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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妓悠游,名士之风。
但前提是你得是名士,东晋名士放屁都香的,脑残粉一大堆。
可若是你只是个普通人,那就对不起了。
往小了说是私德败坏,往大了说叫破坏和谐东晋,
更何况,还是在这定品雅集之上,中正官能高兴吗?
又没他的份儿。
张恪顿时面色一白,“什么昨晚,小娘子,我可不认识你,不要乱说啊!”
“诶?这位兄台,你这么说我可看不过去了,方才在山脚下,我们都看见你和这小娘子一起下的车,有说有笑,卿卿我我,怎生到了现在就不认得了!”
陈现越众而出,一脸正义地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其余几个同伙立刻接收到了暗号,齐齐出招。
“就是,我们刚才都看见了。”
“你还把人家扶下车呢,要不是你相好的,你干嘛要扶?”
“你还摸了人家的手,能让你摸手就能让你抱,能让你抱就能让你亲,能让你亲就能让你......”
“注意点注意点,雅集呢!”
“抱歉抱歉,我从未见过如此拔......咳咳,厚颜无耻之人,情不自禁。”
几人七嘴八舌一说,引得一旁的吃瓜群众也加了进来,纷纷指责张恪。
张恪涨红了脸,“你们,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出身刘、魏、范、戴的四姓子弟自不会下场搅和,但也饶有趣味地看着场中。
学习学习如何应对,未来才不会手足无措。
眼见好好的一场雅集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中正官虞预面露不悦,吩咐虞存让陈县尉把此人赶将出去。
陈县尉转身恭敬道:“虞常侍、冯府君,此人品行无端,搅扰雅集,实在可恶,若就是这般赶出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不若问其姓名,叫他斯文扫地,人人唾弃才是。”
站在不远处的陈现听见叔父的话,心中偷笑,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又在虞常侍面前露了脸,又办好了这桩贺家的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得了虞预点头,陈县尉中气十足,断喝一声,让张恪报上名字。
张恪却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前一亮,看着那个女郎,“对!你要说你认识我,你可知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方才一路上,他并未提及自己名字,料想这个污蔑自己的女郎定然不知。
周遭众人也点点头,若是连对方名字也不知道,就春风一度了,那也太不公平了。
对,就是不公平。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也不能这么潇洒啊!
女郎神色哀婉,满眼尽是被遗弃的凄凉落寞,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既已厌弃了我,我却不能对你无情,坏了你的前程,我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见了吧!”
说着就让婢女扶着自己离去,陈现连忙叫住,“这位娘子,万勿伤悲,此间有这么多正直之士,定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且将他名字说来,我等为娘子出气!”
“娘子万不能放过此等人渣,否则日后还会祸害更多旁人!”
众人都纷纷为女郎鼓气,让她开口。
女郎感动地看了众人一眼,盈盈一拜,“妾谢过诸位郎君。”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一众牲口尽皆红了眼,要不是有中正官在这儿,直接就要冲上去将张恪打死,展示一下自己的正直、强硬。
女郎伸出一只手,指着张恪,“可怜我不管不顾地委身于你,却被你这般始乱终弃,当众羞辱。所幸有诸多仁人义士相帮,你既始乱终弃,也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沉声道:“你便是家住县城以西十余里张氏坞堡的,张恪张长恭!”
虞存脸色顿时一变,就要张口,袖口却被堂伯父虞预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扯。
冯县令也是一惊,扭头看向虞预,却见虞预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同是官场狐狸的他顿时回过味儿来,眯起眼,目光巡视场中。
陈现正沉浸在意见领袖,正义化身的角色中不可自拔,愤怒道:“原来你叫张恪?好!今日就要叫你这种恶人身败名裂!”
众人纷纷声援,几个同伙嚎叫地尤其激动。
不多时,喧嚣渐止,因为众人发现张恪身上的恐慌与畏惧居然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镇定,一种蔑视,嘴角还噙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在这样的目光下,陈现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好个奸贼,居然还不怕!”
“他当然不怕,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张恪。”
一个清朗高远的声音从众人身后的山林中传出,随着声音,一个身着白色葛衫的男子在随从的陪同下缓缓走出。
这是怎样一个男子啊,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乃至于那双耳、鬓角,无一不是在场众人梦寐以求的样子,组合到一起,更是见所未见的天人谪仙之姿。
他一出现,就夺走了场中所有的光彩,人们只看一眼,便无法再忘却这张面庞。
陈现从刹那失神中清醒,下意识地道:“长得俊人可以乱睡话不能乱说,他怎么就不是张恪了?”
张恪心里默默为此人鼓掌,东晋要有德云社,他绝对能去竞选一个相声皇后的弟子。
“因为,我才是张恪。”
说完,张恪便走向虞预,恭敬行礼,“见过虞常侍。”
然后又朝虞存、冯尚、陈启等人行礼。
虞预捋着胡须微笑,“今日遍寻一番都未见长恭身影,还以为长恭不来了,原来如此。”
其余众人心头一惊,这张恪竟然认得虞常侍?
听这语气,二人关系还颇为熟稔的样子?
尤其是冯尚,先前知晓张恪与荀家小郎君认识,如今又与虞常侍认识,那日张恪前来拜见,自己是不是是冷淡了些?
陈启连忙朝陈现使了几个眼色,陈现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朝虞预致歉,说自己只是仗义直言,却未能明辨是非,遭了奸人算计,请中正官责罚。
虞预挥挥手,说都是好心,就不追究了。
一个被美色迷晕了脑袋的士子指着那个假张恪,不甘道:“莫不是这人刻意打着张恪的名声,招摇撞骗,这人断断不能放走,我要为小娘子讨个公道!”
捧哏高手一个接一个,张恪只能默默为他们鼓掌。
虞预抬眼望去,那人也是丰神俊朗,气度非凡,他向真正的张恪问道:“那又是谁?”
张恪笑着朝那边挥挥手,“安石兄,过来啊。”
原来那假张恪竟是谢安所扮。
谢安快步走过来,朝着虞预行礼,“陈郡谢安,字安石,见过虞常侍。”
虞预面露惊讶,“幼儒兄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谢安之父谢裒,字幼儒,当过太常卿、吏部尚书等职。
“哈哈哈哈,不愧是少年英才,今日二位这一出大戏,必将成为一时美谈!”
虞预拍着谢安的肩膀,同时深深看了张恪一眼。
在这场戏里,谢安可算是对张恪倾力相帮了,甚至有点赌上了自己声名的意思。
张恪朝谢安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安冲他笑了笑。
张恪心里开了花,只要不作死,这条大腿,似乎又稳了。
冯尚站在一旁,心里的后悔又浓重了几分。
张恪趁机跟虞预说请他不要追究此事,虞预有些疑惑,还没有听过这种要求。
不过既然苦主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扭身跟冯尚吩咐了几句。
然后干脆左右各自把着二人的手臂,大笑道:“走,我们入亭中叙话。”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一个寒门少年能够在雅集上有这般礼遇。
小问号一时间多了很多朋友。
柏舟不知何时走到了青龙身边,挺着胸膛骄傲地道:“小郎君厉害不?”
青龙居然没有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他望着凉亭中的身影,回忆起了昨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