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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也算是胆大心细,神识控制的非常精微,祭出阴界土的一瞬间阴气没有一丝外泄,只控制在车轮这一圈范围内,淡淡的依附其上,并没有扰动周围的地气环境。就算车上坐的是秘法高手,假如当时不以神识查探车后方的动静,恐怕也发现不了有人在做手脚。
游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论什么样的高手,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展开神识查探周围,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做。当时车已经启动了,如果车上的人事先有警戒的话,最小心的时间应该是车开向这边慢慢停下来的时候,等到把人接上车周围没有异常,踩油门离去是最放松的时候,他恰恰选在这个时间点做手脚。
游方与华有闲步行跟踪,他们的速度看似不快,就是不紧不慢的闲逛,但一直没停下来。游方要华有闲感应,而华有闲却感应不到任何痕迹,阴界土留下的气息混杂在这个人气扰动的大都市中,显得太淡了。游方的感应精微自不必细言,华有闲在这方面也算有根基,但远远不能与他相比。
这么热的天,两人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游方一直在观察华有闲的反应,这孩子脸色红扑扑的,但并没有大汗淋漓的狼狈样,看来这一段时间内家功夫的修炼没白费。
走着走着,来到了嘉陵江边一段很僻静的道路旁,马路对面是个单位,离的比较远,隔着绿化带静悄悄的看不见什么人影。而这边就是江滩,沿人行道有护拦,往下到江摊的坡度非常陡,人下去之后周围就看不见了。
游方走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指陡峭的江岸道:“小闲,你看见什么了吗?”
华有闲看了一眼:“江滩上有痕迹,却不是脚印。”
游方点了点头:“幸亏我们来的早,水再多漫一会儿,这痕迹也看不见了,有人刚刚从这里走到江滩,但是回来的时候用东西把脚印抹掉了。我们要追的那个人,恐怕已经追丢了。”
华有闲一愣:“丢了,难道他们上船从江里走了?”
游方在冷笑,但眉心却锁成了疙瘩:“这地方怎么靠船,我是说那个人不见了,线索断的真干脆,心狠手辣干净利索呀!”
华有闲:“那人哪去了?”
游方一指江摊上的痕迹:“好端端的,半路停车到那下面去干什么?就算尿憋急了想小便,也不用走那么远!”
华有闲恍然一惊道:“难道……?”
游方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已经被人做了,装麻袋坠石头丢嘉陵江里头去了,这一段江岸干这种事正好,这边看不见这个地方,对岸也比较偏僻,动作麻利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太他妈的专业了!”
华有闲倒吸一口冷气,觉得事态比先前想像的要严重的多!而游方也是面色阴沉,假如他的猜测是对的,绝对证明了小贩有问题,而且背后的事态很严重,否则也用不着杀人灭口。幸亏路上遇见了,否则这条线索永远断了,他想查也没有任何可能查下去。
华有闲问道:“游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游方沉吟道:“他们恐怕也想不到,我们追的不是人,而是那辆车。……不在车站里接,而是约好外面的一个路口接,上了车马上走,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是他们接走的,很可能是自己的车。……快走吧,再晚一会儿,痕迹就找不到了。”
游方继续追踪那辆车留下的阴界土气息,一边走一边也是暗暗心惊,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那小贩曾经试探过自己,或者说试探过当时在李庄风景区门前他们那一行人,照说暴露身份的可能姓并不大,而现在为了万无一失,居然有很大可能被灭口了,这手段也忒狠了!
在沙坪坝区平顶山附近一处住宅小区门前的停车场里,游方又看见了那辆黑色别克。这两年私家车数量呈爆发式的增长,早几年修建的小区并没有设计足够的停车位,很多地方停车很困难。而这家小区应该有个七、八年历史了,现在将门前预留的绿化带改造成了停车场,供住户交费停车。
看见车之后华有闲皱了皱眉头道:“这么多车停在这里,这片住宅区还不小,怎么知道那些人在哪?”
游方笑了:“车让人碰了不就知道了?……你是我的小帮手,这种坏事嘛,你去干!”
这天下午,渝城某小区停车场的保安遇到了一件闹心事和一件开心事。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有一个中学生打扮的人走过小区门前,在停车场里穿近道,背着书包一边走一边吹口哨,顺手掏出了一串钥匙。他用钥匙尖在旁边的一辆黑色别克上划了一道,留下了一米多长难看的痕迹。
车载警报器响起,保安大骂着追了出来,这孩子撒腿就跑了,跑的还真快撵都撵不上。这是谁家孩子?也太没教养了!
好好的烤漆被划成这样,车主能干吗?抓不着手贱的孩子,于是跟停车场的保安吵了起来,这又是下午五点左右的事了。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就算保安不掏钱全赔,这个月的奖金肯定是泡汤了,弄不好还要挨领导一顿臭骂。
小保安垂头丧气的走回值班室的时候,一不小心还差点把脚给崴了,低头一看,地上竟然有一摞钱,捡起来点一点不多不少恰好一千块,瞅了瞅左右无人,悄悄的揣进了自己兜里。
车被划、与保安吵架的那个人住在这个小区第三排靠近侧面马路边缘的那栋楼里,有刷磁卡的侧门可以直接出入,不用绕道走大门那边。隔着小区内的道路以及边缘种的灌木丛绿化带,那栋楼距离外面马路边的人行道还有十来米远。
游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这条马路斜对面大约五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家招待所,恰好可以暗中观察住宅楼的这一角,假如在六楼朝这边的房间住着,阳台也能大致看清楚。
游方吩咐华有闲住进了那家招待所,特意要了最高层靠马路这侧的房间,等办完登记手续到房间放下行李之后,他才进了招待所找到华有闲住下的客房。大白天没法过去窥探什么,两人吃饭时在房间里轮流监视着那屋子的动静。
游方还教了华有闲很多注意事项,夏天热,有人不喜欢打空调而是开窗,这很正常,但要注意为了监视人而开窗,不能只开一扇窗,要把两边能开的窗户都打开。监视的时候,人也不能直接站在窗前,要很自然的待在屋子里面,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差那么一小段。这样的话,才不容易被人察觉、被人看清。
……这天天黑之后,小区外的路灯以及小区内的照明灯发出的光线,与行道树以及灌木丛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小区外不时有车辆经过,小区内还能听见从某户人家不时传来的笑谈声或电视声、麻将声,声音都不大却显嘈杂,这夜晚并不安宁。
游方像个壁虎一般,挂在七楼顶的滴水檐下,身体紧贴在顺墙走的下水管道旁,这里是突出来的阳台侧墙与卧室外墙的夹角阴影处,屋里看不见这个地方,而楼外的人也很难注意到他。游方在偷听里面的动静。
潜伏到这里之后游方才发现一件事,靠近这栋楼边缘的这个单元,六楼与七楼各有两套房子总共四户,全部是同一伙人的落脚点。前些年房地产热,房价涨的很快,也有不少人投资囤房,自己并不住,大部分对外出租,可以拿租金付部分按揭。当然了,出租钱只是小头,主要是炒房价增值。
这四套房子很凑巧,都是被人买下来投资并对外出租的,然后又被同一伙人分别都租了下来。为什么说这房子是出租的?其实看装修就知道了,对外出租的房子也会精装修,地板和洁具可能看着漂亮,其实一般都是档次相对便宜的那种。
在这里密谋什么事情应该很隐蔽,尤其是七楼靠外侧的那一套房子,关上门往屋里一坐,这栋楼里的其他人不论在什么位置都没有办法窥探与偷听,除非像游方这样挂在七楼外面,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没有被发现。但游方这种人出现的概率太小了,恐怕也和中彩票差不多,现在这伙人就等于中彩票了。
另外三套房子都空着,只有这套房子里有五个人,一人在厅中,另外四个在一间卧室里关上门说话,声音虽不大,但游方的隔墙之耳大概都听清了——“那娘们叫我们动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妞?……姜老大他们都已经去埋伏了吗?”
“可不是简单的小妞,据说是个绝顶高手,那娘们吩咐姜老大他们,动手时一律不要靠近,要用远程火力交叉锁定,也不要让那小妞靠近到百米开外,否则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哪有这么夸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妞,血肉之躯还能挡得住子弹不成?”
“那娘们可说的清楚,太远了子弹根本打不中她,太近了没机会开枪,手枪就别指望了,这回一律拿的是步枪,还带了几把微冲,是防止那小妞冲过来近距离防身用的。”
“你们说的是人还是钢铁侠啊?”
“不论怎么说,那娘们就是这么交待的,并且声明不这么做出了事可别找她算账,老七呀,你可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厉害的高人,我以前听死鬼菜青虫说过,他遇见过的,说过这话不久就下落不明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可得小心点。”
有一个沙哑声音不无担忧的说道:“这里可是渝城啊,不是云南或疆省那边,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把枪,而且都是长家伙,一旦被警方发现了,恐怕会被部队包饺子的。”
又有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家伙又不是我们带来的,动手的地方也在深山绝谷里,方圆十几里根本没人烟,半夜更不可能有人,姜老大已经带人在附近清过场子做好了埋伏,只要动手顺利,不可能被发现的。”
有一个尖尖的嗓门疑惑的问道:“费这么多手脚,听说就是为了那小妞手上戴的一串链子,到底得是多值钱的东西啊?”
有一人瓮声瓮气的答道:“你就别打主意了,不管多值钱,得手后都得交给那娘们,人给了那么重的一笔报酬,要的就是这件东西。”
尖嗓门又说道:“姜老大看过那小妞的照片,贼靓!那娘们有没有说得手之后怎么处置啊?”
瓮声瓮气的声音又说道:“那倒没说,但是这种案子,还能留下活口不成?你就别想美事了,假如真是那种高手,难道你还能活捉?”
很年轻的那个声音似乎咂了咂嘴唇说道:“这可说不定,瞧你们说的这么紧张,我们今天出去做的那一票还不是轻松的很?人已经在嘉陵江里沉底了。……小毕,姜老大那边有消息吗?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搞的那么神神秘秘,只和你一个人单线联系。……小毕,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客厅里那人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软倒在沙发上生死未知。游方手握秦渔,剑刃闪着诡异的寒光,不紧不慢的走向了卧室的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弥漫开来,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说不出来话,却控制的非常精微,哪怕隔壁的人也感觉不到他的到来。
游方刚才贴在墙外,当听到“就是为了那小妞手上戴的一串链子”这一句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闪过的第一念就想到这伙人说的“小妞”可能是向影华。向影华怎么会到渝城来,而这伙人又怎会受人指使去对付她?
听起来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天机手链确实珍贵,但在一般人手里根本没用!没有移转灵枢以上的秘法修为、不精通天机大阵运转之法,那就是一串装饰姓的手链而已。而且谁吃了豹子胆啊,为了这串东西去对付向影华这种人?
向影华是一位精通各种风水阵法并能随时以神念运转的高手,而且她身后是整个松鹤谷向家这一庞大的势力,干这种事不是和找死一样吗?听他们的意思,有一伙人已经在某个地方设好了埋伏,今天夜里就要动手。
不论那“小妞”是不是向影华,不论这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游方已经没有耐心再偷听下去。时间紧迫,他悄悄从阳台进了屋子,先无声无息放倒了屋中的人。
屋里的人说着话打开了卧室的门,正好和游方面对面,一只握剑的手在他身前轻轻划过,这人就软软的靠在门框上慢慢滑倒在地。屋里另外三个人看见这一幕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游方已经化成一道鬼影飘了进来,一股弥漫的威压充斥了整个房间,就似空气皆已凝固,他们谁也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已被制伏。
没功夫宣布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了,游方把人挨个弄醒用了最“简练”的方式问话,很快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伙人并不知道那“小妞”叫什么名字,他们属于某个黑道团伙组织,其中大多都是退役军人,为首的叫姜虎,曾是野战军的连长,因为严重违反军纪坐过牢,出来之后干起了见不得光的买卖,原先主要活动在云南边境一带,这次是收了一笔几乎无法抗拒的重金,集合手下骨干分子来到了渝城。
幕后雇佣他们的人,屋里这五个谁都没见过,只知道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的非常妖艳姓感。看样子留在这里的是几个看家报信的小喽啰,不可能知道太多重要的信息,但让游方感到震惊的是,他在一个人口中竟然听见了“梅兰德”的名字。
据说姜老大一直在打听一个叫“梅兰德”的人,而今天这个小妞,也是梅兰德写信邀请到渝城东南的武隆山约会的。游方听说了这一消息是震骇不已,转念间想到了很多——有人以梅兰德的名义给向影华写信,把她骗到渝城来了,并设下陷阱对付她。
向影华怎会上这种当呢?可能是她根本没想到谁会有这么大胆子开这种玩笑,而她确实也很想见梅兰德。上次在白云山庄分手,游方能看懂她的眼神,分明有几分幽怨,并且说随时欢迎他到松鹤谷做客。
从设局人的角度,肯定也知道江湖传言,他们是一对关系非常亲昵的金童玉女。
也不知那封冒名的信里都说了什么,假如找了某些特别的借口,或者有什么事一定要请向影华帮忙,她应该会来。而且她艺高人胆大,也不会轻易中什么暗算,所以顾忌反倒比较少。
什么人使出这种手段?心计可够深沉险毒的,而且是个连环计!不论向影华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梅兰德”肯定脱不了关系,到时候明知是陷阱,恐怕也不得不现身了。假如向影华出了意外,“梅兰德”更加说不清楚了,会受到松鹤谷以及江湖风门各派的追问,必须公然露面解释并追查这件事,假如那样的话,一切行动就都在明处了。
对付向影华夺天机手链,同时逼梅兰德现身。成功的话,梅兰德的处境不妙,即使不成功的话,这一手连环计仍然没有失败,自会把梅兰德逼出来,好阴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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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