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云起幡动2(1 / 1)

崎路行 青壶斋主 1919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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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陆长卿衣冠齐整,携了大徒弟贺大成,及两名小书童,带上果酒礼物,往灵峰不择园潇洒而去。因日前诸般,众人都认得他,即请入园中客厅奉茶。不多时,祁慕田从后面出来,入厅相见,迎面微笑道:“居士一向好气色啊。这几日我们这里人多事杂,没来得及迎接招待,请多包涵。”

陆长卿起身作揖道:“不敢当。先生德高望重,哪有迎接晚辈之理。一点山野特产,不成敬意。”说着,着贺大成奉上礼盒,内里是熏肉腊鱼及两瓶酒。又道:“我毕生无甚大志,武艺也不精,只饮食一道倒还有少许讲究。这些是年前亲手做的,先生莫要笑话。”

祁慕田笑道:“居士哪里的话。祁某人亦爱饮食,如此你我真是同道中人。哈哈。”着人收了礼物,问道:“这位想必是高徒?”贺大成连忙再次上前拜见。陆长卿道:“正是日前犯官司的拙徒。幸得丘公子和恒大小姐在洛阳替我出头,之后又替拙徒消案。感激不尽,特地让他自己来向恩人道谢。昨日遇见了刘立豪和乔三,听说丘公子尚未到杭州。”

祁慕田却道:“他刚到。就在这里。”陆长卿喜道:“可否请来一同叙话?”祁慕田道:“他早上一来,便去找盟主,二人关门说话到现在。不急,我们先聊,一会儿就一同吃中饭吧。”

岂知,入坐相谈未几,外头一阵人声,像是有许多人从外面进来,随即有手下来报,霍头领带着次仁东珠,管赤虎,以及属下若干人马全数到了杭州。祁慕田闻言,面上微现异色。陆长卿觑见了,却也不好多问,仍旧继续当下所言。未出半盏茶的功夫,却听门外靴声响动,先头手下刚来得及通报一声,只见一人已从门外跨进。

陆长卿未及仔细端详来者,忽与其目光相聚,心中不禁一凛,好一个威风逼人的汉子。这时,祁慕田悠然道:“仲辉,你要来,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不怕盟主怪罪么。”

霍仲辉上前施礼道:“我记得前年盟主说,倘若今年总部的事情不忙,就一同到中原来看看。正好日前新地竣工,临洮府那边有撒姑姑和管头领的人照料着,一切安好。倒是听说,盟主在中原屡遭敌手,连三师弟都投了他家,我放心不下。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想,盟主不会怪罪的。”

祁慕田呵呵一笑,“你近年来真是愈加地厉害了,连这些事情也知道。”霍仲辉见他目光精亮刺人,却毫不回避,笑盈盈回道:“多谢先生夸奖。一路来得急,没能捎带些先生家乡的特产,先请恕罪,日后定补上。多时不见,先生一向可好?”

祁慕田道:“老了,这次事情了结,就回乡养老去。”说罢让人奉茶,招霍仲辉坐下。霍仲辉推辞道:“先生有客人在,我就不打扰了。本想先去拜见盟主,无奈也在会客。我一路风尘,形容不整,还是不扰二位雅兴了。先来问安,稍后再叙。”于是和陆长卿简单见礼之后,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陆长卿叹道:“原来,西海盟还有如此一位头领。”祁慕田似笑非笑道:“看着他们,就让人想到年轻的时候。唉,英雄豪杰,辈出风云,又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二人继续饮茶清谈,暂且不表,单说霍仲辉从厅中辞出,转过中庭,见次仁东珠和管赤虎已各自安放好了行李,出来找他。霍仲辉道:“既然盟主和祁先生均在会客,不如先去看看师弟师妹吧。”管赤虎立即赞成道:“甚好。我和你同去。”霍仲辉笑道:“管兄弟,你不会还惦记着大小姐吧。你可知,现在和盟主谈话的那个人,传言都说是师妹的相好。”管赤虎面上一窘,辩道:“大哥不要取笑,论辈份我可是她的舅舅。”次仁东珠不理睬二人言谈,只道:“要去你们去。我这些日子吃也吃不惯,睡也睡不好,困得很,就想休息。盟主一会儿会完客,我还可以先去拜见。替我向师弟妹们问声好就成。”次仁东珠是个藏人,饮食和中原人相异,途经川陕中州一路均无恙,可过江南下便水土不服起来,这几日着实折腾得精神全无,哪里还想见人。

于是,霍仲辉和管赤虎二人一路出了偏门,上了园子后面的山坡。方才向园内人打听,石磊和高夜都外出了,杨铮总在盟主身边,恒雨还一早去练功,还在后山坡。

时下已是元月下旬,山坡上的千棵梅树竞相开花,红红白白,赏心悦目,馥云环鬓,衣角染香。在梅林中信步前行,不多时,听得前方有少女清脆的嗓音,寻声而往,隔着梅树枝丫望见两人身影翩纤,腾挪分合,间或有兵器的亮光闪现。管赤虎近前惊讶道:“那不是子宁吗?怎么如今身手大进啊。”

姐妹二人正在拆招。恒雨还空着两手,一式方过,另一招紧接而来,不留空隙。恒子宁手握一双峨嵋刺,被姐姐逼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仍旧咬着牙,不肯罢手,额上沁出的汗珠随着鬓发滚过下额,玉面飞霞,气喘嘘嘘,星眸专注。此般模样,着实惹人爱怜。

“师妹!放过她吧。”霍仲辉忽道,“莫要练过头,可惜了这么个小美人。”

恒雨还闻言,随即停下身手。恒子宁喘了几口气,忽然转过身来,一脸怒意望向出言轻薄的来人。“舅舅……”没有料到管赤虎在这里,恒子宁有些意外,再看前面那人,原来是他。恒子宁向来有些怕他,微微低头,含糊道:“霍,霍头领。”

见大师兄突然出现,恒雨还很吃惊,上前来行了个礼,冷冰冰道:“师兄,偷看人家练武可不是你这种人的行径。你也算长辈,怎么说话那么不尊重。”霍仲辉笑了笑,又朝恒子宁看了一眼,“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来装长辈。我爱怎样,你管得着么。”

恒子宁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红了脸低头道:“我走了。你们聊吧。”说完也不作礼,兀自跑下山坡。

恒雨还正欲出言相责,转念一想,何必同他费口舌,于是干脆不睬他,转脸对管赤虎道:“管公子,久违。为何不向父亲通传一声就私自前来,是不是霍头领的主意?”

管赤虎正暗自窥视她,许久不见,似乎比从前更漂亮,没想到她忽然发问,紧张道:“是家父让我跟霍大哥来,观摩盛会的。”说完干咳几声,定了定神,方又正色作揖道:“多时不见,我代家姐向小姐问好。”

恒雨还回了礼,才又问霍仲辉道:“师兄,你带了多少人来?可见过盟主了?”

霍仲辉见她一脸不善之色,未作理会,仍旧微笑道:“都来了,老二也在,受不了南方的气候,正歇着呢。刚才去见过祁先生,他正会客。之前去拜见盟主,听说在见你的那个丘大人,从早上谈到现在。”恒雨还心中一跳,他回来了,为何先去见父亲呢。霍仲辉见她走神,讪道:“我倒很想见见,这个落魄文官是何等样人物,不仅让你魂不守舍,连祁先生都着意非常。论武功,好像不是你的对手吧。”

恒雨还忍住气,不作答复,转而言他:“师兄,你突然老远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总部那里谁在做主?”霍仲辉道:“你忘了撒姑姑了?她可一直记挂着你呢。”

撒姑姑是师兄们对姨母的称呼。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摹地就软了下来,离家已有年余,姨母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子定不好过,忽然无比地想念起她来,山水千重,归计无期,不由得惹人伤心,低头淡淡问道:“她这些日子还好么?”

见她这样,倒一下子让人挖苦不起,霍仲辉正了神色道:“她和夫人一向相处不错,二人做伴,还有管老头领手下的人可差遣,应该没什么烦心的事。”

“你这回从哪里过来?怎么,没有家书么?”

“走得急。没来得及回临洮府。”

恒雨还觉得有些奇怪,带着所有人远涉千里匆忙而来,难道就只为了看看杭州大会?又听他继续道:“听说盟主中原一行并不顺当,我只是担心,届时天下豪杰汇聚杭州,我们难免人手不足。而且,你说,这么多年才有的一次集会,作为我等玄都弟子,是否该一展身手,名动天下呢?不知你想不想,这个天下第一的位置,我可是想得很。”

见他昂首远望,末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她心中忽然有些失了底气。师兄如今的武功不知进益几许,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有向他挑战的那一天,忽而想起春霖山庄的老宗主,她微微一笑道:“你未必能如愿。”

午时将近,三人往回走。进了园子,立即有人来说,盟主请霍头领和管小头领一同用饭。恒雨还一问,祁慕田,丘胤明和陆长卿都在,于是辞了二人自回房去。

到了自己的院子,见恒子宁早在等候,碗筷盘盏都备齐了,就等她来。恒子宁怏怏道:“真讨厌。我先前还想着,到了杭州就可以好好地玩儿一番,没想到,现在门也不能出,去后院都能碰上那种人。”

这时,张氏从厨房提来饭食,一一摆放桌上,说道:“二小姐不要烦心,哪有女孩子家天天想着往外跑的。外头没什么好,尽是些轻浮子弟。”

恒子宁夾起一块油亮亮的红烧肉,咬了一口,叹道:“我只是想想罢了,这一年里,总共也就出去过那么几次而已。谁叫我武功太差,若有姐姐十分之一的能耐,也就不怕了。还是老家好,地大人稀,骑马打猎多爽快。”

恒雨还等张氏一同坐下才动箸,对妹妹道:“你功夫不差了,一般的人可以应付。只是江湖人心难测,手段下作,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娘不知多担心。”恒子宁有些委屈,却也无理辩驳,只好转而埋怨父亲:“你说爹也真是的。没事招什么亲。我偷偷看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上门来,还请他们喝茶。依我说,都该打出去。”张氏笑道:“二小姐放心吧。老爷哪里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只是还没遇上好的罢了。不过,小姐自己也可留心啊,老爷忙,未必能照顾周全。”

恒子宁心中有鬼,听言窘得满脸通红。连连道:“不要乱说啦。”低头大口吃菜。恒雨还明白缘由,只能暗自无奈。又想到方才霍仲辉看她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安。子宁虽已成人,可从来是被父母保护得密不透风,不晓人事,万一……她不敢再想,连忙岔开话题。

姐妹二人聊天吃罢,又喝了茶,子宁上午练功累了,告辞去小憩。恒雨还听说父亲和一席人还在说个没完,竟有些烦,见午后阳光灿烂,便让张氏烧了水来,在院子里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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