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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平凡天才
阿瓦伦神族虽然具备着高人一等的魔法天赋与身体强度,但他们的寿命并不比人类更长,他们说这是凡间侵蚀所致,他们为此而怨天尤人。
除了她们三位小娃娃之外,阿瓦伦神庙里都是些老年人,但这并没有让她们的日子好过。相反,这些年迈的家伙每一个都有许许多多不顺心的事,而且懒得像蜗牛,唠叨的像公鸡,这让仙德瑞拉她们的劳务异常繁重。
他们瞪大眼睛四处挑这三位小娃娃的毛病,说她们办事毛手毛脚,说她们饭量大的惊人,说她们太喜欢玩耍,说她们穿的衣服毫无品味,甚至说她们之间的感情太要好——这样会影响修行,从而让她们的心灵不再纯洁。
大部分的情况下,仙德瑞拉她们将这些指摘和挑拨当做耳边风,她们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吗?表面上看,她们是恭顺的,但在背地里,她们像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叛逆,她们守护着自己心中小小的天地,不愿意将自由当做代价去交换更好的生活。
仙德瑞拉非常努力的劳作,同时将更大的精力花在修行上——她必须照顾自己的弟弟,因而早早就背上了人生的负担,对她而言,这是她前进的动力,也是她逐渐坚强起来的源泉。
即使她比她的两位同伴更加努力,而且她进步的速度令长老们吃惊,但相比起她那两位朋友,她简直就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
茉莉与牡丹,她们的天赋超乎凡人的想象,在神庙的历史上十分罕见。即使仙德瑞拉每天不知疲倦的学习和修炼,也仅仅只能保持不落后她俩太远而已。认识到这一差距对仙德瑞拉而言并没有造成困扰,因为她并没有那些所谓的野心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仅仅想要在神庙中获得稳固的地位,从而能让弟弟衣食无忧而已。
茉莉与牡丹对仙德瑞拉自我折磨般的努力大惑不解——明明只要学一遍就能记住的剑法,为什么要反复练习直至纯熟呢?明明只要一动念头就能唤起的魔力,为什么还要在每晚睡下之前冥思苦想呢?明明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上的山坡,为什么还要像个疯子一样,背着一个大铁球,从山脚慢慢爬到山顶呢?
这许许多多的疑惑,让她们见证了仙德瑞拉从平凡而走向超卓,至始至终,仙德瑞拉都无愧于和她们并称的荣耀。她们由此而更加喜爱仙德瑞拉——因为仙德瑞拉总能办到她们能够办到的事情,虽然要绕些弯路、模样显得狼狈些,而她们却没有办法像仙德瑞拉那样拼着命修行。
她们感觉到——仙德瑞拉凭借着这种脱胎换骨的苦练,已经拥有了金刚石般的意志——这一点是仅凭天赋无法办到的。
也许上帝始终是公平的,他赋予凡人不同的天赋,总能让他们在世间找到自己的位置,有的人聪慧,而有的人努力,两者的道路不尽相同,但最终的成就不分轩轾。
正如她所计划的那样,仙德瑞拉在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接受成为神庙祭司的试炼——这个年龄仅仅是模糊的界限,事实上,在十三岁时通过试炼的人凤毛麟角,大多数不知死活的试炼者都会功亏一篑,需要好几年才有勇气进行下一次的尝试。
仙德瑞拉自信满满,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黑漆漆的庙宇,两位同伴带着祝福的目光。她们望着她的背影,可心里却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独自一人进入试炼场,去面对未曾谋面的老家伙,去挑战不可知的恐惧以及难以捉摸的考验,她们可没有这份儿勇气。
仙德瑞拉是被担架抬出来的,浑身骨折,奄奄一息,可她的目光中却满是欣慰,她用两根手指向两位同伴做出了庆祝的手势,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
茉莉和牡丹夸张的尖叫起来,她们蹦蹦跳跳,绕着仙德瑞拉的担架跑圈儿,一边跑,一边拍手,嘴里还唱着歌——这是她们秘密商量好的惊喜,虽然她们并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仙树,仙树,你真棒,
就像远方的,高山一样,
远看矮矮不起眼,
一到跟前就傻眼,
陡峭的山崖,险峻巍峨,
满山的树木,郁郁葱葱,
高耸入云,烟雾缭绕,
神龙凤凰,出没其中,
凡人愚昧,不知深浅,
执意攀爬,窥伺天间,
他们不知道啊,这些傻傻的家伙们,
没有疯子一样的毅力,
没有大地一样的忍耐,
他们又如何能够爬上这神秘而凶险的神山呢?
哦,仙树啊仙树,这座神山,就像你的胸·部一样雄伟,
我们现在,
就要来攀爬这座高山了。”
她们嘻嘻哈哈的唱完,在仙德瑞拉还没明白过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们已经伸出恶狼般的爪子,在仙德瑞拉的胸口狠狠捏了几把,让她痛的放声大叫,随后她们两人像小偷一样拉着手,嘴里发出怪叫和大笑,没了命的朝远方逃走。
仙德瑞拉气的要命,可却又无法追赶这两个混蛋,她需要在床上好好躺一个月呢。
在她通过了祭司的试炼之后,她成为了神庙历史上最年轻的合格者,她的地位已经超过了那些年迈的侍僧,和那些长老一样了。
她在神庙中获得了一个独间,在获得了至高长老的准许之后,她将自己郁郁寡欢的弟弟接了过来,并用自己的特权让他也成为了学徒(虽然这并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径,但仙德瑞拉别无选择,她的弟弟在亲戚家中已经快吓破了胆了)。
她依旧会最早起床,陪茉莉与牡丹一起劳作,随后用严酷的方式督促自己不断前进,就和往常毫无分别。但不同的是,她有了必须分心照顾的人——她最心爱的、可怜的弟弟——隆李斯特·仙树。
她的弟弟在八岁的时候学会了演奏乐器,可舅舅家里人嫌他吵,于是他带着父母遗留下来的竖笛和竖琴,独自一人跑到遥远的山涧旁静静演奏。
在那儿,当阳光穿透树叶,将诸神的光芒照耀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坐在婆娑的树影下,用自己的笛声唤醒整个森林。
兔子们竖起耳朵,成了他最忠实最完美的听众。它们匍匐在他的身边,眼睛四处打量,懒洋洋的在草地上翻滚。
狐狸追着兔子来到他的身边,忽然被他的笛声所吸引,打算与他来一场合奏,于是他们发出古怪的叫声——有人听过狐狸叫吗?年幼隆李斯特听过。
蝴蝶绕着他飞舞,就像是酒馆或戏院的舞娘一样,扇动着自己五颜六色的翅膀,在梦幻般的阳光下,它们的翅膀反射出异常美丽的图案。
渐渐的,连森林中的大熊、老虎、狼群甚至毒蛇,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捕猎者也渐渐围拢在隆李斯特的身边,出神的聆听着他的独奏。
当他演奏完毕,向森林中的听众们鞠躬致意的时候,这些家伙会滑稽的学着他的模样,向人一样双足站立(蛇只是支起头颈),朝他傻傻的鞠躬。
随后他们会慢慢散去,回归他们的巢穴,继续他们之间危险的丛林追逐。
猎物依旧是猎物,捕食者依旧是捕食者。
但在隆李斯特演奏乐器的时候,他们却心照不宣的对彼此显示出罕见的友好。
如果说演奏乐器对隆李斯特有任何影响的话,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它让这个孩子变得更加孤独——离群索居,沉默寡言,往往沉浸在独自的忧郁中,除了仙德瑞拉以外,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即使对仙德瑞拉,他也依旧隐瞒了许多心事),他就像丛林中对人类抱有戒心的动物,用惊恐而纯真的眼神看着傲慢与肮脏的入侵者。
他就是这样看着阿瓦伦乡民的。
仙德瑞拉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如何形成的,但她擅自理解为这是一种诸神降下的小小惩罚,因为她的弟弟具备超凡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往往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等她最终知道事情的真相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真正的神罚,早在罪行犯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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