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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来越南的第三天，李翰终于打听到了僵尸的具体位置。

当他拿着分水剑单枪匹马走到僵尸面前的时候，僵尸正在悠闲地喝茶。

“你终于来了。”僵尸先说的话。

“你知道我要来？”

僵尸一脸的冷漠，真的如同一具僵尸。

“自从你把你的女人转移到国外之后，我就猜，你要来。”僵尸把屋里的灯打开，“龙头当初窃取的那把国之重剑，你带来了吧？”

李翰把剑往桌子上一扔。

僵尸连看都没看，直接丢了一份资料在李翰面前。

“拿着你的东西，走吧。”

李翰问：“为什么你会把它给我。”

“因为，我不想得罪伊姐。”

“作为东南亚首屈一指的人物，你也会有害怕的人？”

僵尸吸了口气：“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永远都有深不可测的人物。比如这位伊姐，她从来哪里，她要做什么，我一点都打听不到。可是，她随意的一个想法，就足够改变东南亚的政治走向。可是，哪怕是这样的人物，她依然有害怕的东西。所以，她只在这条街，只保护这个地方。”

僵尸又说：“我不算什么东西，你根不是。你在中国做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闻，你肯定觉得自己很风光，很伟大，你还没有学会害怕。你还没有看到众生。”

“我看到了。”李翰否定了僵尸的说法，“我原来以为你只是一个军火贩子或是一个毒枭，现在看来，你又有一点哲学家的样子。”

“我也是被现实给改变了。”

僵尸的声音突然淡默了起来，他好像看了曾经的自己。

“你知道吗？离开佣兵队之后，我一个人来到了东南亚，想要谋生。可是我的能力并不是最强的，我只能在夹逢里生存，做着最平凡的事，跟着这里的地头蛇混，贩毒，军火，什么生意我都参加。不求发财，只为打入这个圈。一年，两年，我逐渐被大佬们看得起，他们见我有些本事，就带着我做大的。”

僵尸说的很平淡，好像过去的种种只是一阵清烟。

“你看我脸上的这条疤，两年前，为了一批烟草，我支身潜入了对手的营地，杀了五个人，那大砍刀落到脸上的时候我都没觉得疼。杀完人之后，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受伤了。”僵尸说，“这比做雇佣兵辛苦，也更危险。世人都以为雇佣兵危险，但雇佣兵有足够的后期保障，有队友，生存的机率其实很大。可是这一行却什么都没有，你死了就死了，没人会想着你，没人会为你报仇。”

李翰说：“可是，你终于还是做了现在的位置，你现在风光无限了。”

“没什么好风光的。”僵尸说，“我现在更想安稳一点。越南这个地方就这点好，政治格局小，党派也多。但他们都信这把剑。只要有了这把剑，我就可以扶植一个信得过的党派，将来，他们执政，我在背后坐享其成。可以安稳地过完下半生，这对我们，对我的兄弟们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你的兄弟们未必会这么想吧。”李翰幽幽说道：“现在，你们正是黄金时期，你突然隐退，你的那些兄弟们没有这种觉悟，他们还想拼命，还想出人头地，还想赚更多的钱，你的隐退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小心被他们反咬一口。”

“这个我知道。”僵尸说，“我也预料到了，所以我躲到这条街来。我有两个想法，一是找龙头说的那把剑，可是我一直没摸到。二是，有机会的话，我要投靠伊姐。”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弄一场爆炸？”

“为了引起伊姐的注意。”僵尸说，“一场爆炸，象征着一种决心。我炸的是越南警察局，这是我对伊姐的投诚。”

“可伊姐最讨厌别人在她的地盘上做这些小动作。”

“这，我也知道。”僵尸说，“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知道吗，为了维护这条街，伊姐做的事不比我干净。可是，她要维护她的面子，她必须是干净的。所以，做为里子，我，像我这类人，正是伊姐需要的。我们手黑，我们可以做伊姐不想做的事。”

“有人成了面子，有人成了里子。”李翰突然想到了中国的政治。

“拿到了资料，你最好想一个办法脱身。”僵尸说，“之前的那帮兄弟，你也叫他们离开大陆。想来投靠我也行。你们在中国做了太多事，想清清白白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也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跟你说这些话。”

“这个，我知道。”李翰深吸一口气，僵尸说的这些话的确在理，他也清楚自己的举动会对中国政治带来多大的影响。

他老人家一定会想办法将自己留下来，因为自己就是他老人家的里子。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放弃自己的自由，也要成全其他人。李翰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想过，如果他没了自由，他的兄弟，他的女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拿到了资料，李翰没有检查真假，而是复制了一份。

回到公寓，他看到了黎畅，看到了李壹。

这是一段特别的旅程，遇到了一些特别的人，这些人看起来很平凡，背后却有千丝万缕的故事，但李翰知道，这些故事与他无关。

“我要走了。”李翰对黎畅说。

李壹跑了过来，给李翰一朵花，她说：“这朵花叫如来。故人如来。”

李翰接过花，放在口袋里，默默地念着花名。

如来。

这朵花有什么故事么？

会不会是伊姐曾经喜欢过的？

李翰没有问，他只是这样想着。

当年释迦牟尼在灵山聚众说法，曾拈花示众，看到佛祖的这个动作的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只有迦叶尊者默然神会，微微一笑，佛祖知道他已领悟，对这个聪颖的弟子格外赏识，于是宣布：“吾有正法眼藏付嘱摩诃迦叶。”

正法，指全体佛法，眼藏，佛佛法能普照天地万物。就是说要把普天地的全部佛法都传给摩诃迦叶。

那么，摩诃迦叶神会的“佛祖拈花”是什么意思？佛祖没有说，迦叶也没有说。

佛祖和迦叶都不说，那么李翰自然也不会说。

好像是某种默契，李翰把玩着花朵，微微一笑。

“你还会来么？”黎畅问。

李翰从微笑中回神：“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那你以后会去哪？”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姑娘，有我的家。”

“真好。”黎畅羡慕地说。

李翰摇了摇头，多少真好的背后是用鲜血换来的呢。

黎畅又说：“祝你平安喜乐。”

李壹也说：“祝你平安喜乐。”

李翰突然很感慨。

这辈子，遇见很多人，一起快乐过，一起痛苦过，一起奋斗过，一起失落过，最终，只有少部分人留在了生命里，而那些消失的身影，竟然忘记了跟他们认真地说一句珍重。

来越南的这几天，李翰的心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的他，热血，勇敢，拼搏，会为了自己的梦想不顾一切。

现在，他有些软弱了。

或许，成长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懂得了珍惜。

“也祝福你们，平安喜乐。”李翰说完这话，转身出门。

李翰要去见伊姐最后一面，这是昨天晚上许下的承诺。