒喝尽。
“诶!”站在外厅的柳姐急忙下楼去了。
商贾们这才从曲子中回过味来,看着阿彪一个劲的冲着他们使眼色,这才发现坐在叶轩身旁的龙龟皇帝和高大元都快睡着了,而尊贵的叶轩城主则似乎志不在此,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把玩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满满当当的一整杯酒喝光的,但是很快就有婢女走过来将酒杯添满。
商人们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急忙趁着这个间隙,纷纷举起酒杯给年龄不知道比他们小了多少岁的叶轩敬酒。叶轩眉头一蹙,但是这些都是星云镇的商贾大亨,星云镇的繁华还离不了他们。
无奈之下叶轩勉强喝了两杯就以不胜酒力为由推辞了。
“大爷们,我们‘凤楼春’的姑娘们上来了,这可是整个天华雪域,啊不,整个云州北部最好的姑娘们啊,你们今天晚上可有的享受了!”老鸨听到脚步声,就像听到了救命恩人到来一般,将笑眯眯的说着,“要知道我们这些姑娘,那一个不是天姿国色······”
“那也比上不上我们城主夫人啊,那可是公认的云州第一大美人······”阿彪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刚才叶轩推下来的酒全都有他代劳了,十多杯灌下去早就神志不清了。
叶轩的不动声色的看着阿彪,而龙龟皇帝却已经捏的拳头“咔蹦咔蹦”的响了,似乎只要叶轩一声令下,这个壮汉就会跳起来揍人。至于高大元则冷笑着看着神情骤变的商贾们,没有丝毫动作。
顿时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好在莺莺燕燕走进来时多名女子,才使骤然紧张的气氛在一次无声无息的缓和下去。长袖飘飘,声乐再起,绚丽的舞蹈在宽阔的大厅里面进行着。
就连昏昏欲睡的龙龟皇帝和高大元都瞪大了眼睛。早不知道跑到那里玩的灵鹰白虎小飞也化作小老虎趴在叶轩的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至于叶轩,凌厉的眼神在跳舞的歌女中扫了一圈,唇角边浮起来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长长地水袖在美妙的歌声中起伏着,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们翩翩起舞,忽而宛若盛开于春风中的烂漫花朵,忽而宛若傲于霜雪的红艳腊梅,忽而又宛若盛夏听雨的气势磅礴。一场舞,犹如四季一般变化莫测而又美妙绝伦。
领舞的白衣少女水袖翻飞,在地上看似柔弱的一撑,轻盈的身姿飘起,仿佛是自九天云端而来的仙子,在一片叫好声中落在叶轩身前的桌子上。
“让奴家敬城主一杯。”少女娇声说道,纤纤玉手端起酒杯,递到叶轩面前。静坐的少年看了面纱后的少女一眼,一手接过酒杯,一手将少女直接拉入自己怀中。
感受着怀抱中微微颤抖着的身躯,叶轩借着饮酒的机会将脸上掩饰不住的冷笑遮盖下去。
“好!!”商贾们纷纷站起来拍手称庆。
歌女两人一组向着在座的客人走来,叶轩一边搂着白衣少女,一边将灵鹰白虎小飞放在自己嘴边说了几句话,小飞的脸色一变,紧接着就恢复如常,看来这只尚且年幼的小老虎在和叶轩一起摸滚打爬、历经艰辛之后,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掩饰,什么叫做假装。
这个世界,使他,也使它被迫成熟,哪怕他们尚且年幼。
小飞瞄准站在左侧的歌女,一下子扑了上去,而叶轩顺势避开那名歌女,大笑着拍了拍龙龟皇帝和高大元的肩膀,然后给阿彪等人打了一个招呼,向楼上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单间走去。
“叶轩大爷,还有一个······”老鸨指着地上被小飞扑倒,这才刚刚站起来的歌女,有些无奈和焦急地说道,可惜叶轩已经消失在大厅中。既然城主已经以身作则,其余人也都不在严格要求自己,纷纷搂着歌女向着楼上走去。
小飞趴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只尚未碰过的烧鸡啃得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虎眸之中闪动着一丝精光,仿佛是在看一场闹剧,每一个在它面前走过的人都是戏中滑稽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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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轩一脚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将白衣歌女一把扔到床上,少年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然后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说道:
“洛雪公主,想要行刺我,这可不太好办啊。”
“你!”歌女撕掉面纱,露出清丽绝伦的玉脸,看的叶轩都是一呆,还真是一个美人,“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既然你都认出来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死好了,本公主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你!”
话音未落,洛雪的衣袖中突然滑出来锋利的匕首,疾刺向近在咫尺的叶轩。叶轩笑了笑,凤凰火焰在双指间轰然升起,少年伸出手指夹住刺来的匕首,万火之王,在它的炽热灼烧下,哪怕是金属也会在瞬间蒸发!
在凤凰火焰的高温下匕首很快就消失了。看着洛雪惊讶的表情,叶轩慢悠悠的喝完茶,这才站起来,一步步的逼近已经手无寸铁的汉州公主,笑着说道:
“今天晚上体验体验驸马是什么感觉似乎也不错啊,公主大人还真是自投罗网,要是让洛登元帅还有你父亲知道了,少说也得气死一两个吧······”
“你无耻!没有想到堂堂天华雪城城主也是一个只知道欺负女子的昏庸之人。”洛雪怒声说道,叶轩已经不由分说将她揽在怀里,一脸坏笑的向床榻走去。
少女脸色惊慌,玉手轻轻伸到衣袖里。
突然之间,数十道银光闪过,眼见就要没入叶轩的体内,叶轩一惊之下一把将洛雪扔到床上,飞身而退,凤凰火焰轰然脱体,将那突如其来的银光全都包裹起来。看着悬浮在透明火焰中的细细银针,叶轩冷笑一声,随手一挥,银针已经被灼热的高温生生蒸发。
少年看着手掌中升腾的火焰,虽说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带有剧毒的东西一旦刺入体内,想要将毒驱出来,那可是要费点儿功夫的。
“下手够狠的。”叶轩一边说着,一边关上窗户,“外面胜利的声音是不是听起来有些刺耳啊?你们汉州遗民还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知道什么叫做大溃败······”
洛雪惊慌而又无奈的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叶轩,体内能量疯狂涌动,既然暗器都已经没有作用了,那么剩下的最后手段,就只能和这个刚刚在天诛大会上震惊云州的流星剑主决一死战了。
“还准备动手呢?没有胜算的······”叶轩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一手抓住寒气翻涌的玉掌,微一使劲,洛雪的右臂衣袖就已经被震碎了,衣袖碎片散落在床榻上。
看着宛如皓玉的手臂上醒目的朱砂一点,叶轩微微一怔,旋即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你走吧。”
“什么意思?”没想到叶轩突然就变了主意,洛雪同样是一怔,一把抓过被褥裹在身上,看着优哉游哉倒了杯茶喝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叶轩淡然说道:“让你走你还不走是不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凤楼春’的老鸨肯定和你是一伙的,现在所有人都进房去了,你下楼去找她,让她把你送出去。男人之间的战争,不是你们女人能够轻易就能扭转的。”
“可是我的两名婢女还都······”洛雪无助的看着叶轩。
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让叶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既然这么多事,那索性你也别走了。”少年随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烦躁的拂灭在黑夜中跳动的火烛,一步步向着床榻走去。漫漫长夜在低垂的帷帘流苏当中缓缓激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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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喘息声渐渐平息。
手心中跳跃着的凤凰火焰忽明忽暗,乌黑的秀发披散,美貌的女子一边低低喘息着一边无力的枕着火热而坚硬的胸膛,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将她包裹住。
“叶轩,你混蛋。”火光中,少女喃喃说道。
“明明是你想要刺杀我的,凭什么是我混蛋啊?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赶快睡吧。”叶轩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随手熄灭手中的火焰。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已经将软弱无力的女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洛雪挣扎片刻后还是放弃了,最终闭上眼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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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的狂欢依然在继续着,几名衣衫华丽的贵妇在家丁的护卫下观赏着难得的夜景。附近的小混混又想出言调戏的,但是看到贵妇们身边手握长棍的凶悍家丁们,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能够摆出这种排场的,想必也是星云镇里数得上的几家商贾大亨的妻妾。
“蒋姐姐,公主都已经上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音讯,我们家老头子恐怕都回去了。”一名贵妇一边焦急的看着大街中心已经熄了灯的酒楼,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路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不要急,可能有些变故,要相信公主应该是能办成事的。我们现在的身份有多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失去了可就不好再找回来了。虽然这一次攻打星云镇失败了,但是在公主和洛元帅的带领下,过不了一个月我们的军队还会再打回来的,再忍忍吧。今天晚上杀死了叶轩,恐怕这区区数百人的守军会不战而降的。”年龄较大的贵妇倒是很镇定的说道。
几名贵妇从后面赶了上来,于是两人不再言语,和已经是旧识的这些商贾大亨的家眷们互相说着客气寒暄的话,一时间也无法再注意已经漆黑一片的酒楼上的情况。
数十道流光就在这时破空而来,引得人们以为是那家店铺出手豪阔放的烟花,直到流光散去,露出身穿黑衣、手握闪动着剧毒蓝光的短刃夜行人,下面看热闹的人群才爆发出阵阵尖叫,人们纷纷散开,将闻声而来的十多名士兵死死地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刺客直冲向大街中心的酒楼。
远处街道上在片刻之间就已经人影萧条,只剩下灯火萧萧,尚未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