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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羽传来战报，歼灭鬼王十六个，鬼将一百二十八，其麾下厌鬼没有经过具体统计。以莽山为界，所有的厌鬼尽数诛杀。人员伤亡......三十二人。”

庞清琳端着战报的手微微一顿，三十二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那可不是阴阳渡明面上那些孱弱的力量，而是阴阳渡秘密培养的精英！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条战报，就是三十二个生命。哪怕她们早已经不再为人，可她们却是阴阳渡那么多年来的心血。她皱了皱眉，又接着念了下去。

“......各地战报正在持续汇总，预计总体伤亡，大约在百分之二十六。”

庞清琳念完手里的纸张，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这么多年的准备，这么多年的藏拙。辛辛苦苦筹备了那么久的高端战力，就这么一战之下，折损了五分之一还要多。明明厌鬼的实力这些年一再衰弱，只要使用优势力量进行各个击破，她们断然不用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可是现在......

“有其他的情报吗？上界那边，怎么说？”

“上界的情报已经确认。此次下界的全都是当初那些人马的余孽。其带队的人，正是当初神女峰上的莫宁。”

庞清琳的神色一黯，胸腔之中怒火升腾，简直不能抑制。她在看到这一纸情报的时候，差点儿背过气去。

“对不起！”

庞清琳弓下了自己的身子。她常年侍奉在神女的身旁，却忽略了莫宁的品性，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才最终导致了神女峰的落寞。对于莫宁，她的心中何止是恨！简直是想要将他抽筋扒皮，点了天灯。

“你不用说对不起。识人不明的罪过，并不是一人的错。想当初我同样忌惮于天宫的实力，这才按捺下了杀他的想法，现在看来，远不如当时就将他一刀杀了。”

“不，他终究是是我的徒弟！”庞清琳斗篷下的手掌紧紧攥在了一起。她就是化成了灰也忘不了自己对他的千百般好处。明明自己对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感恩。甚至是用计围困自己，引得神女踏出了神女峰，而他，却在神女峰上大开杀戒。

庞清琳永远也忘不了他囚着她的神魂，逼迫着她看他屠尽神女峰的那一幕。那一道道身穿玄色袍服的家伙，当着她的面大开杀戒，让鲜血流满了整座神女峰。

“血债，永远都只能用血来偿！主上！我恳求你，不要在浪费我们的力量了！我们留存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啊主上！”

她赤红着双眼，对着面前的苏离就跪了下去。

她低垂着自己的头，不敢去看苏离的双眸。唯恐那双眸之中会流露出失望之色，让她的内心更加痛楚。

“清琳，我很失望！”

她的身体一抖，双拳更是紧紧攥了起来。这么多年的忍耐，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抬起了自己的头，犀利又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苏离的脸庞，声音沙哑的问道：“难道您真的忘了吗？您忘了那神女峰上血流成河。忘了那大殿之中堆叠的尸身。您也同样忘了，神女为了您，宁愿自己破碎神魂，也要护住您的一丝神光。若是不如此，您凭什么能够带着记忆不断轮回！”

“这些年里，你无数次找寻到神女的凡胎，可是您都做了些什么？一次又一次被他们的人找上门来，一次又一次看着神女的凡胎一次又一次死亡......是啊！我们杀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将他们整个实力瓦解，甚至于，甚至于动乱了整个神界，让天宫这个势力大乱，让莫宁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一鼓作气，为什么就不能将罪魁祸首诛杀！”

她简直不敢相信，神女所钟爱的男人，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了放下仇恨？那神女的仇怎么办？神女峰上死去的万千同胞，又怎么办？她能够感觉得到，她们其实一直并未走远，始终都在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替她们复仇！

“我们，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继续逍遥，看着他再一次杀死神女的凡胎，而后疯狂的叫嚣吗？”

“够了！”

苏离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庞清琳的话语对于他来说，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揭他的伤疤。她所诉说的那些事情，他每一样都清清楚楚，而且从未忘怀。若是能够放下曾经，他又何必每一世都在苦苦追寻。在没有叶蔓姗的日子里，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阴阳渡的密室。

因为那里面，有她历代的物品留存。以前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就懂了。

那时不时的牵肠挂肚，总是能让人忧心的同时，又能感受到满满的暖意。像是那人就住在自己的心里，将内里填得满满的，再也放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而莫宁，却一次又一次将他的心扒开，将那心中的人影一次又一次掏了出去，那血淋淋的痛楚，又有谁能够理解？

他是持有真灵，能够带着记忆转世。可是又能怎样呢？蔓姗的每一世，都没有活过三十岁！除去找寻的时间，成长的时间，每一世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年。她，甚至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短短十几年，在神看来，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而莫宁，却就连这么简单的一瞬，都不愿意给他们。

他怎么可能不恨？他同样恨之入骨，同样欲杀之而后快。

可是不论是神女，还是叶蔓姗，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她必然会记恨他一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他。

阴阳渡是他的阴阳渡，但同样也是所有人的阴阳渡。

他可以让人为他去死，却不能让人舍弃普通人，单单为他们的复仇牺牲。

“这件事情，没有商讨的余地。即便是我真灵已经快要泯灭，再不会是莫宁的对手。我也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清琳，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我也知道你心中不忿。可是这天下苍生，从来都没有什么谁要为谁毫无必要的牺牲。别跟我提什么命数。是我们的存在，才将这众生卷了进来，那我们就一定要为他们负责。我只是希望你能守住本心，时刻铭记着厌鬼，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将它们屠灭殆尽，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义务，而是我们的责任！”

庞清琳低垂着头，仍旧不服气的攥着拳头。

苏离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摇了摇头，挥手让她出去了。

他知道，庞清琳一旦钻了牛角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她眸子之中的恨意，已经快到凝成了实质。现在，再没有什么能比一场战斗，更能让她超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