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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凌趁闵墟容说话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手,挟持住了闵墟容。
“闵弟!”
高行厚惊呼,同时被他手边的护卫拉开,护在身后。
高行厚上一回见到这种身似无形般的身手还是数年前在俯山里,他记得那人长的相当清俊,不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当时肯定不是此人,那此时为何又出现身手同样特殊的一人,难道这沁园竟能卧虎藏龙到这般地步?
高行厚震惊之时,训练有素的逻桐州兵已经飞快地亮出了兵器,就近架住沁园之人。
八重等人见势纷纷持剑而上,瞬间解决了数十人之多。
随着“嗉”的短箫声传遍四野,重家的增援也陆续抵达。
比杀人的速度和身手重家不会输给任何人,奈何逻桐兵人数众多,他们出手只来得及救下一部分沁园之人,另一部分却糟了逻桐兵的毒手,道门的人本来在用术法救人,现在却被累及,自然是要与之对峙。周遭当即乱成一片,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之声,你来我往混战得血花飞溅。
“枭王。”重凌冷着脸,手中的剑即就往闵墟容颈项又压下去三分,眼见血沁透了闵墟容的衣襟。
“全部住手!”高行厚蓦地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擅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军令虽如山,混战却非逻桐一方可掌控。
重家人从来不会让敌人讨到半分便宜,尤其以带头的八重与瑬影为首,听到高行厚喊也没有放慢动作。逻桐兵本想停手,却也不能站着不动任人宰杀。这混战成团的人群自然也就都无法及时抽身,相互间有死伤,就连夹在二者之间的道门也未能幸免。
“八重,瑬影。”
直到沁园之主出声,重家才暂缓动作。
有零星几个逻桐兵杀红了眼却还想再出手,高行厚侧身低唤了一人。
嘈杂的混战中寻常人根本听不到他唤的是甚,却见他身侧一名看似护卫之人排众而出,从腰间抽出数把不过手指长的小刀。
那人甩腕投出小刀,精准的惯过一众不听军令的兵卒咽喉,当即见血封喉。
周遭本就是混乱到三尺之内非友即敌,这般精准的飞刀却绕过了沁园和道门一方,犹如惩戒般只取了抗令之人的性命,可谓精妙绝伦。
那人这一出手,当即不止所有震慑住了逻桐兵,就连其他人也是一愣。
众人脸上血迹未凝、剑拔弩张,甚至有人双眼赤红,却在这般古怪的情形下再度形成了谁人也不敢妄动的对峙之势。
使飞刀之人长相端方、头发微蓬,只用布条一系,有些不修边幅的意思。
他使的飞刀在军中往往被认作不入流的江湖流派,言行举止亦是寻常江湖人般,虽然是护卫模样,却不见他有护高行厚的举动,只是在高行厚唤其时才出手。
“御下无方,让各位见笑。”制止了诸人后他便略向众合拳,之后便退至旁侧不再开口。聪敏之人却不难从他这话中揣度出他效力于枭王帐下,且至少也是一方将领。
高行厚手下兵多将广人尽皆知,可卧虎藏龙到如此,的确是八郡之最。
不说其他,如此不忌出身一概凭本事重用的度量,足以让人明白逻桐能成当下储兵最多之郡定然不是毫无道理。
“这位少侠可要小心你的剑,我义弟的命可并非寻常人能赔得起。”见两方僵持住,高行厚警告了挟持闵墟容的重凌一句,这才挥退护在自己身前的护卫,腆出一脸悲痛,上前几步,训斥周遭道:
“沁园才高八斗者比比皆是,死伤一、二都足以令我痛惜不已,入园前我便反复嘱咐,切不可以刀兵相向,你们看看……看看这些死伤,你们十条命都不够抵他们一根头发!”
高行厚唱罢这出大戏,便收敛起故作的悲痛,搓着下巴望向白景睚忻,道:“两败俱伤对彼此都没有半分好处,世人皆知我惜才,降者定然不杀,还会委以重任,各位不如投诚我逻桐……?”
高行厚话未说完,便被旁侧的沁园之人打断。
“沁园之人率性惯了。”
“只助想助之人。”
“从不受性命胁迫。”
“更不会沦入王族帐下鹰犬。”
四声话出,四把飞刀同时破空而去。
八重出手再快也只来得及救下较近的两人,另外两人人则当即一命呜呼。
那护卫打扮的将领尚未放下方才投出飞刀的手,便打断了沁园那方的惊呼声,劝道,“诸位可莫要把迂腐当做气节,投诚对你们而言并无坏处。”
重凌手中的长剑又往闵墟容脖子下压半分,殷红的血迹当即沁透了他的前襟,高行厚眼皮不禁跟着一跳。
“且慢!”他息事宁人道,“这位少侠千万手下留情,我这帐下都是些粗人,不会说好听话,你且听我分析一二再动手。”
说着他再度转向白景,乍看息事宁人,其实分毫不让,“我所求不多,带来的人却足够多,白景大人……哦不,是沁园之主才对。”
高行厚搓着下巴道:“沁园之主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哦?”白景睚忻扫过周遭的逻桐兵,人数暂且还没有多到沁园不能与之力敌的程度,只是己方的折损必不会少。而他……
白景执掌天灾天罚雨雪地动,乍看之下天道之力的确无所不能,却在那一丈之外奈何不了任何凡人的生死,也不可能拿白景子息来诛灭高行厚等人,因为但凡能跑的人,都会尽可能的逃到那一丈外。这便是沁园周围的阵法必须精进到毫无破绽的原因,因为一旦失去阵法庇护,沁园内能自保者并不多,一旦被人从内部攻破,就会沦为劣势一方。
以逻桐精锐的行军速度,藉由闵墟容的布置,只要高行厚愿意,天亮之前足以往沁园再调数万逻桐兵,到时候逻桐就多势众,沁园虽精却人数过少,此前又被于仁搅了浑水,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只适合速战速决,根本经不起以寡敌众的长期消耗。
这也是沁园的位置必须隐秘,而绝不能“开园”的理由,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面对八方的觊觎。
可园已经开了……
“沁园之主大智贤才,当真是一点就通。”高行厚知道白景睚忻转瞬已经权衡出沁园并不占优,考虑到闵墟容还挟持在对方手里,便转了口气,叹道:“沁园的确隐秘,可它已经存在了千余载,多少明里暗里的传言,早已经将它传得神乎其神。”
不说其他,单就卷阁里藏着的秘辛,这天下间又有谁不想知道,又有谁不忌惮那些秘辛?
秘辛这种东西在许多人眼中,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我自认所求不过两件不起眼的小玩意。”
高行厚十分不要脸的把空蝉和道相合荒针说成不起眼的小玩意。
“我义弟那边,星罗棋也是个没用的小玩意,至于另一样……你们完全可以跟他再商量一下,何必把你们这些才高八斗的能人性命浪费到打打杀杀里面?那实在可过惜了。”
高行厚说话间给闵墟容使了个眼色,后者自然知道他打算如何,自然不会多言揭穿。
“我的确惜才,可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才,哪有珍惜的必要?”高行厚痞子似的笑得肆无忌惮,“沁园之主若考虑好了,就让你的人放开我义弟。若没考虑好,那……”
高行厚话语微顿,然后扬起了他那条有古怪疤痕的胳膊。
“小心!”
重元大喝一声,随着她的声音,周遭源源不断的出现了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
随着最后一点暗夜的褪去,曙光中显露出沁园卷阁周遭四面楚歌的情形。
最远处是箭矢上弦的逻桐弓兵,中间有矛戈与长刀,前排则是举着圆盾。
高行厚的长篇大论从一开始就为拖延时间等待增兵抵达。
“看来不用我多说,诸位也能明白我的意思。”高行厚再度半扬起手臂,不留余地道,“世人皆怕死求生,本质犹如蝼蚁。我逻桐兵强马壮,只欠几个长才。所以,我本无意于沁园大肆杀戮。”
“若得不到你所想要的东西,你便要屠园。”白景睚忻当即明白了高行厚所指。
沁园之主心思慎密更远胜于任何人,却为天意现身人间的“白景”所累。
当初封园为了能挡住宵小,后来开园亦是如此。
可惜,依旧无法阻止有心杀鸡取卵之人。
“我没多少耐心,先让你的手下放开我义弟,我能给你一些时间考虑。”高行厚道,“臣者委以重用,不降者——”
“杀。”
“不降者杀!”
“不降者杀!”
四周八方的逻桐兵齐声大吼。
煞气汹涌席卷过被包围在中央的诸人,好似随时会被他们手中的兵刃诛屠殆尽。
白景睚忻没有说话。
沁园为白景所累,白景又何尝不为沁园所缚?
白景本可以一走了之,恰如历代白景那般,将世人皆视作蝼蚁。只要他不护这些凡人的性命,任何人都威胁不到统御六道之力的白景分毫,更不用说是威胁了。
可是,白景睚忻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盯着越来越亮的天,直到朝霞沉淀,艳阳升起,明亮得能刺痛任何人的双的消耗高行厚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
一个时辰过去了,重凌抵在闵墟容脖子上的手依旧很稳,高行厚的耐心却消耗殆尽。
“看来白景是要我多杀些人才能明白……”
随着他的话语,周遭逻桐兵执刀柄整齐的上前数步,只待枭王一声令下。
“主人?”
八重等人登时握紧了手中的剑,也在等待沁园之主下令。
宛如弓弦紧绷到极致的这一刻,白景却不喜不怒地开口了道:
“杀吧。”
“什么?”
高行厚以为自己听错。
白景道:“只要你敢,那便杀。”
高行厚一愣,顿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是要玉石俱焚。
一直没有吭声的归墟宗主此时忽然开了口,说了些乍听起来根本无关紧要的话。
他说:“每一代天帝更迭,每一次的天启断层,亦是大家口中的乱世,死的不从来都是世间凡人。”
归墟所指的是天启断层。
白景收回目光,看了归墟一眼,道,“原来道宗也知晓此事。”
归墟颔首:“纵观历史,便能揣度出来。”
“我不如二位聪颖,猜不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高行厚道。
“白景大人的意思是……”
“我在等。”
归墟再想说什么,就被白景打断了。
“你的剑是一门绝学,用作要挟反到是浪费。”
重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依言放了闵墟容,闪身藏入了暗处。
白景这才对高行厚继续道:“我在等一样东西。”
闵墟容颈上的伤口不浅,这一放松下来,差点没站稳,高行厚忙伸手搀了他一把。
高行厚脸上有些不悦,一面差人给闵墟容看伤,一面疑惑。
“白景在等什么?”
“在等一样对你非常重要东西。”
高行厚:“谁?”
“你。”
白景睚忻说。
“我在等能让你三日之内必定空手急返逻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