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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回到宫里,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羡柔却觉着似乎过去很久,她坐在塌上,拍了拍脸颊,便不做声了。
自己前世一定见过这个人,羡柔这样想着,可为何,熟悉而陌生。
羡柔不愿再想,头疼到炸裂一般。
百花宴时,羡柔呆呆坐在案前,面前桃花酿的香味袅袅飘来,沾染在鼻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桃花,是极衬你的。”
闻香便引起这两句,让羡柔也吓了一跳,羡柔拼命摇了摇脑袋,暗自示意自己不要乱想。
百花宴后,正逢弯月清明,羡柔靠在廊下,静静听着云霁背书,只觉岁月正好。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云霁本是背对着羡柔在背庄子,却见羡柔盯着前处,痴痴发愣。
“没想什么,只是觉着,若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里,该多好。”羡柔抬眸看向云霁,眸色柔和,似有感慨之意。
“世人向往逍遥游,却不知逍遥谈何容易。”云霁自顾说着,“我也曾想过很多次,若是时间停留在这个时候该多好。可终究……一切还是还是要继续啊。”
羡柔闻言,从廊柱上跳下,摸了摸云霁的头,“瞧我将你带的颇为伤感的,走了。”
羡柔迈步走在前面,云霁却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走至宫里僻静一处月见池边,只见人影闪烁,瞧了地上的影子,却见树间一人豪迈一坐。
羡柔顺着影子看上去,可不就是一个人,靠在树上喝着酒吗,那桃花酿的香味,隔得远却也听得见。
“秦祁,你在上面干什么呢?”羡柔站在池边喊道。
那边却没有回应,只听得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朗月当空,少年执酒一饮,确实是一副画卷。
羡柔疑惑的与云霁对视,便不再吭声。
“许是伤春悲秋呢,也别打扰他雅兴了,长青殿不远,我且送你回去。”羡柔一面说着,一面推着云霁往另一边去了。
“阿姐,不用的,统共这么些路,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了,哪需要你送。”云霁面露无奈,心底却是开心的。
“反正也无聊,全当散步了,从你殿再回我殿,这些脚程也刚好够了。”
云霁拗不过,自然只能点头应下。送回了云霁,羡柔便原路返回,到了方才的月见池。
羡柔坐在池边石椅上,一手托着脑袋,眼望树上秦祁,过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祁从树上飞身而下,却是看见羡柔低低笑着看她,一阵不解。
“公主何时来的?有什么吩咐?竟也不叫我。”秦祁一面上前,一面说道。
羡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可不是叫了,可你却不理人,自己如痴如醉的。”
秦祁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急急跪下:“公主恕罪,臣实在是没听见。”
羡柔没有去拉秦祁,而是拍了拍身旁的石椅说道:“你坐下来跟我说说你方才在想什么,我便饶你。”
秦祁舒了口气,笑道:“公主又想听故事了?”
“你的故事?”
秦祁看着酒囊里的酒不剩多少,砸了咂嘴,“臣是在公主你九岁那年到你身旁伺候的吧,那时臣十四岁。”
羡柔伸手拦在秦祁面前,“讲故事,别什么公主啊臣的,累不累。”
秦祁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秦祁的话多了起来,看架势,是要讲很多事儿的样子。
“臣...不,我十四岁之前,都是在师父那边学武学艺来着。师父门下,仅有一个徒弟,便是我大师兄了。师父还是当年陛下引给我的,陛下对我们秦家啊,真是大恩大德啊。”
“当年的秦家,为了躲避那些支持陛下的政党的追杀,过的日子,便是生怕在某个夜里,自己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当时我想着,为什么啊,明明我秦家,家业庞大,势力稳固,只是政见不和罢了,可陛下不计前嫌,派了暗哨跟着,才保下我秦家老小的命啊,想当年我吃的是什么,不过是山间挖来的野菜,山间采来的野果。”
“直至追杀结束,陛下安排秦家一人暂住在青云山上。而师父也是受了陛下之托,收我们秦家几个少年公子当了徒弟。从此我们秦家,也才安稳的过活。”
秦祁说着,笑了笑,饮下最后一口桃花酿。
“其实师父教的最多的,便是剑法了。师父的剑法自成一套,精妙绝伦。所以,我也最喜欢舞剑了。”
说罢,秦祁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却没有摸到冰冷的佩剑,只是空空捞了几下,便收了手。
“后来秦家回京述职,我自请为陛下效力,陛下便把我安排到你这里,作为暗卫守护你。作为暗卫,长剑太过麻烦,不如短刀暗器用的方便。自那之后,我便再为配过剑了。”
“还记得当年的我,在青云山上,拿着师父送我的那柄剑,起了誓。”
“我说,我定会仗剑天下,扶贫救弱,兼济天下。”
“可如今呢,我的天下,却是你了,公主。陛下的恩情,作为秦家的长子,我无以为报,陛下庇护我秦家一世,我便护他女儿一世吧,我这样想。”
秦祁说着,眸光流转,不知道是不是氲着泪。
“秦祁......”羡柔听着,却不知为何,自己先落了泪。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可以仗剑天涯,没必要自己框在这重重宫闱,而独独守着我。”
想要逍遥天下的剑客,手中却不能执剑,这又是何等的悲哀呢。
秦祁许是醉了,破天荒的做了他清醒时绝对不可能做的一个动作,他轻轻揉了揉羡柔的发,柔语:“可是我不后悔我的决定,你也无须自责,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羡柔被这动作惊到,却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低着头,轻咬嘴唇,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懂秦祁的想法,还曾经说着,让秦祁当将军,辅佐云霁,可他何曾稀罕这劳什子的功名利禄,他想要的不过是仗剑天涯。
秦祁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是常年拿剑留下的茧,但是却并不深,已经六年没有拿剑了,可能他也曾小心翼翼的抚摸那柄剑,可他却也再为拿起那柄剑。
“你以后,可以不要把自己作为暗卫吗,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知心的大哥,你知道的,我没有哥哥,而你却像哥哥一样,一直保护我。”羡柔眼珠子转着,躲避不去看秦祁,她怕看着秦祁清澈的眸子,自己会哭出来,半晌只憋出几个字:“谢谢你。”
“我何尝不是把你当做妹妹一样护着呢。”秦祁温柔的笑着,使那天上的月都不再清冷,而是暖暖的,柔柔的。
羡柔突然站起来,“我陪你喝酒!今儿,咱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