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1)

疯心 绿色毛毛球 2720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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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林泉山位于禹州南部,环绕着禹州一个三线城镇禹水镇,近几年随着禹州经济腾飞,污染问题日趋严峻,使得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连同林泉山摇身一变成为远近驰名,竞相追捧的‘世外桃源’。

山里空气清新,风景如画,各大别墅山庄这一块那一群,林林总总。

虽然层层叠叠相当热闹,地理位置却着实偏僻,从禹州东润机场下来,一路上要坐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汽车才能进入各大别墅群落。

从美国那边上飞机,周铮就感到头晕困倦,他并没太在意,等到了林泉山庄,眼前的景物就有些飘了。

极为困惑地瞅了瞅自己的身体和四肢,摸了一下额头,周铮终于搞明白,他居然又开始发高烧了……

厌烦地皱起眉,啧了一声,他把行李摔在地上。

陈国生正在阳光露台上哼着小曲修剪盆景,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他直哎呦,一哆嗦树枝剪歪了,生气地放下剪刀,他赶忙回头看去,周铮一张贼臭的大黑脸就这样惊现在他面前。

陈国生很是惊喜,额头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口气抱怨却是笑着:“你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呀!”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按压胳膊上伤口的绷带,周铮问:“岳先生呢?他在哪里?”

“剑道馆。”

哦了一声,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陈叔,冰柜里有冰袋吗?”

陈国生眯着眼打量他,在他的认知里周铮这个人向来话不多,说了就一定有必要,而且不会跟你多废一句话,不想说的打死也问不出来。

“有,你等等。”放弃探究原因,陈国生径直向厨房走去。

把冰袋交过去时,无意间碰上了周铮的手背,再仔细端详这个人红扑扑的面颊后,陈国生心里大概有了数。

面对陈国生了然的神情,周铮也没办法,他苦笑了一下,用冰袋在额头,脸颊,脖间,手臂等所有衣物遮不到的皮肤上不断冰敷摩擦,以此降低生理上的热度,至少在被碰触时没那么快发觉。

冻透了的梆硬冰袋在炽热的肌肤上滚动,激得周铮浑身打冷颤,不适感让他咬紧牙关,嘶嘶地吸气……

陈国生看不过去,一把夺过来:“行了,你又瞒不住,他眼尖着呢,看你脸都红成啥样了……”拿过毛巾和水壶一齐硬塞到周铮怀里,他认真地说:“赶紧去找他吧,念廷中午还提你,他等着你呢,这些只当将功赎罪了……”

“我有什么罪?”周铮嗤之以鼻。

“没有没有你哪有啊?!你多好啊,平平安安回来,又没受伤又没发烧,棒棒哒是不是?”陈国生快六十的人,一张嘴又毒又辣,还各种潮词,周铮一直觉得这小老头真是不能小觑。

“快一边呆着去吧!爱死爱活我不管你!别浪费我洗得香喷喷的毛巾和刚沏得的茶,我自己献殷勤去……”说着,陈国生硬要拿回刚塞过去的东西,被一记大大的白眼挡回去。

周铮不给陈国生机会,将它们紧抓在手里向前廊走去。

林泉山庄是林泉山别墅群落中最大的一片,远处看去绵延开阔,星星点点显现在林泉山的半山地带,这一年来以山庄为中心建起了许多配套设施,饭店,超市,健身房,游泳馆,休闲会所应有尽有,最近还开了一家剑道馆。

周铮知道岳念廷最喜欢玩这个。

来到道场,远远望去一群人围着什么,形成一个厚实的大圈,人头攒动,不时传出鼓掌喝彩声,周铮四下看了看,道场外围三三两两不屑凑热闹的路人中并没有岳念廷的身影。

不得已,周铮往圈子里挤。

到了里面,他眼光徒然放亮,岳念廷就站在他眼前,正与一名装束齐备的剑道者进行切磋,他连防具都不戴,潇洒地将剑道衣一端的袖子扯下耷拉在腰间,露出半个膀子,拿着竹刀熟练地挥动,挑衅地向对方勾勾手指头……

在对方一声大喝中,手里的刀接连二三挡住猛烈的攻势,竹刀相撞劈啪作响,招招化解,击打者愈战愈勇,挥刀的速度和力度明显上升,在外行人眼里这两人看起来不相上下,但周铮相当清楚,对方的实力差岳念廷太远了,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不过习武健身而已,岳念廷始终贯穿的浅笑让周铮明白这个人连三成的功力都没使出来,而对方已经不堪重负气喘吁吁了……

终于,他不想再玩,故意接空虚晃一招,闪身夺得有利位置,出了重招,多次击打对方的有效部位,裁判举起了判决之手,岳念廷大获全胜。

朝对手礼貌地一笑,他提着刀,甩着头上的汗水……

岳念廷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肩膀后背宽厚,特别是穿着剑道服更是将上身肌肉衬得精壮结实,很是耐看,毫无一丝赘肉,除了肤色比周铮暗很多以外,跟他一个风格,也是一点也不干净,长短大小的疤痕遍布后背和前胸,周铮很是讶异,这是他头一回近距离看到岳念廷身上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

怔忪间,岳念廷发现他的存在,惊讶之余是愉悦放松的表情。

“你回来了。”

熟稔的声音让周铮回神,他两步三步迎过去,递上去毛巾和水:“是的,岳先生,我回来了。”

岳念廷开心地接过来。

很自然地,他碰了周铮的手,毫无异样,手很快离开,没有丝毫察觉……

周铮松了口气。

方才跟岳念廷比划的男人脱去防面罩急急火火朝这边跑来,看得出他想显得大度一点,却还是带出些许尴尬,挠挠头,对正在喝水的岳念廷说:“岳先生,就您的水平都能当我祖师爷了,我还怎么当您老师啊,要不您退卡吧……”

“退卡你不会受影响吗?”擦着脸上的汗,岳念廷将毛巾递给周铮。

“嗨,大不了一个月工资陪给道馆,只当白干了。”这人腼腆地笑了下。

“不用,我学的又不仅仅是剑术,李老师对我用心良苦,悉心教导,恪守职责,正是剑术之道的最佳体现,今天的切磋只是助兴,还望李老师不要介怀,我还会再来上课的。”岳念廷微笑,语气谦逊。

对方简直受宠若惊,立刻鞠躬道谢,嘴里寒暄着离开。

人一走开,岳念廷便凑到周铮耳旁,手挡着跟他咬起耳朵:“其实我也就那么回事,是这地方水平实在有限……”

话说一半,岳念廷怔住了。

他的嘴唇一启一合,几乎贴在周铮的面颊和脖子上,不过几秒的零距离接触,皮肤上散发出来的高热便让这个人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周铮立刻拉开距离,后退小半步。

对方沉默,细细观察他。

下一刻,拿过周铮手里的毛巾和水壶,岳念廷再不看他,一声不吭地去更衣室换衣服。

周铮郁闷着一张脸,默默地垂头跟在身后。

剑道馆就在林泉山庄脚下,遛个弯就到了,岳念廷并没开车,从始至终他没回头看周铮一眼,走出剑道馆,挎着宽大的武具包,他迈开大步向山庄走去。

凭借以往对这个人的了解,周铮知道岳念廷生气了,而且气还不小。

他悲催地琢磨着,也许本来就不应该硬撑,搞什么冰块降温,脖子总比手臂热得快,以岳念廷的本事一靠近就特么完蛋……还特意跑来献殷勤?!自己连笑都不会了,献个屁啊献……

岳念廷个高腿长,走得快,周铮脑子一乱脚下就跟不上,他越走越急,急火攻心,头晕加头痛,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往侧边倒去……

瞬间,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稳稳托住,身体被拉正。

岳念廷牢牢抓住他的胳膊,盯着周铮的脸,满眼关切。

眼前黑影消散,当看清楚是谁时,周铮尴尬地苦笑:“岳……岳先生,抱歉,我……”

“别说了,我背你。”

不由分说,岳念廷蹲下来,后背出现在斜下方。

周铮有点懵。

“上来,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没办法,硬着头皮,他爬到这个人肩头,当手臂环上脖颈时,岳念廷迅速直起腰,手臂向后紧紧将周铮托好,还向上颠了两下,更加牢靠。

当周铮整个人贴上来时,一股滚烫的灼热扑背而来,腾腾高温让岳念廷不禁蹙起眉头:“这么高的烧不在别墅躺着,跑来找我干什么,还用冰敷胳膊和手骗我,你真把我当傻子啊,周铮。”

“对不起,岳先生。”后面的人声音见小。

“闭嘴。”岳念廷不想听他说对不起。

周铮也真再说不出什么,高热使得咽喉像被火燎过似的,又烫又疼,异常刺痛,他懒懒地趴在岳念廷背后,头贴上去,闭上眼睛……

……

背着人刚踏入院门,陈国生便一溜小跑过来帮忙,伸出的手被岳念廷一记冷眼杀冻在空中,他毫不客气地冷冷对陈国生说:“你就没起好作用,烧成这样不打电话叫我回来,让周铮给我送什么毛巾和水。”

陈国生讪讪地一撇嘴。

将周铮放到沙发上,用靠枕垫在他后背让他更舒服一点,岳念廷开始翻看他吃的药,抠出一片退烧药,倒了水,递过去。

周铮乖乖服下,还回水杯时,岳念廷却不接,告诉他,喝干净。

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去,周铮抹了把嘴,特意把杯子倒置过来,意思是,看吧,一滴不剩了。

拿过来,又斟了满满一杯,岳念廷递回去。

偷偷看了这人一眼,周铮二话没说一整杯灌入肚中,却没想到杯子再一次被岳念廷搞到满。

这回喝完,他可怜兮兮地向岳念廷瞅去……

淡淡的笑意扩散在唇边,岳念廷把空杯递给陈国生,对他讲:“多喝点水没害处,烧退得快。”

一盒一盒仔细检查周铮的吃药情况,最终鼻中一声冷哼:“阿莫西林你断了两顿,阿司匹林一片没吃,跟没吃药有区别吗?”

将药盒扔给老陈,他对周铮下命令:

“转过来,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敢违抗,缓着劲,周铮一点一点慢慢往下脱,右臂缠绕伤口的纱布透出点点血红……

始终,岳念廷都在凝神审视,他要从动作看清周铮的伤势。

直到整件衣服脱完,岳念廷才像是松下一口气,按照判断,筋骨没有异状,只是皮肉创伤。

搬了把椅子坐下,岳念廷让陈国生去准备热水,酒精,医用器具,消炎药膏,止痛喷雾和干净的纱布,他要为周铮清洗伤口,换药。

陈国生置办好,负手而立,摆出为岳念廷打下手的架势。

岳念廷却没让他留下,说自己一个人就行。

见他离开,毫不耽搁,岳念廷开始治疗。

对于伤口的处理和包扎,这个人一向专业而娴熟,曾经一度周铮怀疑他有医护背景,就算没在医院实操过,也一定上过护校。

可岳念廷却告诉他,不过久病成医罢了,看他一身伤就知道怎么会这么熟练。

岳念廷长相周正,端庄大气,即便没有特别好看的五官,凑在一起也叫人看得极为顺眼舒服,虽然年龄摆在那里,某些表情下额头眼角会显现出一些细纹,却因为粗犷的面部线条,深褐色的皮肤色泽更衬出一种难得的成熟韵味,不自觉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近在咫尺的脸,认真专注的神情让周铮不禁有些发愣,或许心思全在岳念廷身上,换药时周铮很木纳,并没感觉到疼。

“疼就叫,在我面前没必要忍着。”

摇摇头,周铮说他不疼。

岳念廷抬眼看他,拿过酒精瓶,浸透整片纱布,一点一点为他擦拭伤口。

这次的动作不过令周铮皱了皱眉,气喘得粗点,仍旧没什么动静。

岳念廷摇头苦笑,说他真是天生的拧种。

捏起镊子不知在伤口上弄什么,一道针扎一样的刺痛激流攒动挑战着痛觉神经,惹得周铮失声叫出来,他无奈地抗议:“岳先生,您也不能这样成心整我啊……”

“缝合线有一处裂开,我给它弄好,”放下器具,岳念廷抬头凝视周铮,说得坦然;“你苦吃得够多了,我怎么可能舍得再让你疼。”

周铮怔住,低下头,躲开这人的视线。

没再说什么,岳念廷领他去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卧室。

安顿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岳念廷将一把折叠椅拉过来,安然地坐在床边,随便从床柜扯出一本书,搁到膝盖上翻阅。

屋中一时陷入沉静。

几分钟后,周铮不好意思地开口:“岳先生,我现在没什么,可以一个人入睡,那个您……”

翻过一页,对方没抬头:“周铮,你赶我?”

“不是!怎么会呢?!”周铮急忙辩解:“我是好了,不会再做噩梦,在外面都一个人睡,已经没那么困难了……”

“我偏不。”岳念廷送他三个字。

周铮哑口无言,直愣愣地望向他。

“看会儿书不影响你,睡着了我再走。”岳念廷没抬过头,仍然泰然自若地翻着页,突然他有意地停下动作,抬头向周铮的枕边看去。

枕头略微浮起,里面有东西。

站起来,他走过去,把东西抽出来,当看清是什么后,岳念廷眼底有了些变化……

那是一个泛黄残破,凝着血迹的小册子。

拿在手里拍了拍,他问周铮:“这本子怎么在这里?”

顿了下,似在犹豫,周铮还是说了实话:“是我让陈叔从新沂帮我带回来的。”

疑惑地,岳念廷向他望去。

“这是我爸唯一的遗物,有它,我心里踏实,我怕弄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赶个机会就带来了。”

周唯解释。

微微动了一下嘴角,算是接受,岳念廷没说什么,把册子塞回原处,坐回去,继续百~万\小!说。

静悄悄重新躺回床上,周铮又偷偷看了对方两眼,刚想闭眼装睡,耳边响起岳念廷的声音:“把手给我。”

一动不敢动,周铮全身上下僵得像石块。

强硬地抓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无论岳念廷刚才说什么现在做什么,他始终没抬过头,目光落在书上,若无其事地又翻了一页。

在看不到的地方,周铮脸上有了些反应,紧闭的唇线略微起伏,稍稍浮出笑意。

他慢慢将眼睛合上,不一会儿便打起轻微的鼾声。

合上书,岳念廷将这个人的手妥帖地放入薄被下,把露在外面的腿一并盖好,他轻迈到门边,十分小心地关上门,不发出任何响动。

门悄无声息地闭合,床上的人却睁开双眼,周铮发了一阵子呆,坐起身来。

伸手从枕下掏出那本小册子,像对待珍宝一样,轻柔抚摸它的封皮,卷起的边角向下折了折,打开,一页一页翻着,最终停在了那张最为熟悉的页面上。

这是被他看过千八百遍的一页。

上面记录着一些奇怪的简写和数字:

麻500,成粉300,水2000,丸4000,小耗子500,5.10号拿走100,阿云1000,未结……

最为醒目的是在中间位置写着一个大大的‘岳’字,并着重画了好几个圈。

一遍一遍,周铮去摸这个‘岳’字,放下册子,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飘忽,落在被风吹得一摇一摆的窗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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